书名:妻贤夫贵 作者:田小田 【文案】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村儿,村儿里有个猎户天天给他媳妇儿讲故事讲的什么呢?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村儿,村儿里有个猎户天天给他媳妇儿讲故事……”   种田文一枚,猎户和媳妇儿的家长里短故事本文不坑,坑品良好,亲们请点击一下收藏了我吧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山枣,褚云峰 ┃ 配角: ┃ 其它: 01、被拐   跟着大群的难民往前方走着,山枣拢了拢身上破旧不堪的衣衫,明明是春天,怎么还是这么冷呢?   旁边有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倒下了,孩子的父母除了无声的流泪之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路边刨一个小坑把孩子埋了。为了节省力气,挖的坑都很小,还会把孩子身上的破衣脱下来,穿在另一个孩子身上,孩子母亲到底不忍心,给这个苦命的孩子留了一件单衣。   山枣漠然的看着,这种场景每天都会发生,从刚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漠然,不过短短几个月,在她眼里,原本平安幸福的日子早已远去,现在的人间,和地狱没什么分别。   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山枣拢紧了身上的破衣,拄着拐杖继续随着人流走。   原本她也该有个平静的生活,可是突如其来的战争毁了她原本的一切。先是为了躲避抓壮丁,哥哥摔下山崖而死,尸首还没抬回来,战火就已经绵延到她住的那个小山村。   爹爹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开始还能靠着一点草药换点粮食,到最后什么都换不了了,还要面临自己被抓壮丁的危险,只有带着娘、她还有年幼的弟弟一路逃跑。   这一跑,就是噩梦的开始。   先是娘在路上染病而死。爹爹艰难的带着她和弟弟讨生活,很多城镇见到了大批的难民会直接关了城门,没有吃的,他们吃光了城外的庄稼,树皮,草根。   最困难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吃一种叫观音土的东西。吃的个个腹胀如鼓,爹爹坚决不允许他们吃观音土,宁愿只让他们喝水过活,也不允许他们沾染半分。   刚开始的时候她也眼馋,不久以后她就明白了,为什么爹爹怎么也不允许他们碰。   那些吃观音土人,都死了,全是被憋死的。   没有吃的,她挨得住,爹爹挨得住,年幼的弟弟却挨不住,她永远都记得弟弟饿死在她怀里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已经和刚刚那对父母一样,只能无助的挖一个小坑埋了早夭的弟弟。   爹爹怕她也会饿死,偷偷潜进城偷了一个馒头,还没来得及捂热就被发现了,等她找到爹爹的时候,爹爹已经断另一条腿,被打的气若游丝了,连那颗馒头也被他人抢了去。没有药材,没有钱,爹爹只撑了几天就撒手人寰了。   她现在是个彻彻底底的孤儿了。   走到路边,她坐下歇了会儿,前面的城镇不用说也是关着门的,微微弯腰,她从地上摸了一把土擦在脸上,趁着没人发现,她又把自己的一头短发揉的更乱些。   她现在就是个逃难的男娃,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怪味,衣衫脏乱,手握着一根不长不短的棍子。   短发是专门剪得,从她家乡那边来的难民不知有多少,其中不乏有女儿家和小孩子,这样的人都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坏人盯上。   她亲眼见过一些手持武器的人冲进难民群里抢走了不少姑娘和小孩,刚开始还有些男人去阻挡,到后面甚至会有些男人帮着坏人抢人。   爹爹在看见一次以后,就拉着她躲到一旁,不顾她的哭喊硬是拿着小刀割断了她的一头长发,还拿泥巴糊满了她的手脸和脖子,女孩子最看重的就是头发和容貌,可是这种时候,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呢?   从别的难民口里,她知道了那些姑娘和孩子都被卖到了别处,想想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从那以后,她更是不敢开口了。   看着自己满是水泡的双脚和黑黢黢的手臂,山枣突然想起来以前村里来的那个疯叫花子,现在她也像那个疯叫花子一样邋遢,可惜没那个疯叫花子那么好的运气,没有人会给她一口吃的。   她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三天前她只吃了点草根,爹爹说草根不能多吃,可是她实在饿得不行了,有个一起逃难的婶子看着她实在可怜,将煮过的草根给她吃了一点,在那之后,她便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捶了捶酸痛的腿,无视正在咕咕叫的肚子,山枣决定再休息一下就继续走,她也不知道去哪,只知道跟着人潮往前走,去一个没有战乱的地方。   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就感觉到身子被绳子捆绑了起来,山枣马上意识到,自己被那群坏人装进了麻袋里,他们要绑着自己去哪?   “快走,一会儿他家里人该找来了!”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   双脚离地,山枣感觉到自己被人扛上了肩膀,“呃……”   惊慌加上腰间被用力顶着,一阵眩晕,山枣想吐,可是腹中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来还难受的紧。此刻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心里的惊慌大过一切,双腿开始用力的蹬着,她高声尖叫,“啊!放开我!唔……”   脖子上一痛,眼前瞬间一片黑暗,陷入昏迷前,山枣悲哀的想着,她就这样死了,也没人会来找她了,这世上哪里还会有她的家人呢?   山枣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回到了家里,回到了她熟悉的那个山村。   娘正在灶台前做饭,大哥在捣着草药,弟弟趴在地上玩泥巴,爹爹笑呵呵的背着药篓进来,把新鲜的草药摆在她面前。   “山枣,来瞧瞧,这些草药你认识几种?”   山枣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接过药篓,一个一个的翻着,“这个是鬼针草,还挺嫩的,可以吃。这个是鱼腥草,可以凉拌了吃,这个是葵菜,嗯嗯,也能吃。呀,还有青刺尖的豆子,可以腌着吃了。”   哥哥好笑的说,“你怎么就惦记着吃?”   山枣冲着哥哥做了个鬼脸,提着药篓就进屋了。   刚进屋就听见爹爹和娘在说话。   “山药也十九了,该给他说个媳妇了。昨个儿隔壁的赵大娘还来跟我说,邻村有个铁匠家的小子不错,咱们山枣也十七了,可以说亲了。”娘温柔的笑着。   爹爹连连点头,“是该给山药说个媳妇了,等再过几年,山药就能接了我的担子了,我也就不用走乡窜户给人看病了。”   感觉到山枣进来,爹爹回头笑眯眯的说,“咱们山枣越长越漂亮了,爹明天去赶集,给你买个头花戴。”   山枣又羞又高兴的拿了木盆出去洗药,“我要杏花姐姐头上那种粉色的花。”   娘笑着骂道,“还不去赶紧洗了药回来吃饭,再墨迹明天不让你爹爹给你买了。”   山枣兴冲冲的出门,却看到一群狰狞丑恶的人正踢开她家大门,嚷嚷着把大哥山药交出来,她害怕的回头想找爹娘,却看见身后站着的是七孔流血的大哥。山枣颤抖着往后退了一步,踢到了一个物体,转身却看见地下躺着的是干瘪消瘦的娘亲,瘦骨嶙峋的弟弟正趴在娘亲身上,不远处,是断了腿的爹爹正往娘亲这边爬着。   爹爹……娘……大哥……弟弟……不要死……   山枣狂乱的流着眼泪,猛地惊醒,头上的滴滴冷汗滚落,她睡了多久,正要四处打量却感觉脖颈处一阵剧痛,“嗯……”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想揉揉剧痛的脖颈,山枣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已经被捆了个结实,她暗暗感受了一下,除了脖子被人打了一下很疼之外,身上其他地方并没有痛感。   她微微放下心。   摇晃了一下,她失了重心歪倒在地上,她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一辆疾驰的车上,一双温柔的手把她拉了起来,山枣这才发现车里还有其他人。   “你没事吧?”一个女子怯怯的问。   山枣摇摇头,车窗上的帘子被风吹开,车里顿时光亮了许多,山枣的身旁坐着一个怯生生的姑娘,看着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瞧这样子,应该也是逃难的。   “我们已经换了两辆车了,应该已经被卖了一次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你也是逃难的时候被拐的吗?”姑娘小小声的问。   山枣点点头,她不敢开口,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还不知道,在这样的世道,女子比男子的命运悲惨的多,她宁愿装聋作哑被当做男孩卖去做仆从,也不愿拆穿自己女子的身份。   姑娘的眼神变得有些怜悯,“你……不能说话吗?”   山枣没动,因为车停了。   车帘被刷的一下拉开,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山枣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接下来,她就被一双大手像拎小鸡一样被拎了出来扔在地上。   等适应了外面的亮光,山枣慢慢睁开眼睛,她手脚都被捆着,只能趴在地上,眼前出来一双穿着红色绣花鞋子的脚。   一个身子蹲了下来,是个脸上涂摸的极妖艳的婆子,那婆子掐住她的下巴,仔细的左瞧右瞧,很快就摇了摇头。   “皮肤这么糙,两眼无神,还是个哑巴?”   一个矮胖的男人笑呵呵的说,“一路都没开过口,可能是吧。”   婆子随意的说,“一个哑巴,连个跑堂的龟公都做不了,这个不要。剩下的几个我要了,你这次的货不怎么样啊,李拐子。”   李拐子叹口气,“现在不好拐人了,东边的那个皇帝派了人维持各地的治安,这些难民都被安置了,估计以后不好下手了,这可能是我做的最后一次生意了,西边的皇帝被打的又逃了,听我大哥说可以回去,我也不打算干这损阴德的买卖了。”   婆子冷笑,“你都干了这么久了,有阴德也早损完了。既然是最后一次生意,咱们就好好说说这个价钱。”   山枣的心高高吊起来,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是跑堂的龟公,但是她明白,眼前的两个人正在决定她的命运。   一番讨价还价以后,婆子带走了旁边的几个人,包括那个和她说话的姑娘,只剩下她和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李拐子收了钱,转身看见他们两个又嫌弃的皱皱眉,一个哑巴,一个半老徐娘,都没有卖出去。   李拐子狠狠的咒了几句,一手一个拎起他们的衣领子,拖着他们出了门,到了集市上。插上草标,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卖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田新的种田文开了,求戳求包养啊 02、八十文   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集市,山枣有些意外,这里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吗?为什么这里的人生活的依然这么闲逸?   可是很快她就无暇顾及其他了,因为李拐子已经开始大声吆喝了。   “卖奴才咯,老实本分能吃苦,放心来买咯……”   山枣心里苦笑,她本是正正经经的良家姑娘,被拐子这么一喊,到成了奴婢了。   很快就有人围了了上来,或是打听要年轻姑娘,或是要有力气的小伙子,像她这种身无半两肉,又瘦又小的“哑巴”,别人一问就连连摇头。   围观了一会儿,人们慢慢就散去了,李拐子有些焦急,看着有个男人多盯了她两眼,忙上前推销,“这位大哥,您瞧瞧这个奴才,虽说是个哑巴,身子瘦弱了点,但还是能做点活儿是不,而且他不说话,您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买回去吧。”   那人似乎是来了兴趣,往她面前走了两步,山枣的心砰砰直跳,待那人走近,蹲□子,准备伸手掐住她脸颊的时候,开口说了一个字,“你……”   山枣瞅准机会,啊呜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腕,死死的咬住不松口,直到嘴里的咸腥味慢慢扩散开来。   不过眨眼之间,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男人矮油矮油痛叫的时候,李拐子才怒了,一脚就踢翻了山枣。   “王八蛋!敢伤人!老子打死你!”   又是一脚踹过去,山枣被踢的翻了两个跟斗,腹部一片烧灼,山枣干呕了几下,眼前有些发黑,喉头有些甜,她忍不住咳嗽几声,隐约看见她咳出来的血在地上散开了一朵朵红花。   李拐子还要打她,却被那男人指着鼻子骂道,“你个拐子,这种奴才也是老实本分的?他都吐了血了,保不齐是得了痨病,你们这群拐子,都从西边拐了那些难民过来,谁知道这小王八蛋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病,赔钱!爷要去看大夫!快点赔钱!”   李拐子被他揪住了衣领,一时又不好发作,只能忍了气赔着笑脸,“大哥,我也是今天才见的人,之前哪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你大人大量,就别计较了!”   男人不依不饶,被咬伤的手腕已经红肿淤青,旁边有些血丝渗了出来,山枣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根本就没有力气伤他,那一口几乎用尽了她仅剩的气力,男人怒骂着,直嚷嚷着要让李拐子赔钱。   李拐子又岂是个好相与的,瞬间变了脸色,胳膊上一使力就挣脱了男人,“您也说这小子莫不是得了痨病,我劝您赶紧去看看,再等一会儿说不定连您也会染上痨病。”   刚刚闹腾的时候,周围还有些人,这会一提痨病,人们瞬间散开,李拐子心情更加恶劣,偏偏这男人也是不讲理的,哼哼唧唧说什么也要让李拐子赔。   李拐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山枣,顺手把那半老的徐娘推出来,“算老子倒霉,这个女人白送你了,就当赔了这医药费,旁的也没有了,爱要不要。”   眼看着今天的生意是做不成了,李拐子的狠劲也上来了,男人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骂了一阵,又不解气的上前踩了山枣两脚,才拖着那半老徐娘走了。   他一走,李拐子的火气更大了,上去就一脚用力跺在山枣的小腿上,山枣疼的几欲晕死过去,可是她强迫自己清醒,刚刚她想也没想就咬了那男人,却完全忘记就这么落在李拐子手里,她还能有个好?   山枣想到了死,还是死了好,死了就不用受这样的折磨了,死了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可是她又舍不得,现在还没到万念俱灰的时候,逃难的时候爹爹常教她,只要有一口气,哪怕苟活也不能轻生。   “他奶奶的,坏老子生意!看老子不打死你!”李拐子一边骂一边踹着山枣,却不敢用手去碰,山枣是西边过来的难民,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痨病,他并不敢用手去动山枣,只能用脚踢来泄愤。   山枣软软的瘫倒在地,打死她吧!死了就离开这个吃人的世界了,她只要一想到等会可能会遇到的事情,她就宁愿现在立刻咬舌自尽!   褚云峰背着一筐子野味来了集市,送到相熟的饭馆里换了钱出来。他仔细想了想,家里的米快没了,这么想着,他转身去了米铺。   在米铺里问了问价钱,褚云峰无奈的退了出来,米价现在堪比黄金了,一两米四百文钱,这哪里是普通人吃的起的。   出了米铺,他转身去面粉铺,一袋面粉大约有五斤左右,三百文钱,虽说价钱也比平时贵,但是比起米价,面粉价钱真是低太多了。   谁叫他们白云镇盛产面粉呢?只怕搁在旁处,米面价钱都比黄金价贵。   再买了些盐和糖,价钱一样贵的吓人。但是这些东西都是生活必需品,其他的东西他都可以不要,唯独这些调味品,无论如何都需要备一些。   买了这几样高价的东西,褚云峰卖野味的钱也没剩多少了,他拿出腰间的水壶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水,准备往家去。   从镇上到他住的白云山深处,没几个时辰走不到,通常若是要赶集,他必定会天不亮就出门,一路不歇到镇上,买了东西就马上回去,一刻不能耽误,这样才能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家。   没办法,他住的地方实在是人迹罕至,路上也不时有野兽,晚上出行,不方便的地方太多了。   转了个拐角,褚云峰看见大家都围在一起,不时还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他眉头一皱就准备绕道。   多管闲事不是他的作风。   通常遇到这种事,他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现在世道不好,人心也乱,闲事管着管着就会成为大麻烦。   可是他还没走两步,就见一个男人捂住红肿手腕,拖着一个踉踉跄跄的半老徐娘骂骂咧咧的挤出人堆,撞了他之后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走路要长眼睛!呸!真晦气!”   男人啐了一口,白了他一眼怒气冲冲的走了。   他一走,看热闹的人群也就散了。   褚云峰微微皱眉,并不与这种人多计较,见人群散了,闹腾的也走了,便转身打算还是顺着这条路回家。   这条路是离村外大道最近的路,若是绕开,又得兜一个圈子。   还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矮胖的男人正气愤的踹着一个软趴趴的瘫倒在地,手脚皆被绑缚,不知生死的少年。   少年一动不动,任由男人用力的踹着。地下一滩血迹,褚云峰一眼就瞧出来了,再这么下去,不出半个时辰,这少年必死。   许是最后一脚太过用力,少年竟被踢的翻转了几下,滚在了褚云峰的脚边。乱蓬蓬脏兮兮沾满血迹的轮廓下,褚云峰隐约看到少年无力的睁了一下眼睛。   山枣觉得自己真的离死不远了,李拐子使劲的踹她,她从刚开始的疼痛到后面已经完全麻木了,踹吧,踹吧,就让她这么死了也好。死了以后扔进乱葬岗,被野狗叼去吃了,也能救一条性命不是?   山枣觉得自己上了天庭,瞬间又滚落了下来,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天庭是什么样?会不会是充满了食物,充满了鲜花的地方?没有战乱,没有死人,爹爹娘亲哥哥弟弟,大家都能团聚的地方?   可是她什么也没看到,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原来自己死了不会上天庭,只会下地府,只有地府才会这么黑吧……   褚云峰的眉抽了一下,看着自己脚边已经奄奄一息的少年,突然生出一股子不该有的怜悯,他微微叹气,这样的孩子,每天在西边都要死掉无数个。   即使这般,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死去的少年,他还是有些不忍心。   李拐子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哑巴卖不掉了,半老徐娘又送了,平白少了两个生意,他怎么能不恼火!看他拖了这个哑巴回去,不管他有病没病,不整死他决不罢休!   李拐子冲上去就准备拖了山枣离开。   褚云峰手微微动了一下,缓缓开了口,“我要他。”他看的明明白白,这少年手脚被捆,这矮胖子又是常在这里买卖人口的人,想也知道这少年是被他拐来吧,算了,就发一次善心,若是这少年有那个命能活下来,就和他相依为命吧,反正他也孑然一身,不过多了一双筷子吃饭罢了。若是这少年活不下来,那他就葬了他,世上命苦的人多,他救不了所有,但能帮的了眼前这一个。   李拐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褚云峰,“这个哑巴快死了,你也要?”   原来是个哑巴。   褚云峰心里微叹,“生死看造化。你开价吧!”   有生意上门,李拐子自是不会拒绝,当即摆出一副谈生意的架势,“三百文。”   褚云峰看了一眼地上的半死不活的山枣,“这样也值三百文?”   李拐子轻咳两声,“两百文,就这个价了。”   其实两百文不算贵,拐子卖人也按品相买,年轻貌美的姑娘或者少年价钱会高点,下来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小孩子的价钱也不低。身有残缺的或者年纪太大的无用之人,一般也就两三百文就卖了。   “八十文,就这么多了。”褚云峰不再跟他废话,直接定了价钱。   李拐子还想讲价,褚云峰已经扔下了身上仅剩的八十文钱,抱起地上的山枣离开了。   一个快死的,说不定还有病的哑巴,居然也能卖八十文,李拐子的气稍微顺了点,把钱揣进怀了,看着褚云峰离开的魁梧背影。   “大傻冒!”   他啐道。   03、归途   褚云峰抱着山枣离开了人潮过多的地方,在镇头一颗树下,他轻轻的解开了山枣身上的绳子,手脚的束缚一解开,褚云峰忍不住再次怜悯起这个孩子。   真是太可怜了!   手腕和脚腕因为被捆缚的太久,绳子已经深深的扎进肉里,血液早已干涸成暗紫色的,两边是高高的红肿,看了看脚底,说惨不忍睹也不为过,脚上大大小小的水泡和伤口,有的甚至已经溃烂化脓。   在褚云峰解开绳子的时候,山枣依然一动不动,褚云峰探了探她的鼻子下方,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抱着这个瘦弱的少年,褚云峰一时有些为难,想去给他看病吧……一是现在医堂看诊太贵,二是他身上实在是没有钱了。身上仅剩的一点钱都给了那个矮胖子,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去给他看诊呢?   “人活着再不容易,也还是要活着,能不能挺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褚云峰对着怀里气若游丝的少年说着。   说完,褚云峰一把抱起了他,出了镇子。   山枣一直在昏迷,偶尔会迷迷糊糊的醒来一会儿,眼皮很重,让她睁不开眼来,隐约看见天空不断的变色,她感觉自己像是在飞,脚底下一点都不踏实,不过好像飞的不是很稳,是不是因为云总是在飘?所以她也会跟着上下摇晃。   这少年真是瘦的可以,褚云峰掂掂手中人儿,尽量抱的平稳些,即使少年十分瘦弱,两臂长时间这么横抱着一个人也是不容易。   看见镇外的小溪,褚云峰走到溪边,在一块大石上把他放下,用水壶汲了些水,小心把壶口凑近少年的嘴边,喂了他一些水。大多数水从嘴角滑落下来,褚云峰用袖子小心的擦了擦。   人活着再不容易也还是要活着……   这句话飘飘忽忽的传到山枣的耳朵里,是不是爹爹?只有爹爹才会经常念叨着这些话,家人一再离去,爹爹到最后就只希望她能活下去了。   对,再不容易也要活着!   山枣心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她要活下来,无论如何也要活下来!一丝清甜的液体流进了她的喉咙,冰冰凉凉的,让她一直干涩灼烫无比的喉头纾解了下,她还想要……   要活着……   山枣带着这个念头,再次昏了过去。   褚云峰大口大口的灌了些水,又抽出汗巾擦了擦脸,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完了之后把这些东西全放进身后的背篓,又把背篓背在了前面,蹲□子把少年背在了自己的身后,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正高,不早了,得加快些脚步,晚上的路可不好走。   这样背着人可比刚刚打横抱着的人省力多了,少年的头偏倒在他的颈边,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子上,虽说有些不舒服,但是这样能感觉的到少年是否还活着,褚云峰也就忍下了这点不痛不痒的感觉。   一步一步往回家走着,隔一段时间褚云峰都要看看少年的情况,他的家是白云山深处,路上也没有多少人,更谈不上有什么医生,褚云峰一路上都在盘算,该怎么救这个少年。   偏偏自己对医药完全不懂,这少年带回去,又该如何是好?若是就此死了,他也不忍心。不知道该怎么做,褚云峰只好祈祷,但愿这个少年自己的求生意志够强,否则只怕他带回去,也不过是帮他挖一个坟而已。   “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是可千万别死,活着才能找你的家人。”褚云峰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通过这种办法给少年打气,盼他能听进去。   山枣迷迷糊糊的,这云真的不好,她飞都飞的异常颠簸,偶尔还会大力的往上摇晃一下,山枣想告诉这片云,你稳一点,我怕摔下去,摔下去很疼的。   隐隐约约,她听到有人和她说话,山枣想笑,她哪里还有家人,她的家人都死光了,再也找不着了。   褚云峰似乎听到了少年哼了一声,他有些高兴,看来少年是听进去他的话了,当下他又开始搜肠刮肚找些话来说,偏偏他常年住在深山,多年不曾和人开口打交道,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能有什么话来对少年说才会引起他的反应。   就这么想了好一会,褚云峰才憋了一句话。   “你是西边来的难民吗?”   山枣微微皱眉,这云好烦啊,她想睡觉,她真的好困好困。云啊云,我嗓子疼,我也没力气说话,你有力气就飞的稳一些,别把我摔了下去。摔下去就会和哥哥一样了,也不知道哥哥当时有多疼,想到惨死的大哥,山枣眼角的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褚云峰没得到少年的回应,忙“喂喂喂……”的喊了几声,过了会儿就感觉到有滴温温热热的液体落到自己的身上,褚云峰心里一喜,还能流眼泪,看样子这少年应该能撑过去。   又走了一段,褚云峰把背上的少年放了下来,拿着水壶给他喂了些水,这次要好一些,还能喂进去些水,待少年喝了水,褚云峰才拿起水壶自己大喝起来。   “马上快进白云山了,快到家了,咱们得走快点了,看着天一会儿就暗了,要是这会儿回不去,晚上这里可是有野兽的,背着你我可会麻烦的多。”   褚云峰歇了歇,才又背起少年继续往前走。   山枣敏感的听到一个字,家!她要回家了吗?爹爹有没有给她买头花?她喜欢杏花姐姐头上那种粉色的,看着又漂亮又可爱。娘也该把饭做好了吧,她要跟娘说,鱼腥草不好吃,她讨厌那个味道,还是拿去卖了吧,还能换些钱。她还要取笑大哥,都要娶媳妇的大人了,还动不动就脸红,比她还容易害羞,还有小弟,弟弟玩泥巴肯定又玩的一身脏,她要打弟弟的屁股,老是不长记性。   想到这些,山枣觉得自己高兴起来了,似乎身子也有了些力气,要回家了,真好。   褚云峰依然背着他,一步一步稳稳重重的往家走着,进了白云山脚下,零零散散有着几户人家,时常从这边过,偶尔他也会拿着野味来换些食物,所以山脚下这几户都认识他。   “猎户,你身后背着的那人是谁啊?”有个汉子端着饭碗站起来,山里人下午饭吃的都早,早早吃完,天黑了就直接上炕了。   褚云峰冲着汉子点点头打招呼,淡淡的说,“镇上捡的。”   汉子打量了一下山枣,皱着眉说,“猎户,你别捡了个死人,瞧这人都成那样了,还活的了吗?”   “生死看造化,要是命硬,就能活。”褚云峰脚步没停,依然往前走着。   汉子家的婆娘走出来准备给汉子添饭,看见了褚云峰背着个脏兮兮不死不活的人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不打仗了,苦命的人真多。”   汉子也深深叹口气,“是啊,外面的人争皇帝,苦的是咱们老百姓啊!我不吃了,屋里那三个娃儿你再给添点饭,大牛最近瘦多了。”   婆娘不由他分说,硬是给他添了大半碗的糙米混合着几块地瓜的饭。“你是家里的劳力,要多吃些,锅里还有几个地瓜,我和孩子们一分就好了。”   汉子捧着碗看了半天,还是大口大口的吃了,岁月艰难,婆娘说的对,他是家里的劳动力,他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比起外面的人,他们的生活算可以的了。至少现在的粮食还够吃。   褚云峰背着山枣拐进了一个羊肠山道,又往山里深处走了一段路,抬头看了看,自家已经不远了。   说是不远,等回到家也是一炷香以后的事儿了,单手托着山枣的屁股,褚云峰腾出一只手来开院子围了的那圈篱笆门,听见响动,原本卧在院子里的猎狗大毛一下蹿出来,冲着褚云峰兴奋的汪汪狂叫,一边转圈一边摇尾巴。   开了篱笆门,褚云峰刚进去,大毛就扑着他的小腿,汪汪叫着,尾巴摇的欢快。褚云峰对着大毛“嗤——”做了个嘴型,大毛顿时乖了下来,嗷呜嗷呜的跟在他身后。   褚云峰把少年轻轻的放在床上,然后把今天买的东西都放在该放的位置,再把背篓挂在墙上,转身出去,大毛跟着一块出去,褚云峰看了看大毛空空的碗,他忙又给大毛添了些水,伸手摸摸大毛的头,大毛顺势躺了下来,露出肚子要让褚云峰抚摸。   褚云峰拍拍它毛乎乎的脑袋,“一会儿再陪你玩,我先去看看那个人,你乖乖的看着门。”   他把篱笆门从里面锁好,转身又从水缸里舀了些水放在院子里灶台上,点了柴火烧着。大毛跟在他身边转来转去。褚云峰手指着大毛在院子的窝,“先回去卧着,我一会儿做饭咱俩吃点。”   大毛欢快的转了两圈,汪了一声跑到自己的窝里卧好。   褚云峰把水烧开,倒在木盆里,又搭上锅,里头热上昨天吃剩的肉饼。他端着木盆进了屋里,兑了些凉水,感觉温度合适了以后才放在床头,准备给山枣上药。   先把山枣的脸和脖子擦了干净,又擦干净她的手腕,取出了家里的创伤药给她敷上,用纱布包好,脚上的水泡全部挑破,脓和污血擦干净以后,也上了药包好。   这时候水已经换过好几盆了,连肉饼也热好了,大毛吃过了都钻进窝里了,褚云峰端着重新烧开的热水进屋,他还没来得及吃饭,这少年的伤口再不处理就会麻烦了。   解开少年身上血迹斑斑的衣裳,一层一层剥开,褚云峰心里一惊,怎么着少年胸口也有伤?要不这一圈一圈的白布是怎么来的?   小心的用刀子割开这些白布,褚云峰看着眼前山峦起伏的美景呆住了,不是个小子吗?怎么变成个大姑娘了?   04、山枣发烧   褚云峰有些羞赫的别开眼睛,用剪下的白布遮盖住床上的少年,不对,应该是姑娘的胸部。他顿时有些不自在了,买她的时候可没有多想,若是早知道是个姑娘……   哎,就算早知道是个姑娘,他应该也会救下吧。   姑娘的腹部有着大片的淤青,是被矮胖子踢的,褚云峰看着手上的药油愣了一下,用手的热度推上药油,可以使药力更好的发挥效用,可是这么一来,这姑娘的身子就被他碰了,以后不是……   救命要紧,反正看也看了,若是这姑娘愿意,他就养她一辈子吧。   虽是这么对自己说,但是当褚云峰拧干的温热的汗巾要替姑娘擦身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在,再一次告诉自己,这是在救人!褚云峰吸了口气,将温热的汗巾敷在姑娘的腹部,轻轻擦了擦。   双手互相使劲的揉搓,直到掌心处微微泛红,也比之前热了许多,褚云峰这才抹上药油,缓缓在姑娘的腹部轻擦。姑娘一动不动,褚云峰知道她是女儿身以后下手更加小心,动作轻柔的给腹部上了药,还有背部和腿上。   山枣腿上被李拐子踩了一脚的地方伤势尤其严重,褚云峰给上了药,自始至终都皱着眉头,这姑娘也算命大,身子娇弱些的只怕早就死了。饿的身上肋骨根根清楚,在矮胖子的毒打□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就这样,她还活着。   等褚云峰给山枣上完了药,他自己头上也是一头的汗。   看见这姑娘擦干净脸庞后白净的瓜子脸,他没由来的有些慌张,他帮她上药,说好的是救了她的性命,可是她的全身上下也几乎被他摸遍了,这姑娘的清白算是全毁在他的手上了!   他不是不通人情,相反,他从小就懂得人情人心。   再次叹口气,算他对不起这个姑娘,若是她愿意随他在这山林里生活一辈子,那也不错!   很快褚云峰就回来神来,这姑娘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他倒先想些有的没的,甩甩头,撇去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褚云峰给她盖好被子,自己才出去。   肉饼已经凉了,褚云峰胡乱的吃了些,身为猎户的好处就是不缺肉吃,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这个房子遮蔽风雨就好,对钱财没有过多的执着,所以打回来的猎物,有的卖钱,有的和山下的村民换些东西,还有的就自己留着了。   像这肉饼,在这种战时,普通人家几乎都吃不起,但是他可以用肉拌着一些面粉糊放锅里一炕,稍微撒些盐就能吃,他又没有土地,说白了,山里有猎物了他的日子就好过,打不到猎物,他的生活也艰难。   所谓靠天吃饭,他也是这样。   以前他和大毛一人一狗过日子,只要吃饱了,吃的啥他到不在意,现在多了这个姑娘,褚云峰想了想,明天还是去打只野□,回来熬汤给她补补身子。   反正也没人,褚云峰像往常一样,直接脱了衣裤,在水缸里舀了水往自己身上一冲,拿着皂荚在身上随意搓了搓,随手把用过的皂荚仍在一边,再用水一冲,也就去了一天的汗气。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把穿过的衣服扔进木盆,随意揉了两下就搭在灶台棚子的一根竹竿上。   这还是春天,山里夜凉,褚云峰仗着身子骨好,倒也不曾在意,直接拿着凉水冲澡。看了看门,确定篱笆门关的好好的,又摸摸正在窝里睡觉的大毛,大毛抬眼看了他一眼,继续闭上眼睡觉。   “大毛,晚上把门看好,乖乖睡啊。”   褚云峰说着,自己才进了屋。   进屋了他才想起来自己床上有个姑娘,他转身又退了出来,退出来之后他又郁闷了。他就这一间土屋,不进屋让他睡哪?   反正那姑娘也没醒,褚云峰这么想着又回了屋子。床被姑娘占了,屋里又没有凳子,褚云峰无奈,只有取出夏天的草席铺在地上,屋里的被子也就那一床,褚云峰拿出冬日的皮袄盖在身上,就这么凑活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褚云峰醒来,睡在地上真不舒服,睡的他浑身酸痛。他翻了个身,仔细听了听,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声音。   猛地坐起身,褚云峰忙坐上炕,床上的姑娘喘着粗气,热乎乎的淡色雾气不断的从她嘴里鼻息间涌出,把手覆在姑娘额头上,褚云峰暗恼,该死,她发烧了!   山枣只觉得身子很热,像是在滚烫的炉子里被烤一样,四处都烫的让她难受,水……她想喝水,她真的好渴,嗓子里像要冒烟了一样。   褚云峰只觉得她嘴唇微微蠕动,却没有任何声音,他贴近了姑娘的嘴边仔细听听,隐约是要喝水的意思,褚云峰忙拿了水壶,把水壶里放凉的水一点一点的喂给山枣喝,喂了差不多一刻钟,山枣明显的舒缓了许多。褚云峰又忙跑出去,点开炉灶开始烧水。   光这样是不行的,她这么烧下去,就算日后不死也会烧坏脑子的,褚云峰看着灶膛里烧的噼里啪啦的炉火,只觉得心里那股倔脾气也上来了。   人是他救的,哪有这么容易就让她死了!   热水烧开,褚云峰全提了进去,兑好了凉水,褚云峰咬咬牙,掀开被子,把原本就没穿多少衣服的山枣身上剩下的衣服都褪了下来。然后用汗巾沾湿了温热的水,一遍一遍的给她擦身子,他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行,但是也得试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发烧死在自己面前吧!   就这么一趟又一趟烧水,从早上折腾到下午,褚云峰一遍一遍的给她擦拭着身子,山枣身上的温度竟然奇迹般的降了下来。   看着她脸色不再那么通红,身子的温度也降下了,褚云峰这才长出了口气,才发觉自己和大毛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大毛很乖,自己把窝里存着的骨头叼出来啃,褚云峰给山枣盖好了被子,今天还是得出去打点东西,总不能把自己也折腾死。   大毛一看他背上了背篓,拿着弓和刀子,马上兴奋起来,汪汪直叫,褚云峰摸摸它的脑袋,“你在家看着她,我出去打点东西。”   大毛还是很兴奋,嗷呜一声扑着就要从篱笆门就要出去,褚云峰板着脸,指着屋里说,“大毛,看着她,我一会儿就回来。”   大毛看懂了这个指令,它是褚云峰专门训练的猎狗,对主人的服从是它根深蒂固的想法,虽然不情愿,但是它还是看懂了,主人是让它守在屋里。   大毛嗷呜嗷呜的呜咽两声,垂着脑袋趴在屋门口,懒洋洋的没一点精神,刚才的兴奋劲都没了。   褚云峰出了院子,关上了篱笆门。   昨天去赶集,因为要买的东西多,他把家里的存货都拿出去卖了,肉饼也都吃完了,今天再不打点东西,他和大毛就要饿到明天了。   操心着家里,褚云峰只求速战速决,他先去了附近几个他做好的陷阱里看,四个陷阱里只有一个套着一只野兔,褚云峰把野兔放进背篓,这还不够。要是大毛在就好了,大毛放出去,自己就会抓一些像野兔野鸡这样的小型动物回来,通常为了安全起见,褚云峰不愿意放大毛自己出去猎食,这是怕它遇到人熊或者狼群这样不好对付的动物,像今天这种情况,他宁愿自己花点时间,也不愿意放大毛单独出来。   褚云峰常年在山里打猎,对地形很熟悉,深知哪里有他要的野鸡,哪里有大型的动物,不过半个时辰,他已经打到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加上背篓里原有的一只野兔,虽然算不上收获颇丰,但是这几天的食物总算不愁了。   想了想,褚云峰又转了几圈,寻到了几株小小的山参,再捡些松菇,一道带了回去。   他还没走近院子,大毛就警觉的直起脖子,耳朵也竖了起来,褚云峰喊了一声,“大毛!”   大毛噌的站了起来,欢快的摇着尾巴跑到篱笆门去迎接他,褚云峰把背篓放在了灶台后面的柴堆上,取出一只野鸡,拔毛割喉,掏出内脏,没用的都扔了,然后洗净血水,几刀剁成大块后放进烧开的水里,又剥了几根野葱和几块野山姜扔进锅里,水再次滚开以后把洗净的山参和松菇放进去,等炖好了以后撒了些盐,褚云峰做的炖鸡就好了。   怕山枣的胃现在经不起油气,在炖的时候他就去了几次油,所以这炖鸡的汤几乎没什么油花,再舀汤的时候,褚云峰又撇开了上面的油,只取下面最清淡的汤。微微放凉以后,端进屋里。   褚云峰扶起山枣,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一勺一勺的把鸡汤喂了进去,山枣只喝了半碗就再喂不进去。   褚云峰放下她,又出去把之前去掉的,已经快凝固的油重新倒进锅里,等油花烫开以后,他把小半只鸡给了大毛,自己则连汤带肉吃了两大碗。   大毛不喝汤,褚云峰喝的也少,肉被吃光后就剩下了半锅鸡汤,褚云峰把面上的油全部撇掉,盖上盖子放在柴堆上。   晚上临睡前,褚云峰把剩下的山参煮成参汤,给山枣喂了些。   他没有药,也不会医术,只能把他认为最好的,能补身的东西喂给山枣,山枣能不能好,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05、山枣醒了   山枣几天以来都是昏昏沉沉的,虽然大部分的时间,她总是在昏睡,但是恍惚中偶尔能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擦身子,也有人给自己喂着热热的汤水。   很舒服,身子虽然很疼,但是她还是感觉很舒服,胃里暖暖的,身子也跟着舒缓起来,山枣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努力了半晌无过,山枣呼出一口气,还是睡吧,再睡一觉,她肯定是太困了才会醒不来。   褚云峰在院子里把打回来的猎物收拾干净,全部用绳子串好挂在一根竹竿上,然后放进窖里,这样能保证猎物不引来野兽,还能保持新鲜。   收拾好了之后褚云峰推门进屋,先坐在炕上摸摸山枣的额头,确定她一切正常之后才转身出去做箭。   他的弓是买来的,箭都是自己砍山上的树做的,箭头本来应该用铁头,但是白云山没有铁匠铺子,他只好把木头前面削尖,制作成简易的箭,反正只要能杀死猎物就好。铁头箭他买的也有,只是不常用,通常在猎像熊这种凶残的动物才会用,而且动物死后,他还要把铁头箭收好,下次继续用。   他带山枣回来已经几天了,山枣还是没醒过来的迹象,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要她还能喘气,他就继续留着她。   趁着山枣昏睡的时候,他瞧过山枣的模样,又瘦又小的身子,饿得太久导致颧骨较高,两颊凹下去,嘴唇青白,眼睛下大大的黑眼圈,除了皮肤比较白净外,真不算是个漂亮姑娘。,连中等都不算。   褚云峰帮她洗过头发,是因为他实在受不了她头上的味道才端了热水来给她洗,整整洗了四遍才干净,看着她又细又软的头发,褚云峰觉得剪这么短实在是有些可惜。   不过想想也是,要不是她这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加上这么不出色的面孔,只怕还等不到他去买,她就早被人买走了。   山枣当然不知道在这几天里她被褚云峰折腾成了什么样,倒是在褚云峰心里,自己看了人家姑娘,又摸了她全身,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不管她。   山枣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有些发黑,她又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慢慢睁开,这次总算能看清眼前的事物了。   一抬眼就看到一片天花板,嗓子干涩,她忍不住嘤咛了一声,“唔……”   褚云峰正在外面试着做好的箭支,正拿着两支箭比着端正,就听到了屋里有些响动。莫不是那姑娘醒过来了?   褚云峰丢下手里的箭支,起身大步跨进屋里,推开门一看,山枣正睁着眼睛茫然的看和天花板,褚云峰心里突然有些说不来的慌乱,不过他很快把这种情绪压了下去,她醒过来就好,总算他的一片苦心没有白费。   “你要喝水吗?”   褚云峰微微走近,尽量用最轻柔的口气问。   山枣刚醒来,人还不是很清醒,这是在哪?她还没死?   正想着,却听见有人大步进来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了有男人问她要不要喝水,山枣微微偏头,看见说话的男人身高体壮,面容粗犷,心里一惊,刚想躲闪却发现自己身上竟是一点力气也没。   褚云峰看到了她的慌乱,忙解释,“我不会伤你,别怕。”为了怕山枣再受惊吓,褚云峰退到了门边,再次问床上这个惊慌失措的姑娘,“你要喝水吗?”   山枣见他退到了门边,微微放下心来,她有些迟疑的点点头,嗓子确实很难受。   褚云峰点点头,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端着一碗水进来,走到门口又犹豫了一下,指指手里的水,“烧好放凉的,我拿进去?”   山枣警惕的看着他,目光落到他手里的那碗水,不自觉舔舔干涩的唇,微微点头。   褚云峰得了她的同意,端着碗进去,走到炕边站定,又说,“你身上应该还没力气,我喂你?”   山枣努力动了动身子,却发觉身上确实沉重的很,四肢也酸麻无力,情势迫人,她只好再次点头。   褚云峰有点高兴,端着水碗就上前准备像前几日那样扶起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喂水,可是他刚伸出手,就看见这姑娘一脸惊慌的想往里挪。褚云峰的手顿在半空,想了想,他把水碗放在炕边上,自己转身又出去。   很快他又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木勺,然后他坐在炕边,拿木勺舀了水递到山枣嘴边。   山枣真的渴坏了,眼睛直盯着褚云峰,嘴巴也没停,就着褚云峰喂的水,喝了整整一碗。   “还要不?”   褚云峰扬扬手上的碗,山枣摇摇头,褚云峰端着碗出去,山枣这才仔细打量里这个屋子。   一间土屋,除了她身下的炕床,也就是旁边有个半旧的木柜算上好点的家具,木柜旁边是一个小小的长桌,桌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墙上挂着一个背篓还有些绳索,炕床上连个炕桌都没有,还有一些零七八碎的物品堆在墙角,简陋的很。   山枣底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子,她很快想到一个问题,艰难的动手掀动被子,山枣一看几欲晕死过去,她身上竟然穿了件男人的单衣!   山枣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刚刚那个男人毁了她的清白!悲从中来,她千辛万苦掩饰自己的身份,结果不但被拐子卖了,还被人夺去了贞洁!想到这,她的眼泪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   褚云峰再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这个情景,床上的被子微微掀开,床上的姑娘咬着嘴唇哭的极为凄惨,看着姑娘恨不得生吞活剥他的眼神,褚云峰有些尴尬。   虽说是误会,可是说到底,这姑娘的清白也算毁在他手里了。   他真的没有太冒犯她,那天给她擦完身子之后,他就套了件自己的旧衣在她身上,之后这些天一直没动过她,谁知现在……   “呃……我没有……是、是、是为了给你治伤!你伤的严重,我才……我真的没有,真的!”   褚云峰手忙脚乱的解释着,真是难为他了,多年没有跟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更别说和一个女人,现在被自己救回来的女人这么看着,他心里怪怪的怎么都不自在。   山枣心里还是苦,就算他没有侵犯自己,都被他看光了,她以后还有什么脸?   褚云峰看着床上哭个不停的女人只觉得头大,他应付不来这样的事,慌里慌张的丢下一句话,他以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   “那是情急之下的办法,再说我是蒙着眼睛的,你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褚云峰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撒谎,却是在这种场合下。若是让这姑娘知道他不仅看光了她,还摸遍了她的身子,只怕不杀了他还泄不了愤。   褚云峰背起弓箭,装好小刀,背篓在屋里,他现在不敢进去,想了想,随手扯了一条捆柴的绳子,对大毛说,“大毛,看着家,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大毛耷拉着脑袋趴在屋门口,它已经几天都没有跟着出去打猎了,只能天天趴在屋门口看着门,对一条一天不进山就不高兴的猎狗来说,真是太痛苦了。   听着屋外远去的脚步声和哐啷的落锁声,山枣这才放开声音呜呜的哭起来,她以后该怎么办?就算这男人说的话是真的,他也碰过她的身子了啊!   大毛听到她的哭声,奇怪的进来转了一圈,对着山枣汪汪吠了两声,又出去回自己窝叼了根骨头继续趴在门口睡觉。   进了山里褚云峰就自在多了,抛开了烦心的事情,他很快就沉浸在捕猎的乐趣里,凡事随遇而安就好,他很想的开。   等他回去,先把捕获回来的猎物草草的处理了下,然后取出之前猎的野兔,他先割了点兔肉下来,切成末在锅里炒熟,然后拌了点面粉,烧了热水把面粉拨进去,面粉被开水一烫,就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疙瘩,再把炒好的肉末倒进去,调了味,一盆疙瘩汤就算好了。又把剩下的野兔红烧,仍旧是大刀剁了几块扔进锅里,扔些野葱撒些盐炒熟,一顿晚饭就算做好了。   拨了一半兔肉给大毛,褚云峰端了疙瘩汤进屋,冲着山枣说。   “吃饭吧。”   说完也不管山枣,他自顾自的先把自己那碗红烧兔肉吃了。   闻着浓浓的饭香,山枣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再看着褚云峰吃的满嘴流油,她觉得自己很饿很饿,不管了,先吃饱要紧。   山枣警惕的看了眼褚云峰,然后伸出胳膊想端起那碗疙瘩汤,但是她的胳膊现在酸软无力,又哪里端的动。   褚云峰忙放下手上咬了一半的兔腿,接过盛着疙瘩汤的木盆,端到山枣面前,山枣看了他一眼,拿起木勺慢慢的吃着。   褚云峰见她肯吃东西,心里的不自在也少了些。他一手端着木盆,一手继续拿着兔腿撕咬,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吃了这一餐。   山枣吃了一小半就吃不动了,原来饿得太久人的食量也就不大了,她这么想着。可是她哪里知道,自从那天被褚云峰带回来,她每天都有吃东西。   褚云峰看着剩下的半盆疙瘩汤,问山枣,“不吃了?”   山枣低着头,轻轻摇了摇。   褚云峰捧着木盆,西里呼噜就把剩下的疙瘩汤吃完了。   晚饭吃完,褚云峰收拾了碗筷,进屋铺上席子盖着皮袄就睡了。   山枣一直看着他,直到确定他沉沉睡去才慢慢阖上眼睛。等她呼吸平稳了,褚云峰翻身,端详着她还皱着眉头的侧脸,心里不禁叹气,女人真是麻烦啊!   想归想,他还是轻轻伸手,把滑落到山枣肩膀的被子给她拉上去盖好。   06、我叫山枣   半夜,山枣醒来了。   她有些尴尬,因为她是被内急憋醒的,喝了那么多水,又吃了半盆疙瘩汤,她这会小腹涨的很,但是……   她该怎么下炕呢?   山枣慢慢撑着坐起来,动作极轻,怕惊醒了床下的男人。山枣轻轻的掀开被子,慢慢挪下床,呼——   她长出口气,还不错,看来伤的不是很严重,其实她的腿应该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她的腹部,睡前她看了一下,还是有很大一片的淤青,不过看着还好。   山枣坐起来,正准备下地她又愁了,没鞋子怎么办?   那天褚云峰把她抱回来以后就直接把她以前脚上穿的草鞋扔了,这些日子她一直躺在床上,褚云峰也没想起来要给她准备鞋子的事,其实应该说,褚云峰就完全没有想到要给她置办物件。   之前褚云峰想着是买了个男娃,虽然瘦弱了些,但他的一些旧衣改改也能穿,谁知后来才发现买了个女娃回来,山枣又一直昏迷着,褚云峰也就没想过这些事。   山枣为难的坐在床上,肚子也疼的厉害,还是先去上茅房吧,一会再弄水洗洗脚好了。这么想着她一脚就踏了下去,但是她几天脚没用力,腿上被李拐子踩过还有伤,这么猛地下地,受伤的那只脚只感觉一阵剧痛,人眼看着就要摔在褚云峰身上。   她一动,褚云峰就醒了,本来他睡觉就警醒,今天山枣又醒了,他更睡不安稳,看见山枣坐起身,他也不知道山枣想干嘛。   若是想逃跑是不是也太早了?就她现在的样子,这大半夜的,只怕还没跑出去人就被野兽叼走了。   他微微眯着眼睛,看见山枣坐起了身子后盯着底下发了一阵子呆,接着她一脚踏空,眼看着就要摔下来,他忙伸手接住。   山枣闷哼一声,立刻意识到自己倒在这男人的怀里,手忙脚乱的要推开他。褚云峰下意识的接住她以后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不断的有手在挥舞,然后自己在混乱之中还被打了好几下,他皮糙肉厚倒也不在意,只是闪着有些麻烦,手下意识的想往下找个支撑点,耳边顿时响起了一声尖叫。   “啊——”山枣以为他要欺负自己,吓的眼泪也出来了,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很快看到他皱起眉头,山枣马上把身子蜷缩起来,双臂抱头,瑟瑟发抖的等着下面的毒打。   褚云峰愣住了,这个哑巴姑娘是有病吗?先是乱打人,又尖叫,又缩身子,褚云峰被山枣一系列的动作搞懵了。   他愣了片刻,才试探的问,“你要干什么?”   山枣等了半天,没有预料中的毒打,她忙撑起身子,手忙脚乱的从褚云峰的怀里滚了出来,警惕的看了一眼褚云峰,飞快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冲到门口。   褚云峰忙招手,“你要回家也别急啊,外面黑,有野兽。” 山枣走到门口,脚步顿住。大毛听见了响动,从窝里蹿出去冲着山枣不停的吠着。狗吠声在这空荡的夜里显得有些格外让人害怕。   褚云峰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她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出去,他站起身,山枣立刻往旁边躲了躲,褚云峰立住不动,冲着外面喊了声,“大毛,去睡觉!”   大毛嗷呜低咽几声,褚云峰又喊了几声,大毛这才乖乖钻进窝里去睡觉。   褚云峰让自己尽量放松,慢慢的说,“你别怕,要走等你伤好了走,现在外面黑,不好。”   山里的冷风吹来,山枣瑟缩了一下,她紧张的看着褚云峰,褚云峰也定定的看着她,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茅、茅房在哪?”   最后是山枣按捺不住,极小声的问着。   褚云峰微微一愣,然后指着院子外面一块黑乎乎看不清的地方,“那边就是……”   山枣回头看了一下,有些为难,天这么黑,她还光着脚,最重要的是这四周黑乎乎的,只靠着点月光根本看不见路,她害怕。   褚云峰想了想,走到屋子角落拖出一个木盆来,又站到院子对她说,“天黑,你进去解决,一会儿我收拾。”   山枣为难的很,她怎么好意思,且不说解在屋里会有股子味儿,这种事她也做不出来,偏偏她又腹痛不已,两腿不自觉的紧紧夹着,望望屋里,又望望外面,咬咬牙,她还是去外面上茅房吧。   见她要往外走,褚云峰忙拦住,“这院子有篱笆,外面不安全,你就在屋里解决吧,我没事。”   你没事我有事啊,山枣快哭了,她的家也是在农村,可是茅房都修在自己院子里,哪像这里,茅房都在那黑乎乎的地方。   见山枣执意往外走,褚云峰没辙,只好说,“那你去那边解决吧,我去院子外面站着。”   褚云峰指的地方是院子的另一角,一块大石的后面,有了大石的遮挡,虽说有些别扭,也总比在院子外面或者在屋里解决强。   褚云峰说完就真的站到了篱笆门外,山枣实在憋不住了,只好跑到大石后面小解起来。   褚云峰耳力很好,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件事情,原来她不是哑巴啊!   等山枣解决完了,她转出大石后,看见褚云峰还在篱笆门外,想了想,她还是轻轻喊了声,“我好了。”   褚云峰其实早知道她解决完了,只是怕她尴尬才多站了会儿,听见她喊自己褚云峰还有些意外,他原本猜着山枣会直接进屋的。   “嗯。”   褚云峰进了院子,重新给篱笆门上了锁,山枣没再看他,一头钻进屋里。褚云峰看着她的背影,转身走到了灶台前。   山枣把脚担在炕的边沿外睡觉,脚刚才沾了灰尘,这会儿肯定脏的不得了,她又不熟悉这屋里,刚刚进来的时候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水,只好先这样将就一晚。   半天也不见他进来,山枣心里早已安了许多,褚云峰给她的感觉很安全,从他刚刚口口声声说可以让她回家她就觉得了,尽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他这来的,但是山枣就是能感觉到,至少目前这段时间,她是安全的。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山枣忙把被子拉高翻过身装睡,褚云峰端着水盆进来,看着她□在外面的小脚忍不住想笑。   这丫头还有点意思。   褚云峰蹲□子,沾湿了汗巾给她擦脚,温热的水烫在脚上,山枣一下坐了起来,还好褚云峰躲的快,要不山枣就一脚踹在他脸上了,但就是这样,山枣脚上沾的水还是有几滴溅在了褚云峰脸上。   看见褚云峰擦着脸,山枣的脸也红了,她夺过汗巾,小声的说,“我自己来。” 褚云峰哦了一声,站了起来,看着山枣把脚洗干净,他才端了水盆放在门口。   “睡吧。”   褚云峰重新躺下,把身上的皮袄盖好,背对着山枣说。   山枣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有些暖,她一路逃难吃了很多苦,见过的人也多,像他这样对她好的人……   除了她的家人,再也没有了。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山枣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已经忘了,在这之前她还一再告诫自己要清醒,千万不能在睡着给他可乘之机。   第二天山枣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她先看了看床边,褚云峰果然已经起来了。山枣在被子里微微活动了下全身,感觉好多了,她慢慢起床,肚子还是有些疼,山枣掀开衣裳,看着自己腹部的淤青,用手轻轻碰了碰,还是很疼,山枣吸着凉气放下了衣裳。   还是没有鞋子!   山枣很无奈,她总不能老在床上吧。   正想着,就听见了门口一声清咳。山枣抬头,门口站着褚云峰,手里拎着一双草鞋,山枣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褚云峰把草鞋拿了进来,放在山枣脚下。   “试试。”   说完褚云峰就退到了门口。他高大的身子一离开,山枣紧张的精神也舒缓了许多,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穿上了草鞋,嗯,刚刚好。   看见山枣穿了草鞋,褚云峰有些高兴,他指指院子,“饭好了。”   山枣这才知道自己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正午,穿了草鞋下床,山枣的腿还是有些不利落,她看到房间一角放着一个木盆,上面还搭着一条汗巾,她慢慢挪了过去,蹲□子好好洗了个脸。   手摸到头发才发觉自己的一头参差不齐的头发竟然又顺又滑,想到之前自己粘的一缕缕的头发,山枣有些意外。   是他给自己洗的头?   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山枣洗完了脸,端着木盆慢慢往外挪,刚出小屋,褚云峰就伸手接过了木盆。山枣别过脸,挪到一块平整的木头上坐下。   泼掉了木盆的水,褚云峰端了一碗饭来,鸡肉炖松菇,这次他没有撇油,碗里油汪汪亮晃晃,闻着就香。   山枣顿了一下,才慢慢接过碗,褚云峰又递了一个烙饼,纯面粉的。等山枣捧好了饭碗拿着烙饼开始嚼着的时候,褚云峰才去端出来了自己的饭。   山枣看的清楚,他手里的烙饼,野菜多,面粉少。   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又出来了,低下头,山枣小口小口的啃着饼,两个人都没说话,连大毛都专心致志的吃着自己碗里的的肉。   吃完了饭,褚云峰又接过了她手里的碗去刷洗,山枣犹豫了一下,张了几次口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等到褚云峰收拾好了开始劈柴的时候,山枣咬咬唇,飞快的说了一句。   “我叫山枣。”   “嗯?”褚云峰茫然的抬头看着她。   山枣脸有些红,她不自在的别过脸,放大音量慢慢的说。   “我叫山枣。”   “哦。”这次褚云峰听清楚了,不过他似乎没什么反应,很快就低下头继续开始劈柴。   山枣突然间就有些恼了,这人是怎么回事?她都说了自己的名字了,他怎么也不告诉她他叫什么!   等了半天也不见褚云峰又反应,山枣微微提高了音量。   “我叫山枣,可以吃的山枣。”   刚说完,她就发现了不对劲,这话……好像怪怪的,她本意是想说,山枣是可以吃的那种野果……   山枣现在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她钻进去,谁不知道山枣是可以吃的野果?   果然,褚云峰抬起头,脸色古怪的看着她,直看的山枣脸色由红转白,都快哭了的时候,褚云峰终于开口了,还是淡淡的口气。   “哦,我叫褚云峰。”   作者有话要说:小田白天上班摸不到电脑,晚上回家才能码字更文,亲们还是等到第二天早上看吧,么么,爱你们!JJ刚刚抽了,如果明天我发了两章重复章节……但愿不会!   07、衣裳   “我叫褚云峰。”褚云峰说着。   山枣哦了一声,又垂下了头,褚云峰劈好了柴,把它们整理好,整齐的码在柴垛上。   他在做的过程中,山枣一直在偷偷瞧他,褚云峰感觉到了,但是他没有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山枣,所以才一直忙前忙后的。   褚云峰做完了这些杂事,一转身刚好撞见山枣偷瞧他的目光,山枣的脸唰的红了,赶紧别了开来,而褚云峰也不自在了一下。   山枣绞着手指,她不是故意要看他的……她只是、只是想看看院子而已,对,就是这样。山枣的头越垂越低,心里不断给自己开脱。   褚云峰忙完了,手上没了活儿,看着低垂着的头的山枣,他搓了搓满是汗的手心,转身在取出一旁的弓箭,再进屋取出背篓,走到山枣面前,喃喃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山枣的眼前出现了一双大脚,穿着的草鞋已经磨损的有些薄了,仔细看可以看到这双脚的脚有着很厚的茧子,顺着脚看上去,刚好对上褚云峰看她的眼睛。   “你……”   褚云峰微微张嘴。   山枣疑惑的看着他,目光移向褚云峰背后的弓箭和背篓,山枣没由来的有些慌。   “你要出去?”   褚云峰点点头,“我几天没进山了,得去好好猎点东西。”   山枣有些迟疑,一个人在这,她有些害怕。   褚云峰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赶忙又说,“我会让大毛在家陪你,他是很厉害的猎狗,放出去能和狼咬,你放心。”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这里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人来,你不用怕。”   山枣低着头小声说了句,“我又不怕人。”   褚云峰听见了,好笑的看着她,“有篱笆围着院子,往外走点还有我设的陷阱,野兽进不来,只要不出院子,你就没事。”   山枣脸一红,也不说话。   “要是……你日后要走,我会送你的。”说了这句,褚云峰背好背篓,对着大毛吩咐了一番,推开了篱笆门。   伸手关上篱笆门的时候,褚云峰看了看坐在木头桩子上的山枣,清咳了一声,“那……我走了。”   山枣几不可见的点点头,褚云峰踏上小路,心情莫名的有些欢快。   见他走了,山枣才放松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送她走……她又能去哪呢?   见到大毛蹲在她面前看着她,山枣伸出手,惆怅的说,“你叫大毛是不是?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大毛当然听不懂她说的话,它只是凑上去闻了闻她的手,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山枣心情好起来,反手揉了揉大毛的头,大毛舒服的眯起眼睛,然后滚在地上,露出肚皮,山枣更加高兴了,好笑的看着大毛,伸手给它挠挠肚皮,挠挠下巴,大毛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你这大毛还真可爱,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只是这一下子,山枣就被可爱的大毛吸引了,摸着大毛玩的不亦乐乎。   偷偷折回来的褚云峰看见了这一幕,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大毛和她处的很好,他很高兴。大毛和他一样,很少接触人,再加上大毛老跟着他狩猎,很是凶猛,现在能这么温顺的由着她摸肚子,看来大毛是接受她了,他也不用担心了。   这下子,褚云峰才真正的放下心,脚步轻快的踏上进山的路。   山枣和大毛玩了一会儿就坐直了身体,她肚子上还有些疼,长时间这样弯腰压着肚子,一点都不舒服。   大毛翻身,卧在她身边,趴在爪子上睡觉。   山枣这才好好的看看这座院子。   用篱笆围成的小院子,左边用茅草搭了一个棚子,下面是柴垛和灶台,棚子的支杆上还晾着几件衣裳,旁边是一口大水缸。院子的右边……除了一块大石之外,就只有大毛的狗窝了。   那块大石……   山枣一阵羞赫,她昨晚才在那后面解决了自己的内急。此刻趁着褚云峰不在,山枣一瘸一拐的挪到大石旁边,这块大石上面有被磨损过的痕迹,因为它上面有些地方已经平了,山枣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其实做什么的都不重要,反正她不想再靠近这块大石,太羞人了。   地上早已什么都没留下,褚云峰把院子这块地收拾的很平整,完全没有草生长的样子,就是一个寻常的农家院子。   山枣走回了院子中央,这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唯一麻烦的就是茅房在外面,很不方便,山枣无奈的叹口气。   转身回了屋子,山枣打开了衣柜,放眼望去全是男人的衣裳,找了半天山枣也没找着自己原来的衣服,想来是衣服太破了,褚云峰给扔了吧。   闲着也是闲着,山枣把衣柜里的衣服全拿了出来,找出了针线,把该缝补的都缝补了,这活儿一做就做到了下午。   褚云峰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山枣正坐在床上补他的衣服,顿时愣住了。   山枣一见他回来,迅速扫了一眼这些来不及藏的衣服,窘迫的解释,“你……你救我,我、我、我顺手……”   褚云峰点点头,又退回院子里整理今天猎回来的动物,看看院子,再看看远处的山,褚云峰突然觉得有点什么不一样了。   山枣只觉得臊的很,心乱如麻的把衣裳给他补好,山枣飞快的把衣裳叠了放进衣柜,放完了衣裳,山枣从窗子偷偷往外看,褚云峰正坐在木头桩子上埋头收拾着猎物。   只见他把每只猎物都拿出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在一个个分开装,有的放进背篓里,有的放进一个竹筐里。   分好了猎物,褚云峰起身,山枣忙回到床边坐好,她只听见门口有放东西的声音,然后是褚云峰低沉的说话声。   “我去一趟山下村子,很快回来。”   听着脚步声远去,山枣站在屋门口,看见屋边放着那只竹筐。山枣不知道褚云峰这次的“很快”是多快,反正她是不敢再动褚云峰的东西了,乖乖的回到屋里,山枣坐回床上,绞着自己的手指头,脑子乱乱的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大毛欢快的跑进来,在她身边转悠着,山枣想摸摸大毛,但是大毛却往外走去,山枣这才看见日头,该是时候做下午饭了。   山枣定了定心神,她现在的样子也走不了,再说她也没地方去,不如先在这住下,等伤好了再说。   这么想着,山枣决定先过了这些日子再说,对于褚云峰……她慢慢觉得不太怕他了。   走到灶台前,山枣四处看了看,把柴垛上小竹篮取了下来,里面有些野菜,山枣走到水缸前,揭开水缸的盖子,仔细的淘洗干净了这些野菜,然后开始满屋子找米。   找了整整两圈,山枣都没有看见米,只有半袋子面粉,山枣无奈,只好舀了半碗面粉。在灶台前把洗好的野菜剁碎,准备调味。   山枣又仔细找了找,褚云峰家里真是太缺东西,连调味的佐料都少,不过想了也是,现在人都吃不饱了,哪里还讲究什么口味呢?   山枣把罐子里   的盐细细的撒在野菜里,切了些细细的葱花和野菜拌了拌,加入一点和了水的面粉糊,揉成了野菜团子,手掌用力按压几下,一个扁扁平平的野菜饼子就好了。   把锅烧热,山枣小心翼翼的用铲子从油罐子里挑了一点点的猪油,然后迅速的在锅边沿擦了擦,然后把做好的五个野菜饼子贴在锅里,盖上锅盖。   饼子上锅,山枣想了想,又用热水泡了一点花椒水,然后去查看褚云峰猎回来的猎物,山枣以前在家的时候没处理过动物,她觉得看着那些动物血淋淋的场面很恶心。娘能干,又有爹爹和大哥,也轮不到她动手。   她拎起一只野兔的腿,看着野兔不断滴着血的身体,山枣艰难的咽咽口水,这东西,该怎么弄?   褚云峰刚走院子口就看见了,他不知道山枣准备干嘛,也就没在意下,直接推了门。   听见推门的声音,山枣受惊,手一抖,野兔啪的掉了下去,几滴血溅在了她腿上,山枣恶心的退了两步,嫌恶的看着裤子上的血迹。   褚云峰打量了一下她,满不在乎的说,“没事,一会你脱下来,我洗。”   山枣这才想起来,自己穿的还是褚云峰的衣裳,她往后缩了缩那条腿,喃喃的说,“我弄脏的,我洗好了。”   褚云峰放下背篓,里面空空如也,然后递给她一个深青色的包裹,“你进屋去看看。”   山枣看了褚云峰一眼,褚云峰就那么看着她,最后山枣还是接过了包袱,小声问,“这里面是什么?”   褚云峰别过脸,蹲□子把竹筐提起来,“你进屋去看就知道了。”说着,褚云峰把竹筐提到正中央,也不再看她。   山枣抱着包裹,一瘸一拐的挪回屋里,进屋打开包裹一看,山枣就愣了。   是衣裳,一件桃红色小碎花的棉布上衣,和一条青色的女式裤子,还有几尺深红色的花棉布,衣裳和裤子是八成新的,山枣摸了摸,已经被洗过一两水,这花棉布却是新的。   难道……他去村子里给她买衣裳了?   山枣看着窗外,褚云峰埋头收拾着猎物,不时的抬头低头,他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脸上的线条却很刚毅,山枣捏紧了手里的衣裳。   这个人,还真细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补昨天的,昨天小田的运气很背啊,上班路上骑着小电驴居然摔了一跤,腿上乌青了,胳膊也拐着了,所以晚上各种打字打不动。   今晚的那章,可能会晚点   08、简单的交流   山枣起身关了屋门,换上了褚云峰带回来的衣裳,她这些日子瘦多了,这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有些大,不过已经比之前穿褚云峰的衣服好多了。   整了整衣裳,屋里没有镜子,山枣随手拢了头发,她现在头发有的长有的短,扎也扎不起来,她只好拢在耳后,正试着衣服,就闻到一股怪味。   坏了!   山枣这才想起来锅里还有饼子,她忙出了屋子,褚云峰已经几步跨到灶台前揭开了锅盖,有股淡淡的糊味,山枣脸红的很。   “我……我忘记了……”   她绞着手指,不安的说。   褚云峰拿了铲子,把饼子取出来,放在碗里,头都没抬就说,“没事,焦一点儿吃着香。”   山枣忙要上去接碗,褚云峰手一转,没让她拿着,看着山枣的脸色微变,褚云峰忙解释,“碗烫。”   山枣这才好了些,她揪着衣裳的下摆,小声说,“还有啥菜没?我做饭。”   褚云峰愣了下,转而笑了,脸上的刚毅也软化不少,“窖里还有肉,我去取。”他放下碗,大步走往地窖的方向,脚步很是轻快。   山枣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也想笑。转头看见灶台上这碗有点糊的饼子,她又有些气闷,怎么自己连饭也做不好了呢?   褚云峰很快取了肉过来,他一手拎着一只已经拨干洗净的兔子,一手捧着一块肉,走到灶台前不好意思的说,“我不知道你准备做啥,窖里除了兔子就是鸡,还有点野猪肉,你看着想吃哪个就做哪个?”   山枣看了看那只兔子,又看了看那块肉,还是拿了野猪肉,这块肉有肥有瘦,用水洗了洗,山枣小心翼翼的把肥肉全剔了下来准备炼油,把瘦肉切成肉丝,从竹篮里剩下的野菜挑了些,洗干净后准备炒肉丝。   她在灶台前忙活,褚云峰继续收拾猎物。   他只留了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鸡,剩下的全拿到村子里了,一边剥皮除毛,褚云峰一边抬头看着山枣。   不像之前穿着他的衣裳显得空荡荡的,这身衣裳穿在她身上还蛮好看的,褚云峰悄悄的打量着,她的皮肤白,桃红色的衣裳衬得她皮肤越发白净,就是太瘦了,这几天吃的比较好了,顿顿都有肉,她脸色也好多了,之前黄皮儿寡瘦的,干巴巴的没点样子。现在怎么看,褚云峰都觉得顺眼多了。   他心里觉得很有成就感,就像养大毛一样,看着它一点一点长大,越长越威猛,他心里就越来越喜欢。她也是,他用尽心思把她救活,再看着她一天比一天好,他这心里是说不出的开心。   山枣忙活着炒菜,哪里知道在褚云峰心里,正把她和大毛一同做比较,炒好了肉丝,山枣喊了声,“吃饭了。”   褚云峰放下手里的活,差不多了,等一会儿洗洗干净就可以放进窖里去存着了。他舀了水,把手好好搓洗了下,看见山枣一拐一拐的端着碗进屋,忙把洗干净的手甩了甩,上去接过碗。   “我来。”   山枣顿了一下,也没坚持,慢慢走进屋里。   褚云峰身高腿长,不会儿就把饼子和菜端了上来,两个人默默的吃着饭,山枣偷偷瞧了瞧褚云峰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的大口嚼着饼,心里有些上下打鼓。   “这饭……不好吃?”   山枣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主动开口问道。   “啊?”褚云峰呆了一下,明显不知道在想什么。   山枣脸色微僵,咽下了到嘴的话,低下头去,微微摇了摇。   褚云峰看着她的脸色,嚼了两口饼子,想问又不知道如何问,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了。   山枣越吃越慢,到最后已经是用龟速了,褚云峰看着干着急,三两下用筷子一通夹,挑了好些肉丝给山枣夹到碗里,然后把菜碗拨到自己面前,西里呼噜三两口把剩下的菜和饼子全吃完了,连汤汁都用饼子擦干净吃掉,吃完用汗巾擦了擦嘴,褚云峰站起来。   “你慢慢吃,我去洗洗。”   说完褚云峰就一头钻了出去,山枣愣愣的看着满碗的肉,听着外面哗啦啦的水声,脸上一红。他能吃完,应该能说明她做的饭不是不合他胃口吧……   山枣慢慢的吃着碗里的肉,这么大的水声,褚云峰不会是在外面洗澡吧?这会她可怎么出去?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山枣心跳的很厉害。   这一吃就吃到饭都凉了,褚云峰进屋看见她还在吃,而且手上还剩下小半个饼子和一些肉丝,忍不住问。   “你是不舒服还是吃不下?”   山枣脸一红,低下头埋头大吃了起来。   褚云峰总觉得她吃的艰难,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岔开话题,“我刚刚在外面把鸡和兔子洗好了,你要洗澡吗?洗我就去烧水,不洗我就不烧了。”   山枣忙抬起脸,“洗。”   褚云峰顿了一下才说,“那我去给你烧水,没有澡盆,我一会儿提水进来,你兑着洗吧。”   山枣点点头,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手里剩下的东西,褚云峰接过她的碗拿出去刷洗,又去给她烧热水。   山枣环视了一下这个小屋,一会儿在屋里洗澡,又没有澡盆……   那水不就是会流的到处都是了?而且他晚上还要睡在床底下,湿漉漉的他怎么睡?想了想,山枣跨出了门,对褚云峰说,“那个……我一会儿擦一擦就好。”   褚云峰很奇怪她怎么改了主意,不过这对他来说不重要,她要洗澡他就多烧点,只擦身子,那就少烧点好了。   等褚云峰端了兑好的热水进去,山枣红着脸看他出了屋子,然后脱了衣服,拧着汗巾好好了把身子擦了擦。   等她擦好了身子,这才端了水盆出去,出屋子还没几步,褚云峰就接过了她手里的水盆,“我冲冲,你进屋吧。”然后站在院子中央,脱了身上的衣裳,山枣羞的忙钻进屋里。   这次进屋后,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她才真正心乱如麻,那会儿褚云峰洗肉,她以为褚云峰在洗澡,这会儿褚云峰可是真真正正的在洗澡,而且刚刚她还不小心瞄到了褚云峰精壮的身子。   不能再想了!简直羞死人了!   山枣坐回床上,手摸着床上放着的那几尺花布,心里百味陈杂。   褚云峰收拾好了院子,锁了门,给大毛喂了水,又陪着大毛玩了一会儿,这才洗了手进屋。   看见山枣抚摸着花布,他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   “睡吧。”   褚云峰铺了席子,从柜子里取出了皮袄。   山枣脱了鞋,躺进床里把被子盖好,那几尺花布她放在枕头边,一转头就能看见。   睁着眼睛,山枣心里很纠结,她有点想和他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床底下的褚云峰也不停的翻身,两个人睡在一间屋子,山枣的呼吸不稳,总是翻身,连带的也影响了他。   想了想,褚云峰猜着山枣可能是想家了。   “等你……好了,我就送你下山回家。”   又翻了几次身以后,褚云峰忍不住开口了。   半晌,山枣都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山枣幽幽的声音,“打仗,家已经没了。”   褚云峰等她半天也没见她开口,以为她已经睡了,突然听她说话,却是这样的内容。停了停,褚云峰问,“那你……还有什么亲人?”   山枣翻了个身,声音有点闷闷的,“没了,都没了。”   褚云峰叹口气,“那你先养伤,等你好了,你想去哪,我送你去。”   山枣望着那几尺花布,有些恍惚。   她能去哪?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她也不知道她想去哪,她以前想去的地方很多,想去集市,想去镇子里瞧瞧,可是最后她去了。但是集市已经毁了,镇子也没了。   天下之大,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而现在这个收留她,救她的男人,却给了她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这衣服,嗯、谢谢你。”山枣轻声说。   褚云峰清咳了一声,“是山下村子里的人不错,那天在镇子里,我以为你是个男娃……要是早知道,我就提前给你在镇子里……呃……”   褚云峰突然想起来,那天就是算他提前知道山枣是女娃,他也没钱给她买衣裳,这话一时不经大脑就说了,说到一半他才意识到说的不对。   山枣猜想他隐去的半句话可能是说会在镇子里给她买衣服,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说完,但是山枣觉得褚云峰能给她弄来这么一身衣服已经很好了。   “还是谢谢你。”   她真心诚意的道谢。   黑暗里,褚云峰微微笑了一下。   “没事。”   山枣摸摸手里的花布,嘴角也勾起了一朵小花,她明天就来做件衣裳吧。说到做衣裳……   “屋里……还有针线没?”山枣不太确定的问。褚云峰这个屋子里缺的东西太多了,她这几天已经深深的了解了。   褚云峰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山枣今天还缝补了衣裳,“有啊,你今天不是还缝了衣裳吗?”   山枣失望了,“那针都快绣了,而且也没有多少线了。”   褚云峰想了想,“那我明天再去一趟村子吧,村子里应该有吧。”   山枣忙说,“要一根细的绣花针,最好能有个顶针,线要红色的,哦,如果有黑色或者灰色的线,也带点回来,你的衣裳还没补完呢。”   褚云峰被这一连串的东西说的脑晕,他也不知道顶针是什么,只是觉得原来缝补衣裳还要这么麻烦。在心里又重复了一边山枣要的东西,确定自己记住了以后,褚云峰才说。   “嗯,知道了。”   山枣心里一喜,口气欢快的说。   “好了,睡觉吧。”   褚云峰听出来她的高兴,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嗯。”他轻轻答应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这次,他很快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快被标题弄郁闷了…取标题和副标题都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09、挖野菜   第二天褚云峰起床,山枣也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揉着眼睛问褚云峰,“你这会儿就要下山吗?”   褚云峰正背对着她叠皮袄,闻言转过身,看着她揉眼睛的迷糊样,声音也温柔了许多,“不忙,我出去挖点野菜,再挑点水回来。”   一听要进山挖野菜,山枣眼睛一下睁大了,“我也要去!”她兴奋的坐起来。   褚云峰瞧瞧她的腿,皱着眉说,“你腿还没好呢,就在家歇着。”   山枣不满的撅着嘴,“我腿早好了,这几天闷死我了,我就要去。”   褚云峰还是劝,“早上天凉,山里雾气大,你身子刚好些,还是别去了,免得受凉。再说山路湿滑,再伤着腿脚可不是闹着玩的。”   山枣是铁了心要出去了,这几天都缩在屋子里她实在是闷的慌,“我就是要去。”   说完她也不管褚云峰,径自穿鞋下床,然后出去舀水准备洗脸。褚云峰叹口气,低头把草席收了起来。   他出了屋子,山枣已经用凉水洗好了,褚云峰又叹气,这姑娘怎么这么倔呢?看她穿的单薄,褚云峰又回到屋子,取了自己的一件厚衣服给她。   “天凉,穿着吧。”   山枣用木梳沾了水,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看见褚云峰递过来的衣裳也不推辞,直接穿在了身上。褚云峰无奈的摇摇头,梳洗整齐后,再一次确定山枣是铁了心要同去以后,才挑着水桶打开门。   “走吧。”   大毛早已经兴奋的不停摇着尾巴了,褚云峰一开门,它撒开爪子就蹿了出去,跑了老远又跑回来,欢快的不得了。   山枣见褚云峰妥协了,自己也高兴,等褚云峰出了门以后她转身锁上了院子,锁院子倒不是因为防盗,而是怕有野物进去糟蹋了院子。   照顾着山枣,褚云峰走的很慢,他肩上的水桶也不停的晃悠,山枣背着褚云峰惯常用的背篓,背篓里放着一柄小刀,山里有雾气,在草上凝结成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山枣兴奋的说,“应该拿个水壶来接些水,这叫什么……什么水来着……” 她歪着脑袋,一时半会想不出那个词。   “无根水。”褚云峰淡淡的接了一句。   山枣笑眯眯的说,“对,就是无根水,我爹爹以前提起过,说是有的药用这种水效果好。”   褚云峰有些意外,“你爹懂药?”   山枣拿脚踢着路边野草,“懂啊,我爹是我们村里的赤脚大夫,周围村子谁有病都找我爹爹看。我哥哥也很厉害哦,才十九岁就能治一般的头疼脑热了……”   说着说着   ,山枣想起了死去的家人,笑容凝结在脸上。   褚云峰忙岔开话题,“你别踢了,有的草割脚。”   山枣缩回了脚,深吸口气,装作满不在意的问,“还有多久可以到取水的地方?”   褚云峰看着远处,“不远,很快就到了。”   他们顺着一条小道走了一会儿,褚云峰带着她拐了几步,就看见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若隐若现的蜿蜒而下,在一处凸出大石旁淅沥沥的流着,大石下是一个小小的水潭,可能是因为大石的遮挡,水潭里的水看着很干净,大毛第一个冲到大石上,汪汪直叫,又从大石上跳下来,在褚云峰和山枣身边转了一个圈,又跑到大石附近东嗅嗅西闻闻。   褚云峰把水桶放在大石上,然后对山枣说,“先去挖点菜吧,一会儿再来取水。”   山枣点点头,褚云峰吹了声口哨,大毛汪了一声,一头钻进林子里。山枣伸着脖子望着大毛远去的方向,疑惑的问,“你让大毛去干嘛了?”   “让它去自己转悠转悠,憋在家几天了,估计它也闷坏了。”褚云峰从大石上跳了下来,“走吧。”他对着山枣说道。   山枣跟着褚云峰,不紧不慢的走着,边走还边观察着周围。   “哎,这儿有富国菜呀。”山枣兴奋的一拐一拐的跳到一片绿色的植物前,放下背篓取出小刀就开始割。   褚云峰忙跟了过去,责备的看了眼山枣,“这玩意儿又不会跑,你急什么,一会儿伤着脚了。”   山枣忙着割菜,哪顾得上跟他说话,随口嗯嗯了几声,手下也不停,一会儿就割了许多富国菜。   褚云峰这才看着这所谓的“富国菜”,心型的叶子,倒也是绿油油的。   “这东西能吃吗?”在褚云峰眼里,这就是彻头彻尾的野草,他进山的时候常见,从来也没想过要吃它。   山枣割了一小撮放进背篓,一副你不懂的眼神看着褚云峰,“这个当然能吃了,这个菜的尖尖和叶子都能吃,我在家常吃。”   褚云峰点点头,他认识的野菜就那几种,常年吃的也就那些,反正山枣说能吃就能吃吧,只要不是毒草,死不了人就没事。   “哎哎,这个是马齿笕,这个好吃。”山枣眼睛一亮,又发现了一个能吃的野菜。   褚云峰蹲□子,也跟着摘马齿笕,很淡定的说,“这个菜我认识,我吃过。”   山枣好笑的暼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吃过,昨天做的野菜饼子就用了这个菜。”   呃……   褚云峰一时无语,乖乖的摘着这马齿笕,摘完了这一丛的马齿笕,褚云峰抬眼看了看,“那边有鱼腥草!”   他指着水潭方向,那边果然有一丛鱼腥草生长的正好,他正要去采就听见山枣小声的说,“那个不好吃,味道很怪。”   褚云峰都站起来走了两步了,听见她这话,顿时收住了脚步,转身背起山枣放在一边的背篓,边低着头寻找边往前走。   山枣被他的动作搞晕了,“哎哎哎,褚云峰。”   褚云峰回头,山枣指着那丛鱼腥草说,“那鱼腥草你不摘了?”   褚云峰淡淡的说,“不摘了。”   真是怪人,山枣在心里腹诽,不过不用吃鱼腥草,她还是很高兴的。   两个人继续往前面走,山枣又发现了车前草、莼菜和香麻叶等等一些野菜,她摘的高兴,不知不觉竟然装了一小背篓,还要再摘,褚云峰忙制止她。   “这些菜存不久,先采这些,等吃完了再来采就是了。”褚云峰把背篓给她看看,山枣看看确实蛮多了,至少够两天吃的,这才意犹未尽的点点头。   “那咱们再找找,看看有没有蘑菇之类的?”   褚云峰无奈,“别找了,又没下雨,生出来的蘑菇不一定能吃,这些菜就够好了。”   在褚云峰再三劝阻下,山枣才放弃了继续找菜的想法。   褚云峰又吹了声口哨,然后带着山枣回到了水潭处,用木桶汲了水,再把扁担的钩子挂在木桶的把手上,坐在大石上等大毛。   大毛还没回来,山枣不安的望着大毛离去的方向。   “大毛不会出事了吧?”   山里有着各种野兽,什么事都可能会发生,她胡思乱想着,心里越发的担忧。   褚云峰摇摇头,“不会出什么事,它从小就在这山里跑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大毛哼哧哼哧的跑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只锦鸡,它跑到大石跟前,把已经半死的锦鸡放在褚云峰身边,蹭着褚云峰撒娇。   褚云峰大笑,摸摸大毛的头,夸奖道,“大毛真厉害,又抓到鸡了。”   山枣也高兴的摸摸大毛的头,“大毛真棒!”   大毛兴奋的团团转,褚云峰把锦鸡放进背篓里,山枣背好背篓,褚云峰挑起扁担,又慢慢往家去。   回到家里,褚云峰把水倒进水缸,然后盖上盖子,山枣把背篓放在褚云峰跟前,“这鸡你拿去收拾了吧。”   褚云峰把锦鸡拎出来,山枣把下面的野菜拿出来,放进木盆里淘洗,褚云峰还是如往常一样,把鸡拔毛洗净,放进窖里。   山枣取了些面粉,看着手上的面粉,再看看地上剩下的半袋子面粉,山枣有些无奈,这面粉让他们山里人来吃真是太浪费了,褚云峰真是太不会买东西了,这精面粉很贵的,以前在家的时候她家也是逢年过节才吃,平日里吃的都是棒子面,或者荞麦面,哪里会吃这么精细的面粉。   她不知道,褚云峰一个人住,没打仗的时候总是买一袋子面,一袋子米,回家就能吃好久,他又常常打了猎物去卖,日子过得并不是很拮据。   取了大半碗面粉,山枣想了想,又把面粉舀回去一些,端出去倒上水,使劲的揉搓起来。   褚云峰出来后看见她在和面,就交代了一声。   “我去趟村子。”   山枣点点头,知道褚云峰是下山去村子里要针线去了。   用力和着手里的面团,和好后又搭上了湿汗巾盖在面团上,山枣找出了扫帚,把院子好好的打扫了一番,又把屋里好好收拾了一下,看着摆在屋子一角的凉席,山枣有些愧疚,自从自己来了就一直占着褚云峰的床,早上起来还能看见褚云峰在揉肩膀,想来是地上太硬了睡不好,山枣觉得自己要和褚云峰说说,床这个事得解决。   褚云峰脚步很快,一个来回也没花太长时间,见他回来了,山枣出去看看灶台上的面发的怎么样,伸手按了按,觉得面可以了,这才开始用褚云峰临时做的擀仗擀了起来。   做好了面条,山枣又炒了些野菜,调了醋,一碗菜拌面就好了。   两个人吃饭,褚云峰照样把饭吃的干干净净,等收拾好了碗筷,山枣拿出褚云峰找来的针线,开始准备着给自己缝身衣裳。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写的好晚,睡觉了,大家晚安,明天还有一天班…苦啊…   10、新后院   缝衣裳需要用尺子,褚云峰家里自然是没有的,他的衣裳都是镇子里的裁缝铺买的。山枣找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放弃,勉强用一截细绳比划了长度,凑活着当做尺子来用。   她在家惯常做衣服,这会儿做起来也顺手,褚云峰顺着窗子望进去,看见她低头缝制衣裳恬静的侧脸,心里也感觉到一片安宁。   褚云峰在院子里转悠,以前不觉得院子小,现在多了一个山枣就有些许不方便了,再盖一间房子可不是个容易事,但是首先要解决的,是茅房的问题。   那晚山枣急的不敢上茅房的事情提醒了褚云峰一件事,那就是山枣是个姑娘家,不能像他这样想在哪“解决”就在哪“解决”。   要是让山枣知道院子后面那个所谓的“茅房”不过就是一颗大树旁边挖了一个小坑的话,估计她真的就会急死了。   褚云峰看了看院子,要是把茅房开在院子里,那院子就必须得扩大些,不行不行。褚云峰又摇摇头,左边是灶棚,右边底下有窖洞,茅房开在哪边都不合适。   他索性转出院子,走到屋子后面去,这后面倒还可以。他当时盖这间土屋的时候选的地方就平阔些,整个院子只占了前半部分,后面还留着一些空地,褚云峰用步子丈量着,还是把院子弄大些,围个后院出来,开个茅房,以后要用的话,就是在院子里面了,用篱笆一围,也不担心会不安全。后面又不顺风,味道也不会散到前面去,屋子里也闻不见,茅房开在这最好。   既然想了就要做,褚云峰当即进屋拿了柴刀,背着绳子出去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山枣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得赶紧把衣裳赶出来,自己就这身上的一件衣裳,总不能老穿,她可不想再穿褚云峰的衣裳了。   褚云峰出去砍了许多做篱笆的木料来,坐在院子里将两头削减,弄成长长短短的样子,他力气大,手脚快,来回几趟后已经弄了不少。   山枣揉揉脖子,低头低久了脖子也疼,她站起身子来揉揉酸痛的脖子,好奇的看着褚云峰摆弄着木头,山枣站到屋门前,一手揉着脖子,一手扶着门框,轻声问。   “你弄这么多木头干什么?”   褚云峰扬起满是汗的脸,抬手抹了把汗,“弄些篱笆,围个后院出来。”   山枣“哦”了一声,进屋拿水壶倒了一碗水拿给褚云峰,褚云峰接过后咕咚咕咚的喝了,喝完对山枣说。   “别老在屋子待着,外面光线好,出来坐吧。”   山枣点点头,进屋拿个竹筐把衣裳针线全收拾了坐在了屋门口做衣裳。   阳光洒在这个小院子里,院子中央的男人正挥舞着手上的柴刀,坚实的肌肉透过衣服撑起了完美的弧度,阳光折射在柴刀上,透出一种力量的美。屋门口坐着一个娇小的女子,半长不短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光洁的额头上有几缕发丝垂落下来,女子手上捏着小小的绣花针,飞针走线缝制衣裳,面容恬静秀美。整个院子,有一种安静的美,女子缝几针,会抬头看看男人,男人忙一会儿,也会撇一眼女子,两个人虽然不说话,但是自有种说不出的温馨流淌在两人之间。   下午吃了饭,两个人又各自忙活了一会儿,山枣也算见识到了院子外面,褚云峰提到的所谓的“茅房”。   两个人站在离院子不远的树前,褚云峰有些尴尬,“我这几天赶赶活儿,过几天新茅房就差不多了。” 山枣这才知道褚云峰正在忙着做新的茅房,她看了一眼树下的坑,勉强的说,“我先用吧。”看见褚云峰转身离开,山枣忙又叫住他,“你别走太远了……我害怕……”   褚云峰指指前面不远处,“我就在那,有事你就喊我。”   见褚云峰真的没走太远,山枣才别扭的蹲在树后,真的……好难受啊!   褚云峰真的开始赶着做了,篱笆做的差不多以后,褚云峰又开始在后面挖起了大坑,等挖好了一个四四方方,上窄下宽的坑,褚云峰又用木板和茅草盖上了棚子,最后再做了一个木门,新的茅房就算做好了。   山枣进去看了看,还不错,至少比之前用的要好太多了。   她点点头,“挺好的。”   褚云峰忙活了两三天才出这么一个活儿,速度也算快的,见山枣满意,他心里也就舒坦了,“这样以后就不用出院子了,在这院子里总是安全些。”   山枣点点头,又想到个问题,“山上没有夜郎,这夜香可怎么办?”   褚云峰收拾着剩下的下角料,“那你就别管了,反正你用着舒服就成。”   山枣听着也就没在问了,褚云峰把剩下的边角料抱走,准备当柴烧。山枣跟在他屁股后面,乐呵呵的说,“咱们今晚烧个鸡吧,忙了这么几天,好好给你补补。”   褚云峰的声音有些笑意,“给你补就好了,我不用补。”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烧鸡吃。”山枣高高兴兴的去窖里取鸡。   褚云峰看着她高兴的小模样,自己也笑了,“那我去烧灶了。”   “好——”窖里传来山枣的脆脆的声音,褚云峰微微一笑。   山枣取了鸡出来,在灶台上剁碎,下锅红烧,又做了几个菜饼子,一顿晚饭就好了。   吃着菜饼子和鸡肉,山枣指指面袋子对褚云峰说,“面粉快吃完了。”   自从山枣来了以后,家里的吃食也总是消的很快,所以说一人吃饭两人香,两人吃饭胃口棒。褚云峰也自觉比以前吃的多了,一袋子面粉眼看着就快没了。不过褚云峰还是蛮欣慰的,算算山枣来的日子,加上她昏迷的那段时间,也有十来天了。   从刚开始干巴巴,面黄肌瘦的难民到现在这皮肤也水灵了,脸蛋也有肉了,身子也丰腴了些的样子,到底是好看了许多。   刚来的时候山枣动不动就像只受惊的兔子,现在住了这些天,山枣也开朗了很多,话也慢慢多起来,笑容也多了。   一切的变化,褚云峰都是乐见的,他打从心眼高兴山枣能不怕他。   “明天我去买。”   褚云峰咬了口鸡肉,看了眼面粉袋子。   山枣忙提醒,“可不能再买着精面了,这一袋子精面可以换至少三袋子棒子面呢!”   褚云峰顿了顿,“不是都一样的吗?”   山枣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都一样,日子不能这么过,咱们现在没有多少钱,所以要省着些花,棒子面也能吃,而且也挺好吃的,这精面太贵了,吃不了几天就完了。”   “嗯,听你的。”褚云峰听到山枣说咱们,心里有些高兴,不就是棒子面吗,喜欢吃他就多买些,有个精打细算的女人在家真好啊,褚云峰再次发现了山枣的好。   吃过了饭,两个人都洗过了,褚云峰进屋关上门,山枣兴奋的拿出一件花衣裳献宝似的问褚云峰,“你瞧我这件衣服漂亮吗?”   褚云峰借着月光看了看,是自己那天买回来的布,他拿在手里比了一下,“挺好看的,你这会儿要试试吗?”   山枣把衣裳拿过来折好放在床头,“我这会儿不试,明儿早上穿给你看。”   褚云峰铺上席子,“好,肯定好看。”   山枣嘻嘻一笑,脱了鞋子上床。   躺□子,褚云峰想起来一件事。   “你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吧。”   褚云峰看着山枣腿的方向。   正在兴奋的又把衣裳拿出来看的山枣浑身一僵,慢慢的点点头,又把衣裳缓缓放下,小声说,“好了。”   褚云峰没注意山枣神色的变化,又看了看她的腹部,关心的问着,“你肚子还疼不?”   山枣轻轻说了一声,“不疼了。”   褚云峰有些意外山枣突然不吭声了,但是他也没多想,以为山枣是困了,也就没再多说,翻了个身,自己睡了。   山枣把胳膊枕在自己   的头下面,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是不是褚云峰想赶她走了?可以她要是被赶走了,她去哪呀?   想了又想,山枣鼓着勇气问褚云峰,“褚大哥,你……”   “嗯?”褚云峰身子微微后仰,没听到下半句干脆整个翻过身子,面对着山枣,“怎么了?”   山枣揪着被子,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想赶我走了?”   褚云峰一愣,忙否认,“不是啊,我怎么会想赶你走!”   “那你问我伤好没好,你不就是想赶我走吗?”山枣抹着眼泪指控着。   褚云峰苦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伤好了没,没其他意思。”   “哼。”山枣翻过身子,赌气不理他。   褚云峰只好解释,“村里不知道能不能换到粮食,买粮可能要去镇子上,你要是伤还没好,我就带你去镇上看大夫,你要是伤好了……”   山枣噌的翻过身来,眼中的眼泪都还没擦干净,脸上已经挂上了期待的神色,“伤好了也带我去吧。”   褚云峰好笑,“先把你的眼泪擦擦吧。”   山枣两三下用袖子抹了眼泪,眼巴巴的看着褚云峰,讨好的说,“褚大哥,你就带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褚云峰躺正身子,“这个嘛……明天再说吧。”   山枣嘻嘻一笑,“你肯定会带我去的。”   她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了,而褚云峰也在心里暗乐,这丫头,老爱胡思乱想,也只有喊她出去玩儿她会这么高兴,真是个小孩子心性。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补昨天的~~~11、下山(上)   早上天刚蒙蒙亮,褚云峰就起床了,尽管他动作很轻,但是山枣也跟着醒了。   “这么早就要下山吗?”她迷迷糊糊的问,嗓音微微有些暗哑。   褚云峰回头,皱着眉说,“去镇上路不好走,你还是在家吧,多睡一会儿。”   山枣揉揉眼睛,清了清嗓子,慢慢爬起来,“我不要,我就要跟着去,唔……”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伸了一个懒腰。   褚云峰收拾好草席,站起身子,“那就快起来,这儿离镇上远着呢。”   山枣点点头,边打呵欠边穿鞋,等褚云峰出去后,换上了新做的衣裳。然后用冷水洗了个脸,人瞬间精神了不少,看见褚云峰背着一背篓的野物,她就帮忙背着水壶。   褚云峰给大毛的碗里放好吃的,又倒了水,揉揉大毛的脑袋,带着山枣锁着院子出去了。   山间的早晨总是特别的清新,天还不大亮,雾气弥漫,下山的路并不好走,路边的小草上都凝结了露珠,泥土也是湿润的,踏上去有些粘鞋。   山枣在草上蹭了蹭草鞋下泥巴,潮湿的裤脚紧紧的黏在腿上,实在是难受的紧,她索性弯下腰把裤腿折了起来。   褚云峰看着她白净细嫩的小脚和露出来的一小段光裸的皮肤,眼神一闪,脸上微微有些暗红。   “早让你在家待着,你偏要出来。这路很难走吧。”   褚云峰看着山枣再次弯下腰取出草鞋里的几根草,不由得念叨着。   山枣倒是兴奋的很,一边走一边说,“在家多闷啊,出来转转也好,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呢。”   褚云峰微微一笑,“不就是白云镇白云山么,还能是什么地方。你以前是哪的?”   山枣摘了一根长长的野草拿在手上把玩着,“我以前住的镇子叫大河镇,我们村叫小河村,我们村离镇上也蛮远的,也不知怎么的就打到我们那里去了,褚大哥,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打完?会是东边这个皇帝赢呢?还是西边那个皇帝赢?”   褚云峰望着远处,“东边这个皇帝,应该会赢吧。”   “为什么啊?”   山枣好奇的问。   褚云峰低着头走着,沉默了一会儿,等再抬起头的时候神色有些不明,“因为上次下山的时候听别人说了。”   “哦。”   山枣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谁当皇帝,对老百姓的影响也只有两种,一种是活的下去,一种是活不下去。现在这样打来打去的,是也外面的事情,她以前的家地方不好,才会成为那个样子,像这里的生活就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褚大哥,我穿这个衣裳好不好看?”   山枣扯扯身上的衣服,有些羞涩的问。   褚云峰呆了一会儿才回身,点点头,“好看,很漂亮。”   山枣开心的笑笑,往前走了几步,指着不远处的几户房子说,“褚大哥快看,村子到了。”   褚云峰看了看,点点头,“嗯,村子快到了,平时我都是在这儿换东西的。”   两个人很快进了村子的小道,虽然天还没怎么亮,但是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扛着锄头准备去地里了,大多数人都认识褚云峰,纷纷跟他打招呼。   “猎户,又来换东西啊?”   褚云峰冲着他们点点头,“去镇上。”   这些男人三三两两的,看见褚云峰身旁的山枣都笑的一脸意味深长,褚云峰上次下山换衣裳,又换针线,村里早都传的沸沸扬扬了,虽然没见过山枣,但是大家都说褚云峰这个人有眼力,捡了一个快死的人回去居然还能救活了,而且还是个女人,这下褚云峰不用再打光棍了。   这会儿见到山枣的真人,自然都忍不住把眼光纷纷的喵向她。   褚云峰低头看看山枣翻上去的裤腿,忍不住皱着眉,“你鞋子脏了。”   山枣见着了生人就不像和褚云峰在一起那么随意了,她低着头,紧紧的跟在褚云峰身侧,旁人的眼光更是看的她面红耳赤,听见褚云峰这么一说,低头一看,果然草鞋上沾了一些泥巴和几条细长的草叶,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双脚和洁白的脚腕正暴露在大家的眼中。   山枣忙蹲□子,摘去这几条草叶,轻轻把泥巴弹掉,把裤腿放下来,虽然遮不住全脚,但是已经不像刚刚那样露出的多了。   褚云峰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一直穿草鞋,也忘记应该给山枣弄双布鞋了,女人家的脚露在外面,实在是不好。   “猎户,你这次准备换什么呢?”   有个年纪较大的老汉温和的问。   褚云峰冲他点点头说,“守成叔,家里的粮食没了得买点,还想买些杂物。”   守成叔放下肩上的锄头,“那何必进镇呢,这去镇上路这么远,你受的了小娘子也受不了啊,叔家里还有些多余的粮食,正准备拿去卖呢,你觉得可以就换一些,今天初十,中午货郎也会挑着担子来,你看着缺啥不就一起买了,用得着走老远进城吗?”   他走近褚云峰,小声的说,“前两天大栓才从镇上回来,说镇上戒严了,官兵都守着城门,进城要搜身呢,这小娘子……被搜了身可不吃亏了。”   刚打仗的时候镇上也戒严过,有些当兵的趁乱胡来,进城要交钱,遇到年轻漂亮的姑娘媳妇免不了上下被人乱搜一通,说是搜身,这么一搜下来,失了些银钱事小,更会白白被人占了便宜去,男人们敢怒不敢言。像他们这种没钱没势的庄稼人,不都得打掉牙往肚子吞,谁敢和官府惹事。   褚云峰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听了眉头皱的紧紧的,“怎么可就戒严了?”   守成叔叹口气,“听说是打的厉害了,镇上的官衙就下了命令,说是要严防什么匪乱,就开始戒严了。”   褚云峰叹口气,山枣在一旁听着,脸色也苍白起来。   这村子人少,都是些厚道人,见守成叔开口了,也都跟着劝,“猎户啊,别进城了,镇上乱着呢,你要啥在咱们村换,各家各户都有多余的。”   褚云峰看了看山枣,点点头对守成叔说,“行,那我们今天就不进镇子了。”   守成叔点点头,复又扛起锄头,“你婶子他们在家,你们先去我家坐坐,叔先下地,中午回来咱们再说话。”   褚云峰答应了,等守成叔和这群男人们下了地,才带着山枣去了村里偏西的一户人家,走到这家院子门口,褚云峰提高了嗓子。   “守成婶子,你在家吗?”   “在——”   屋里传来一声高亢的女声,过了一会儿,一个矮胖但是笑容满面的妇女走了出来,一见褚云峰就乐了,“矮油,猎户,你怎么来了?”   褚云峰把事情原委一说,守成婶子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这些日子镇子去不得,来来,快进来坐,英子,倒水了,猎户和他媳妇来了。”   山枣脸一红,还没来得及争辩,褚云峰就已经冲她说,“进来吧。”   这是一个院子围着三间屋子的房子,院子里喂了些鸡,正咯咯咯的满院子乱跑,旁边一根木桩上栓了一条狗,见他们进来就汪汪直叫。   “别吵。”随着说话声,从正房出来一个姑娘,大约二八年纪,两条大辫子垂在身前,脸红红的出来。   “猎户哥,你来了。”   守成婶子对着姑娘喊,“去倒水去。”转头又对褚云峰和山枣说,“屋里坐。”边走她还边笑呵呵的看着山枣,夸着褚云峰,“猎户眼光不错,瞧这小娘子,眉清目秀的,长的真俊。”   英子这才看见山枣,她脸色微微一暗,还是低头回了屋里倒水。   褚云峰把背篓靠在门边,进屋后先扯了把椅子给山枣,然后自己才拉了个凳子坐下,英子给他们拿来了水,神色还是有些暗然。   “猎户哥,你喝点水,嫂子,你也喝水。”   她把水端给山枣,褚云峰一手接过。   “水烫,我先给她拿着。”   英子郁郁的笑了一下,“我先进屋了,猎户哥,嫂子,你们先坐。”   褚云峰点点头,没有多说话,把水杯放在脚边,对山枣说,“英子妹子是守成叔的大闺女,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大栓和二栓,底下还有个妹子,叫娟子。”   山枣点点头,脸上有些红,别人都把她当成褚云峰的媳妇,褚云峰没也否认,她心里有些突突的,脸上有些烧起来。   守成婶子没注意自家女儿的神情,只是瞧着褚云峰和山枣他俩就忍不住乐了,“猎户,我说你也真不厚道,娶媳妇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婶子说一声,怎么,还怕婶子吃你那顿喜酒了?”   褚云峰微微的一笑,“婶子说的哪里的话。”   守成婶子更乐了,“新成亲的两口子面皮都薄,小娘子也不开口,害羞着吧。只是……怎么把头发剪了?猎户,你不是从哪座庵里把人家偷回来的吧?”她说的随意,打趣着褚云峰,倒让山枣不好意思起来。   山枣一听脸憋的通红,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是我逃难路上怕被人……所以自己剪了头发。”   她把她一路的经历简单说了下,守成婶子听的一脸叹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过以后好了,猎户可是个好男人,踏实肯干又疼人,你嫁给了他呀,这以后享福的日子还多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热啊…亲们在夏天冰的别吃太多了,我今天啃了五个棒棒冰,然后…拉肚子了╮(╯▽╰)╭12、下山(中)   守成婶子一脸叹息的说,“猎户是个好男人,踏实肯干又疼人,你嫁给了他,以后享福的日子多着呢!”   山枣臊的脸红彤彤的像个苹果,“婶子,我……”   “怎么没见大栓和二栓?娟子呢?”褚云峰端起杯子啜了一口,顺带打断了山枣未出口的话。   守成婶子笑呵呵的说,“大栓带着娟子去他们舅舅家去了,今天不回来,二栓跟着他爹下地了,你们刚刚没见着?”   褚云峰点点头,“刚刚只看见守成叔,没见二栓。”   “可能是先跑了,他爹走的慢,对了猎户,婶子有件事上次都想跟你说了,结果打个岔就给忘记了,刚好你今个儿在这,婶子有事托你。”守成婶子笑的很开心。   褚云峰看着守成婶子,“婶子你直说,有什么事儿?”   守成婶子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你大栓兄弟今年也二十三四了,他舅舅在他们村儿给说了个姑娘,今天就是让大栓去亲家那里拜个礼,下个月就准备娶回来了,到时候得请你和你家媳妇儿帮忙。”   这样的喜事,人家开了口请帮忙就不能拒绝,褚云峰和山枣两个人对视一眼,褚云峰微微一笑,“婶子你说,需要我俩做什么?”   守成婶子点点头,“虽说咱们村里总共也才十来户人家,可是这席面也得办的体体面面的,我和你叔商量过了,你看看能不能打头野猪?再弄点其他野物,价钱都好说。婶子娶头个儿媳妇,怎么着都得办的热热闹闹的。”   褚云峰点头,“大栓兄弟娶媳妇这是天大的喜事,野猪这些都是小事情,就看你们什么时候要?”   守成婶子搓搓手,“下个月初五是个好日子,你看着日子送来就成,还想请你媳妇儿来帮个忙,不需要做什么,就是陪陪新娘子,咱们村里年轻媳妇子不多,石头媳妇怀孕了不能进新房,怕新娘子闷的慌,就图个热闹。”   褚云峰转头看着山枣,山枣瞧瞧他又瞧瞧守成婶子,守成婶子试探的问问,“猎户媳妇,你能来吗?”   “能来能来,这是好事。”山枣忙答应下来,褚云峰见她答应了,眼里也有了笑意。   守成婶子左右瞧瞧这两个人,一脸戏谑的问褚云峰,“猎户,你还欠我们大伙儿一顿饭呢,准备多会请啊?”   褚云峰连连点头,“要请要请。”   山枣偷偷瞧了眼他的侧脸,心里如小鹿乱撞一样,脸儿也微红。自己年纪也到了,他人也确实不错,再说……他还见过自己的身子,要是嫁给他……不也挺好的吗?   守成婶子见两个人都答应了,忙欢喜的站起来,“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去。”   褚云峰忙拦住,“婶子别忙活了,我们坐一会儿就走。”山枣也跟着推辞。   守成婶子推着褚云峰,“你们坐你们坐,我们也要吃早饭的,来了就一起吃点儿,别嫌婶子手艺不好。”   褚云峰推辞不过,看着守成婶子出了屋,他回到凳子上坐下,端起地上的水杯递给山枣,“怎么不喝水?”   “哦哦,喝。”山枣忙接过水杯,浅浅的喝了一口,偷偷瞥了眼褚云峰,很快又脸红红的挪开了视线。   褚云峰低头看着她的脚,十个脚趾白白嫩嫩的,指甲泛着莹润的光泽,好看的很,他不由得有些看的呆了。   山枣察觉到他的视线,不自觉的缩缩自己的脚,褚云峰忙移开视线,清咳了一声,“今天十二了,还有二十来天大栓兄弟就要成亲了,真快啊。”   山枣想起来守成婶子说的大栓今年二十三四岁,褚云峰又说是兄弟,她忍不住问,“你多大了?”   褚云峰抬头看了她一眼,“二十五了。”   山枣有些惊讶,“看着不像啊。”   褚云峰低笑一声,“怎么不像了?我都是个老光棍了。”   “你才不老呢。”山枣娇嗔道。   不是她说,褚云峰看起来真的不像二十五岁的,让她瞧着顶多也就二十二三左右,一点都不显老。   褚云峰眼睛一亮,“你不嫌我老啊?”   山枣想起别人都叫她猎户媳妇,听这话顿时害羞起来,低着头不肯说话,褚云峰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不对,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可清楚的很,山枣和他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不自觉的又清咳一声,转移开话题。   “一会儿给你买双鞋吧,这草鞋磨脚,给你买双布鞋穿着舒服。”   山枣看着自己的脚,只觉得从脚趾到脸上,凡是褚云峰看过的地方都像烧起来了一样,滚烫滚烫的。   “嗯。”她低声应着,还是不肯抬头。   褚云峰不自在的搓搓手,“再给你买根头绳吧,头发长了可以扎起来,你再想想家里还缺啥,货郎逢十才来,咱们一次置办齐全了。”   山枣强压着害羞,仔细想了想,一一数着,“家里缺的东西多,镜子、针线、佐料……这些东西都缺。”   褚云峰奇怪道,“针线我不是拿回去了一些吗?”   “那些不够啊,而且那种绣花针缝不了皮袄和被子的,一扎进去就弯了。”山枣争辩道。   现在才春天,这会儿就想到了冬天吗,褚云峰心里有些暖暖的,看来她是不打算离开了。   “嗯,那就再买些,不过佐料货郎那可能没有,到时候问问别人家有没。”   山枣点点头,想想又问褚云峰一个憋在她心里很久的问题,她小声的说,“褚大哥,要不要……再打张床啊?”   说完山枣马上别开了脸色,真是好羞人啊!不过她真的不忍心看到褚云峰每天都睡在冷冰冰的草席上,早上起来揉肩膀的样子。   褚云峰看着她害羞的样子,没有吭声。   两个人一时有些沉默,山枣偷偷瞧瞧褚云峰的脸色,她这话没说错吧……   过了一会儿,褚云峰才慢慢的说,“屋里太小,放不下。”   山枣一愣,还想说什么,屋外传来了守成婶子的声音,“来来来,吃早饭了,别嫌弃婶子家的饭菜不好啊,英子,出来端饭。”   随着话语声,守成婶子已经捧着一盆棒子粥进来了,英子撩开帘子,从里屋钻出来,等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几个玉米窝头。   褚云峰连忙站起来,帮忙把饭桌搬了出来,山枣也上前去接英子手上的碗,英子微微侧身让开了来,低声说,“嫂子不用,我自己可以端。”   守成婶子招呼他们坐到饭桌跟前,一盆棒子粥,一碗窝头,还有一小碗自家做的酱,守成婶子拿着窝头招呼着,“来来来,尝尝婶子自己做的酱,不是婶子自夸,婶子这酱可是村子里做的最好的。”   褚云峰和山枣相视一笑,拿了窝头和守成婶子母女两人一起吃饭。   英子吃的慢,守成婶子看不下去了,敲着她的饭碗,“吃快点,一会儿给你爹和二栓送点儿到地里去,赶快吃。”   英子把碗抱着往旁边挪了挪,还是一副细嚼慢咽的样子,守成婶子还要说,褚云峰忙接口,“婶子别催了,一会儿我给守成叔送地里去。”   守成婶子讪讪一笑,“那怎么好意思?”   褚云峰摇摇头,西里呼噜把碗里的粥喝完,站起身来问,“婶子,给我吧,我送去。”   守成婶子瞪了自己女儿一眼,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饭菜递给褚云峰,“那就麻烦你了啊,猎户。”   褚云峰点点头,提着筐子出去。他一走,守成婶子更热情的招呼着山枣,“多吃点,瞧你瘦的,再吃些。”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守成婶子邀山枣跟她们进里屋说话,进屋上炕,守成婶子做着针线活,英子在旁边缠线,山枣闲的没事,也拿起一轱辘线帮忙缠。   “猎户媳妇,你和猎户在一起多久了?”守成婶子一边做着活计一边和山枣闲聊。   山枣想了想,“大约十来天吧。”   守成婶子一脸坏笑,“猎户把你藏得真严实,这么久了也不带下来让我们大家伙见见,真真是心疼你啊。”   山枣羞涩的一笑,低下头没说话。   守成婶子还在说,“咱们这地方偏僻,深山老林里的,住家也少,从村头到村尾也不过几十步路,连个里正都没有,打仗刚开始收税的时候还有官员来收,到最后就没人管了,这样也好,他们嫌路远不来,咱们也更加乐意。虽然这地方偏,也躲了不少灾祸。我娘家村子到是大,又是交税又交粮的,哪有咱们这生活好。”   山枣不熟悉村里的情况,微微一笑,安静的听守成婶子说着。   “猎户算是这里的老住家了,十几年前他跟着他爹一起来这儿,也不知道是怎的,偏偏要住在山里,我们都劝,住在村里多好啊,凡事也有个照应,他爹都同意了他也不同意,后来他爹死了,他也不下山,我还想着这娃儿性子怪,怕是得打一辈子光棍了,没想到他不声不响的就把你娶回家了,哎,还是跟我们生疏啊。”守成婶子说起来一脸唏嘘,叹息着摇摇头。   山枣忙解释,“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只是……”   守成婶子好笑的打断她,“猎户媳妇儿你别急,婶子嘴快,就是这么一说,猎户是个好男人,虽说不爱说话,可是家家户户有啥红白事喊他帮忙,他一准能做好,又是个厚道人,常拿野物来村里换东西,也不计较,大家也都说他好。”   听人说褚云峰好,山枣心里也甜丝丝的,跟着守成婶子说了好些话,听她说起逃难时遭遇,守成婶子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拉着她的手直叹她受苦了,连一旁不吭声的英子眼神也变了,开口和山枣说话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   只是有一件事山枣没提,那就是她和褚云峰并没有成亲的事情,也不知怎的,她就不想去澄清这件事。   由着她们误会吧,反正他们两个住在一起,说多了反而不好。   山枣在心里偷偷这么想,只是不知道褚云峰是怎么想的?这么一想,山枣心里又有些忐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补周日的,JJ真抽啊…   13、下山(下)   山枣跟着守成婶子和英子聊了好一会儿,中午日头高照的时候,守成叔带着二栓和褚云峰说说笑笑的回来了。   守成婶子忙套了鞋迎了出去,接过二栓手里的竹筐,守成婶子看了看,“都吃完了啊,他爹,你们吃饱了没?没吃饱锅里还有个窝头。”   英子跟了出去给他们倒了水,山枣出来叫了声守成叔,二栓是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大约二十一二岁,看见山枣,大声的了叫了声嫂子,山枣偷偷看了褚云峰一眼,脸又红了。   “饱了,吃的挺好。”   守成叔接过女儿端来的水大口大口的喝了,歇了一会儿才和褚云峰说,“猎户啊,你要换多少粮食呢?”   褚云峰说道,“就一些面和米吧,换一些,剩下的想换点钱,还要买些杂货。”说着把他的背篓给提了进来。   守成叔看了看,点点头, “还是老规矩,既然你在叔家里,叔就先挑了。“山枣不懂所谓的老规矩是什么,所以只能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守成婶子已经转身进了屋里了。   褚云峰拿出背篓的一些野物摆在地上,守成叔蹲□子一个个挑,最后挑了一只肥硕的野兔和一只野鸡,而守成婶子也已经装了一袋子棒子面和一袋子米来。   “米价现在贵了,所以比往日少了些,猎户你看看,合适不?”守成婶子笑呵呵的说着,褚云峰大概看了两眼,现在的粮食的价格贵他知道,白云村的人还能有粮食是因为他们不用给官府交粮,兵荒马乱的日子,官府也顾不上深山里这么一个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   “行,就这吧。”褚云峰没有多说什么,他一向不太在意这些,背篓里最好的野物先被守成叔挑走了,但是这就是老规矩,猎户下山换东西,在谁家歇着,谁家就可以先挑。   褚云峰把米袋和面袋放在自己身边,然后把剩下的野物放进背篓里,山枣上前准备把米袋和面袋的口扎紧,褚云峰制止了。   “等一会儿。”   山枣还很迷惑,“等什么?”   褚云峰指指旁边的小椅子,“你先坐着。”   守成婶子也笑道,“猎户媳妇还不知道我们这村里的规矩,今天你和猎户来了我家,一会儿他们谁家要东西就会自己过来的。”   正说着,果然听见院子外面传来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守成嫂子,听说猎户来了,在你家吗?”   “来了来了,”守成婶子一副你看吧的笑脸对着山枣使了个眼色,然后出去开院门,“是永贵娘啊,快进来快进来,猎户和他媳妇儿在家坐着呢。”   山枣往外看了看,来人也是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妇人,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靛蓝布衣,下面是黑色的裤子,她拉着守成婶子的手,一脸的惊讶,“猎户娶媳妇儿了?啥时候的事啊?”   守成婶子指指屋里,笑的别有意味,“人在屋里呢,都十几天了,猎户藏得严实着呢。”   山枣忙缩回了脑袋,转头微微一看,发现褚云峰正在看她,脸上顿时觉得烧起来了,英子看了两个人半天,突然捂着嘴扑哧一声笑出来了。这一笑,更是把山枣笑的不好意思起来,褚云峰低头翻弄着背篓里的猎物,嘴角却忍不住勾起来。   永贵娘一进屋眼睛就一直盯着山枣瞧,连守成叔一家子跟她打招呼她都是心不在焉的应付过去,看着山枣的脑袋越垂越低,耳朵脖子都红透了,守成婶子忙推了永贵娘一把,“别看了,把人家新媳妇都看的不好意思了。”   永贵娘这才反应过来,胡乱答应两声,就开始埋怨褚云峰,“我说猎户,你也太不把咱们当一家人了,都是一个村儿的,你娶媳妇儿也不吱一声,婶子又吃不穷你,你还把新媳妇藏起来了,真是好没意思。”   褚云峰呵呵一笑,也不答话。   大家都知道褚云峰的性子,也都没计较,永贵娘又仔细端详了山枣一番,啧啧赞道,“小媳妇儿挺白的,就是太瘦了不好生养,猎户,你可得多给你家媳妇补补,瞧这没二两肉的,以后可咋生娃啊。”   山枣窘迫的恨不得能现在就夺门而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守成婶子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永贵娘,你是来买东西的还是来瞧小娘子的,赶紧把你这张嘴停了吧,快瞧瞧猎户这有啥你要的。”   永贵娘蹲□子翻着背篓里的野物,嘴巴也不闲着,“守成嫂子,你让我干啥都行,就是让我闭嘴这事可不行,我就是爱说话,再说我也没说啥不该说的啊,本就是猎户的不对,你说要是他早通知咱们一声,我也不至于今天才知道。我说猎户,你这可是没把婶子当你婶子看了,婶子家里有个啥事啊,可都是告诉你们了……”   她絮絮叨叨的念着,褚云峰安安静静的听着,守成婶子时不时的插两句嘴,英子把山枣悄悄扯到一边,在她耳边小声的咬着耳朵。   “嫂子,永贵他娘是村里有名的大喇叭,爱说的很,不过没啥坏心眼,她就是嘴巴碎了些。”   山枣感激的朝英子点点头,轻声说,“嗯,没事。”   英子有些羡慕的看着山枣,再看看褚云峰,心里突然有些释怀,她还年轻,正是一朵花儿一样的年纪,褚云峰年纪都大了,虽说能干,但是这一天到晚不说几句话的性子,她可受不了。   “嫂子,猎户大哥这么闷,你居然都受的了。”英子越想越释然,越想也越觉得褚云峰跟自己不合适,小姑娘很快就转移了心思,开始好奇山枣和褚云峰是怎么相处的了。   山枣羞涩的看看褚云峰,“我俩……还、还好。”   英子了然的一笑,“你不告诉我,你是害羞了!”   两个人正嘀嘀咕咕的时候,永贵娘已经挑好了野物准备走了,“我一会儿给你们拿粮食过来。”   褚云峰点点头,转头看了眼山枣,对永贵娘说了一句,“婶子,你家里有鞋没?”   永贵娘一愣,“鞋?什么鞋?”   褚云峰指指山枣脚上的草鞋,“布鞋,给她穿。”   永贵娘看了看山枣的脚,然后走过来用自己的脚比了一下山枣的脚,笑着说,“有有有,我一会儿给你拿几双过来。”   “粮食就不用拿了。”褚云峰忙说。   永贵娘边往外走边说,“一码归一码,我先回家看看还有多少粮。”   她一走,守成婶子就和山枣解释,“永贵娘缝补的手艺很好,经常做些鞋袜进城卖钱。”   不一会儿,守成叔家里人越来越多,一小半是来买野物的,一大半是来看猎户的新媳妇儿的,山枣臊的不行,反观褚云峰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各个都能应付妥当。   等永贵娘再来的时候,手上也没提粮食,而是直接包了三双鞋来,她拿出一双递给山枣,“你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脚?”   山枣在守成叔家的里屋脱了草鞋,套上布鞋试了一下,刚刚好,很合脚,她高兴的谢过永贵娘,“婶子,谢谢你。”   永贵娘抽出一双袜子,笑着说,“谢啥啊谢,刚好就着三双大小合适,这双你直接穿着,剩下两双包回去。我瞧着今天来的人多,估计粮食你们也差不多够用了,等会儿直接给点钱吧。”   山枣穿好了鞋,正来回走着呢,听这话忙说,“不用了婶子,这三双鞋就差不多了,哪能再要你的钱呢。”   永贵娘挥挥手,“不能这么说,咱们这换东西得讲良心,猎户人不错,平时多点少点他也不计较,婶子也不能亏你们,要我说还是猎户这小子不厚道,把你藏的严严实实的……”   永贵娘一开口就止不住了,滔滔不绝的说着,守成婶子好笑的对着山枣眨眨眼,山枣心里暖暖的,真诚的跟永贵娘和守成婶子道了谢。   永贵娘还是执意要掏钱,最后褚云峰推不过,收了她小一半的钱,永贵娘才絮絮叨叨的离开了。   自从村民中午从地里回来,前后不过一个时辰,褚云峰带下山来的野物就完了,换了一大袋子面粉,和大半袋子米,还有三五十个铜板。   这些都是各家各户来换的,山枣发现了,这个村子确实生活的还不错,虽然地小人少,但是大家都很朴实,就像她以前村子里的那些人们,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融进这里的生活了。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货郎才挑着挑担晃晃悠悠的进了村,他一进村就吸引了大家的视线,褚云峰也带着她辞别了守成叔一家,准备在货郎那儿买点东西就回家。   山里的货郎带来的东西都不多,一小罐麦芽糖专门给孩子们的,一个子儿能缠一大根,孩子们买回去就开始比赛谁缠的最好。还有些零七八碎的针线、头花、香粉、胭脂等女人家用的东西,还收一些手巧的女人们打个结子或者是绣的帕子等等这些东西。   褚云峰在旁边看着,让山枣自己去挑,英子也跟着去了,拉着山枣很兴奋的挑来挑去,她年轻小姑娘爱美,看着啥都喜欢,尤其喜欢香粉,拿着就舍不得放下。她哥哥二栓在旁边看的直摇头,任英子怎么给他使眼色他都当做看不见。   香粉是货郎挑子里最贵的货物,一盒香粉要卖将近十个铜板,胭脂卖的也贵,虽说可以讲价钱,但是一般情况还没多少人买。   山枣挑了些针线和一根头绳,褚云峰瞧了瞧香粉,低声问她,“这香粉和胭脂你要不?”   货郎很是精明,忙在一旁说,“大哥,给你家媳妇儿买盒香粉吧,晚上擦点再上炕,你就像抱个天仙,香的你舍不得松手。这胭脂也是极好的,瞧这颜色多正,保证你媳妇儿美的你恨不得天天藏在炕上。”   他这话说的很暧昧,山枣听的懵懵懂懂,褚云峰却是听明白了,他看了货郎一眼,货郎别冷眼这么一瞪,讪讪的一笑,再不说这些诨话了。   山枣摇摇头,“就要这些了。”   她指了指手里的针线和头绳,褚云峰付了钱,把背篓背好,轻声说,“那走吧,咱们回家。”   山枣收好了针线和头绳,微微一笑,“好,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这章,JJ最近真的好抽啊~~~中国队加油啊,八金了!!!   14、女人的病   回去的路上只有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走着,山枣走在后面,不时的用眼睛偷偷瞟着前面的褚云峰,心里如小鹿乱撞一般。   褚云峰回头看了看,见山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瞧着她乖乖巧巧的模样,褚云峰越看越顺眼。眼睛一扫,他看见了山枣脚上的新布鞋,只是一双普通的黑布鞋而已,褚云峰心里有些燥热,他想起了山枣今天□在外的小脚和白嫩嫩的脚腕,女人家的脚真小,怪不得古人都喜欢三寸金莲。   走着走着,山枣突然“哎呀”一声,褚云峰忙回头着急的问道,“怎么了?”   山枣懊恼的回过头,看着山下的已经远去的村子郁闷的说,“忘记买澡盆了。”   澡盆……   褚云峰脑子里出现了一副画面,光裸的山枣坐在热气腾腾的澡盆里,舀起水往身上缓缓的冲着,缕缕水流顺着她白净的身子而下,滴滴水珠泛着亮晶晶的光芒,她玲珑有致的曲线更显得柔软……   不敢再想了,褚云峰脸上一红,自己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毛头小子了,还这么毛躁。   他强压住心头泛滥的思绪,哑声说,“改天再买也一样,不行我先给你做一个你凑活着用。”   山枣有些闷闷的说,“我都好多天没好好洗澡了。”   褚云峰想了想,“要不你先在后院将就着洗洗?我给你多烧些水。”   “不太好吧,后院多空啊,我不要!”山枣一想到露天洗澡就断然拒绝。   褚云峰乐了,“又不是让你在后院直接洗,去新盖的茅房里面冲冲啊,刚好那水就顺着流下去了,回去我就给你烧水。”   山枣这才知道自己想歪了,她甜甜的一笑,“谢谢你,褚大哥。”   褚云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以后褚云峰把粮食都放进地窖里,山枣也把自己买的东西收起来,然后从衣柜里取出她用裹胸的布做成的内衣,把这些都装进了木盆里,等着褚云峰烧水。   褚云峰把水兑好,用挑水的木桶盛了放在后院,山枣拿着汗巾,抱着装衣服的木盆站了进去,褚云峰看着她关好了门,又去前院烧水,这么来来回回两三次,山枣才说不用了,褚云峰还是一如既往,在前院用水缸里的凉水洗澡。   今天累了一天,山枣只觉得腰酸背痛,洗完了澡舒舒服服的就直接上炕睡了,褚云峰做了点糙米饭,炒了个肉丝,给大毛放好食以后进屋推醒山枣,山枣迷迷糊糊的看了看,摆摆头表示自己不吃。   褚云峰也没劝,自己吃了饭,在院子里陪着大毛玩了好一会儿才进屋睡下。   山枣睡的迷糊,她今天腰间酸痛的不得了,到半夜,山枣突然惊醒了,只觉得腿间一片黏湿。   坏了!   山枣赶忙伸手摸向身下的床单和身后的被子,果然,手指触到床单上某一块,指尖顿时传来一些怪怪的感觉。   她不敢有大的动作,保持着侧身的姿势慢慢掀开被子,小腹一热,她身子又僵了,等那阵感觉过去。山枣真是欲哭无泪了,即使屋里黑乎乎的看不见,她也知道床单和被子上肯定已经沾染上了。   褚云峰翻了个身,“怎么了?”   他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声音有些嘶哑。   “没事,你睡吧。”山枣小声说,然后慢慢挪下床。   褚云峰看着她怪异的动作,担心起来,他索性坐了起来,“你要出去?”   山枣现在坐不敢坐,躺不敢躺,动不敢动,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着急要怎么才能解决这件麻烦事!   她想起家里还有些草纸,先垫着应该会好一些,想到这,她忙站起来,小腹有些绞痛。山枣不想让褚云峰知道这种羞人的事儿,而且褚云峰坐起来看着她,她也不方便出去,当下口气不免有些急躁起来。   “我没事,你快睡吧。”   褚云峰这会儿清醒了不少,山枣有些反常,他心里焦急,手伸向前准备拉住山枣,“你是要去哪里?”   “去茅房!”山枣急着出去,躲开了褚云峰的手往外快步出去。   推开门,清亮的月光照在山枣的身上,褚云峰看到了山枣身上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他脸色一变,忙站起来查看床铺。   果然,在床单上有一块明显的血渍,褚云峰伸手摸了一下,床单上残留着山枣的体温,床单那处有血渍的地方边缘已经干涸发硬,褚云峰心里一下慌起来,山枣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他匆匆跑出去,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山枣在茅房里找着了草纸,心里才舒了口气,上次做衣裳的布料还剩下些,可以用来做一条月经带,现在却只能用草纸先垫垫急。   想到这山枣不免有些埋怨自己的大意,怎么就忘记了这茬子事儿了呢,现在可好,今晚可不好过了,还得小心翼翼的睡。又一想到染上血迹的床单和被子,山枣更是一阵郁闷,明天可怎么向褚云峰解释啊?   说自己想拆洗被单?要是他不小心看见了怎么办?说自己腿受伤了?可是腿上没伤口啊!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谁会不舒服到流血啊……   山枣烦躁的想大吼,不行,明天还是哄着褚云峰进山去打猎去,等他回来的时候床单被罩她都洗好了,就这样把这事掩过去!   她也不知道她在茅房蹲了多久,直到觉得肚子不那么疼了才出来,刚出来她就被吓到了。   褚云峰正站在茅房门口,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你、你要上茅房?怎么不喊我声?”   山枣被吓了一跳,忙让开了身子。褚云峰不动,只是怔怔的看了她半晌,然后突然一把扯过了她。   山枣忙用手捂着自己后面,衣服上沾的有血,可不能被褚云峰看见。   饶是她动作快,褚云峰的眼睛也很尖,一扫之下大概看清楚了在什么地方。   “你受伤了?”虽然很纳闷为什么山枣会在那个地方,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受伤了!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早说?你哪里不舒服?”   褚云峰皱着眉,山枣的脸色有点苍白,还有些蜡黄,她到底是怎么了?   说啥来啥!山枣心里直叹,她刚刚还想着怎么瞒着褚云峰,这会儿褚云峰就已经发现了。   “我没事,真的没事。”   山枣一再解释着,但是褚云峰就是不信。   “你都流血了还没事!你到底是怎么了?”   褚云峰有些来了火气,这姑娘怎么这么倔,就算伤的是个难以启齿的地方,那也是伤呀,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若是严重他现在就下山去请大夫,偏偏她就是左一个没事右一个没事,真是急死人了。   流血……   山枣的脸唰的红了,她别过脸,有些害羞的说,“我真的没事,回去睡吧。”   褚云峰不懂她为什么又突然脸红了,只觉得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闷闷的,又有些烦躁。   “算了,睡觉吧。”   褚云峰微微有些沮丧   ,自己火急火燎的担心她,怕她出什么事,她却什么都不说,还是信不过他啊……   山枣意外的看着褚云峰转身回了屋里,他怎么突然间态度就变了?不过只要他不再追问了就好,这么羞人的事儿她可没法跟一个大男人解释。   第二天山枣就发现了不对劲,褚云峰不跟她说话了,不但不和她说话,还老避着她。山枣仔细想了想,除了她没有和褚云峰说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其他的好像没和褚云峰闹过什么别扭。   而且那天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还蛮好的,应该就是那天的事儿了。可是……这种事儿让她怎么开口啊!   山枣边吃着饭,边看着默默咀嚼的褚云峰,他已经两天没和她说话了,偶尔遇到非说不可的情况,也是话一说话马上就离开,好像和她多说句话是件多么讨厌的事情似的。   哎……山枣想了想,夹了一筷子菜给褚云峰,褚云峰顿了一下,埋头继续吃,还是不吭声。   山枣无奈,算了,反正这事儿以后他还是会知道,何必非得跟他闹的不愉快呢。既然他要知道,那她就说了吧,说了以后他应该就不会再和她生气了吧。   “咳……褚大哥,一会儿麻烦你洗下碗,我不太舒服。”山枣状似随意的说着,偷偷瞟了一眼褚云峰。   褚云峰的动作停了下,然后点点头,没说话。   呃……这男人别扭起来还真不好伺候。   山枣咬咬唇,眼睛一转,继续叹着,“哎,当女人真不好,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当男人就不会每个月来那个了,真是腰痛,肚子痛,浑身都痛,难受死了。”   褚云峰竖着耳朵一直听,但是山枣却不说下文了,褚云峰疑惑了,那个?哪个?是什么病,还每个月都会发病?男人没有女人有?还全身都痛?还会流血?   褚云峰默默的把这些症状都记在心里,准备一会儿下山去村子里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中国队15金了!加油!八一快乐!   15、迷茫   褚云峰大步踏着往家里走,脸上还残留着窘迫,村里那群女人们的笑声现在还回荡在他耳边。   他下山本是想找个赤脚大夫到家里去看看,但是又想着山枣得的是女人家的病,他这么冒冒失失的请个大夫回去山枣肯定会害羞,所以他先找了村里那群女人问问看,大家都是女人,她们应该知道。   可以他刚一开口,那些女人们的脸色就变得奇怪起来,几个女人捂着嘴怪笑了半天,才有一个女的开口。   “猎户,你家媳妇儿来事儿了呀,这算什么病,瞧把你急的。”女人掩着嘴,一脸的打趣。   褚云峰疑惑了,“什么来事儿了?”   女人们又是一阵窃笑,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傻汉子,娇媳妇儿的话,最后守成婶子实在忍不住了,笑的都快喘不来气了,好不容易顺下了气才把他拉到了一边。   站到没人处守成婶子才笑嗔了他一眼,“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这种事儿都不懂呢?也是,才成亲的小夫妻,你家媳妇儿不好意思开口吧。真是的,都两口子了才有啥不能开口说的,你那媳妇儿面皮也太薄了。”   守成婶子噼里啪啦一通说,把褚云峰说的莫名其妙的。   “到底是什么啊婶子?”   见他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情况,守成婶子瞪了他一眼,“就是女人家每个月都来一次的事儿?”   褚云峰还是不懂,他从年少时身边就没有女人,对于女人的事知道的太少了。   守成婶子见他确实不知,只好大致的给他讲了一通,褚云峰这才明白,原来这不是病,而是每个女人每个月都要经历的事情。   “这对身体真的不要紧吗?流了那么多血……”褚云峰的眉头蹙的紧紧的。   守成婶子扑哧一声笑出来,“不打紧,没事的,你就注意着别让你媳妇儿碰凉水就成,多歇着,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褚云峰点点头,谢过了守成婶子才离开。   他刚走,那群女人又叽叽喳喳的开始聊起他,说到最后话题又变成了各家的汉子,一番比较下,大家都觉得这猎户还真不错。   褚云峰快看见家门了才想起来,被村里那群女人一笑,他也忘记买个澡盆了。   山枣正在院子里搓洗着衣裳,大毛“汪”了一声她才发现褚云峰回来了,忙喊了声,“褚大哥,你回来了。”   褚云峰有些不自在的点点头,这种事很羞人,怪不得那天山枣怎么也不告诉他,他还误会山枣……   山枣不知道褚云峰在想什么,放下衣裳,手在身上随便擦了擦,进屋给褚云峰倒了一碗水,端到褚云峰跟前,褚云峰接过碗,看着山枣欲言又止。   “怎么了?”   山枣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看着褚云峰。   褚云峰被看的微微一愣,山枣的眼神干净清澈,他能从山枣的眼睛里看到自己。褚云峰别过头,清咳了一声。   “你、你还好吧?”   山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褚云峰实在问自己的“病”。她甜甜一笑,“已经好啦。”   褚云峰点点头,看着木盆里还泡着水的衣裳,“下次你不舒服的时候,就别洗衣裳了,放着我来。”   山枣重新坐回木盆前,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搓洗着衣服,满不在乎的说,“不碍事的,这些都是小事儿,我顺手就做了。”   褚云峰嗯了一声,视线从山枣的身上挪到了整个院子。   家里现在变化很大,屋子和院子都变得干净了,也整齐了许多。屋里多了些女人用的东西,虽然零碎了些,但是他却一点都不讨厌。衣柜里也不再只有他那几身衣服了,多了两套花布衣裳,和他深色的衣服放在一起,显得别致了许多。   就连饭菜,也变香了,褚云峰看着山枣起身晾衣服的样子,院子里的绳子挂上了他和她的衣衫,随风飘扬着,褚云峰觉得自己有些恍惚,这么些年他一个人的时候,日子是怎么过的?   有个连日以来一直困扰他的问题涌上了他的脑海,他忍不住问道,“你还走吗?”   山枣的动作微微一顿,手慢慢的垂下来,扯着衣角,她背对着褚云峰,褚云峰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声音有些彷徨。   “我不知道去哪。”   褚云峰轻声说,“那你以后就留下吧。”   山枣的身形微微颤抖,她也不知道她现在该怎么办,是继续留在这儿,还是回家乡去?如果继续留在这儿,她也得为自己以后打算一下,女人家无非就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嫁人。只有出嫁了,才算真正扎了根。   女人不都是这样吗?没出嫁的女人就是无根的浮萍,只有嫁了人,才算生了根,有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得以生息。   回家乡?她回去了又能找谁,家里已经没有人了,还不如留在这里,至少她不用担心生计,不用担心被人欺负,可以安心的生活着。   可是……褚云峰的意思,是想娶她呢?还是不想娶她?   若是想娶她,那为什么褚云峰到现在也没有开过口,他是对她很好,否则她也不会有这么多想法,她只有一个人,没人能再为她做主了,她必须好好为自己打算一下。   如果褚云峰不想娶她,那她就真的得好生想想日后的路了。   褚云峰没有等到山枣的答案,他也不急,山枣现在还留在这里,他可以尽力挽留她,毕竟她现在确实没地方去,而且外面也不安全。   “衣服洗好了?要我来帮忙吗?”   褚云峰问着,作势起身就要来帮忙。   山枣回过神,忙回答褚云峰,“不用不用,马上就好。”   两个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山枣心不在焉的把衣服晾好,褚云峰逗着大毛,想着她不走了,心里边有些宽慰。   “我刚刚忘记买澡盆了,要不要我去做一个?”褚云峰突然想起这事儿。   山枣想了想,“不用那么麻烦了,就这样也挺好的,用不用澡盆都可以,不用做了,以后再说吧。”   褚云峰点点头,没有坚持,说实话,他也不会做澡盆,到时候若是做出一个到处漏水的就不好了。   这么过了些日子,大栓娶新媳妇的日子也到了,褚云峰早早的猎好了一头野猪准备着,又猎了些小型的野物,还准备了一头鹿当做贺礼送给大栓。   到了大栓成亲的前一天,褚云峰用扁担一头挑着野猪一头挑着鹿,山枣的背篓里也装满了各色小的野物去了守成叔家里。   守成叔见褚云峰真的按照说好的送了野物来,还送了头鹿做贺礼,高兴的嘴都合不拢,非得请褚云峰喝山枣在家里吃了饭再回去。   守成叔家的窗子上,门上都已经贴了大红的喜字,英子拉着山枣去看了新房,新房里是新打的衣柜,炕上整整齐齐的码着两床被子,整个屋里都透着一股子喜气。   英子高兴的说,“嫂子,你瞧着我哥的新房漂亮吗?”   山枣有些淡淡的怅然,她偷偷瞥了一眼褚云峰,褚云峰正和守成叔大栓夫子聊的高兴,山枣心里微微叹气,但是很快掩了过去,真诚的说。   “漂亮,真的很漂亮。”   英子还很兴奋的说,“娟子说我未来大嫂手可巧了,她那天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未来大嫂在绣嫁衣,那嫁衣可漂亮了,嫂子,可惜你和猎户大哥成亲的时候没请我们,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看新娘子穿嫁衣,你的嫁衣肯定也漂亮的很。”   山枣勉强一笑,她还没出嫁哪来的嫁衣?   英子还在继续,“嫂子,明天你可得早些来,明天人会比较多,也比较忙。哎,要不这样吧,嫂子你今晚就睡在这里,跟我睡一起,省的你还得跑老远了。”   她正说着,就听见守成婶子喊她,“英子,来端菜了。”   英子高高的应了一声,回头对山枣说,“嫂子你先坐,我马上就回来。”   这顿饭很丰盛,大栓因为第二天就要娶亲,脸上一直挂着压抑不住的笑容。守成叔和守成婶子也是欢笑不断,娟子是个才十一岁的丫头,性子活泼,饭桌上不停的说着未来嫂子怎么怎么样。   山枣感受到了这种久违的温馨,彷佛在某一刻,守成叔和守成婶子就是她爹爹和娘亲,大栓就是她的大哥,一家人正其乐融融的准备着大哥的婚事。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想法,让山枣倍感温暖,她一直挂着盈盈的笑容,倾听着每个人的话语,也用心感受着每个人的快乐。   而褚云峰也一直关注着她,看到她脸上那种带着怀念浅浅的笑,褚云峰心里的某处被轻轻触动了。   山枣最后还是婉拒了英子的一再挽留,跟着褚云峰回到了山上,一路上她不停的说着,甚至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说到最后,她口中的大栓已经变成了她的哥哥。褚云峰安安静静的听着山枣欢快的说着她爹娘当初准备给她哥哥说个什么样的姑娘。   他知道,她这是想家人了,这种感觉他也经历过,他懂。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周五了,就意味着马上可以休假睡大觉了…哎16、帮忙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褚云峰和山枣就早早下山了,到了守成叔家里,接亲的队伍都已经出发了,来帮忙的人也都到了七七八八。   见到了褚云峰和山枣来了,守成叔忙叫了褚云峰过去帮忙搭灶台,而山枣也被守成婶子叫去帮忙收拾菜。   按照村里的规矩,要在正午之前把新娘子接过来,过了时辰就不吉利了。白云村十来户人家,满打满算还不到八十个人,所以守成叔家里打算直接办十二桌席面,也就不办流水席了。   山枣在这群来帮忙的女人们中算是最年轻的“媳妇”,大家在一起做着活儿,话题不免就聊到了她。刚开始是埋怨褚云峰娶妻不请客的,到后面说话就越来越没顾忌了。   一个人喊金林媳妇的年轻女人就凑上来碰了碰山枣,悄悄问她,“你家猎户,挺厉害的吧?”她笑的有些诡异,旁边的几个女人忙把耳朵拉长了,都知道这问的是什么意思。   山枣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她还是想了想。褚云峰有力气,会打猎,还会造茅房,应该算是厉害的吧。   山枣点点头,肯定的说,“挺厉害的。”   这下那群女人更有兴趣了,“那他一晚上几次啊?”   一晚上几次?山枣有些迷糊,褚云峰晚上不起夜的,都是一睡到天亮,她摇摇头,“他晚上不起来的。”   晚上不起来!一整晚!这群女人们嘴巴张的大大的,猎户也太厉害了吧!大家忍不住把目光移到了不远处正在搭灶台的褚云峰身上,天气渐热,几个帮忙搭灶台或者搭棚子的汉子都脱了上衣,褚云峰也不例外。   他古铜色的皮肤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泛着光泽,每一次动作都让他身上的肌肉形成一种力量的美,一滴汗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淌过了他伟岸的胸膛,滑过他腹部结实的肌肉,一直深深的落到了他的腰腹间。   山枣不知道别人在看什么,但是她看到褚云峰这个样子却是再也挪不开视线。褚云峰怕热,在家偶尔也会这样打着赤膊,但是都不似今天这样让她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感应,褚云峰抬起头望她这边看了一眼,看见山枣的目光,褚云峰微微一愣,转而又有了丝笑意,山枣慌忙低下头,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被抓到了一样,脸上顿时红了起来。   金林媳妇和几个婆娘们看见这一幕,互相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都意有所指的笑了起来。金林媳妇上下打量了一下山枣瘦弱的身子,坏坏的笑着,“猎户媳妇,你家猎户这么厉害,你受的了吗?”   山枣的脑子正空白着,也没注意金林媳妇说了什么,迷茫的抬头,“啥?”   几个女人们哈哈笑起来,金林媳妇边笑边指着山枣,“果真是才成亲的,黏糊的紧,这才几步路的距离,可就想你家汉子想的都出神了!哈哈哈!”   女人们的笑声传到了男人们这边,褚云峰偏头看了看被打趣的脸通红的山枣,也不由得微微一笑。   大家说说笑笑的,眼看着也近午时了,接亲的队伍已经走到了村口,吹吹打打的唢呐声远远的都传到了院子里,众人纷纷起身,笑着恭喜守成叔夫妇,“来了来了,新娘子到了。”   金林媳妇把山枣一拉,“走,咱们也去看看去。”   山枣看着收拾了一半的菜,有些犹豫,“还没弄完呢。”   金林媳妇扯着山枣,“婶子嫂子们,你们辛苦些,我带着猎户媳妇去看看新娘子去。”   留下的多是年纪大了些的妇人们,倒都很理解小媳妇贪热闹的心情,当下都笑呵呵的接过他们手里的活儿,“去吧去吧,剩下的我们来做就成了。”   金林媳妇笑嘻嘻的谢过了,拉着山枣就跑到屋外去看花轿,山枣也兴奋的探出头去看。只见远远的,大栓身披红花,骑了一匹马,后面跟着一顶花轿,吹吹打打的极是喜庆。   到了院子门口,已经有小孩子点燃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响着,喜娘喊着喜词,大栓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踢了轿门,接了新妇下轿。新娘子身穿一身红衣,这嫁衣绣的精致,喜帕上的并蒂莲花也是栩栩如生,众人纷纷赞着新娘子一手的好女红,守成叔和守成婶子觉得脸上有光,大栓也是得意的很。   热热闹闹的拜了堂,新娘子的盖头一掀开,大家都夸赞着新娘子长的漂亮,大栓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新媳妇,羞的新娘子脸红的都快成了煮熟的虾子。送了新娘子进了新房,金林媳妇拉着山枣去瞧新娘子。   守成婶子一见她们两个就高兴了,“快来,你俩先陪着香秀说说话,婶子去招呼亲家。”   大栓的新娘子香秀此刻正盘腿坐在炕上,金林媳妇是个很热心的人,上去叽里呱啦的坐下就开始说话,香秀不多开口,大部分时间都是安安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红着脸点点头。山枣仔细看了看香秀,年纪约摸和她差不多,皮肤不是很白,但是胜在五官标致,开了脸涂了胭脂,怎么看都是个漂亮的姑娘。   这就是新娘子该有的模样,山枣心里有些羡慕,看着香秀娇羞的坐在炕上,她不由得又想起褚云峰,她若是能穿上嫁衣真的嫁给他,那该多好啊。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英子进来了,先叫了香秀声嫂子,才对金林媳妇和山枣说,“金林嫂子,猎户嫂子,我娘叫你们出去吃饭,这儿我来陪着。”   金林媳妇和山枣就起身了,主家来叫,就意思着外面的席面开了,该出去了。   到了院子外面,山枣看见褚云峰和一群精壮的汉子坐在一起,她便跟着金林媳妇在一起坐,一桌子人坐了十个人,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三个男人,金林媳妇刚坐下没一会儿被自己婆婆叫走了,山枣身边顿时空了一个人,她也没在意,这种宴席就是这样,等席面结束了,主家谢过客人,大家就可以走了。   这桌子的人山枣不认识,金林媳妇坐下后也还没来得及介绍她,山枣低头随着众人的动作,别人说开席了,她就拿着筷子吃,别人说喝酒,她就示意一下,表示自己不喝酒。都是一桌子坐的,年纪大些的自觉的就当起了“席长”,招呼着一桌人吃喝,也起着话头,不至于让气氛冷下来。   山枣这桌的席长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姓严,桌上的人都喊他严三,带着自己的媳妇,儿子女儿都在这一桌,剩下的两个男人当中其中一个就是他的儿子。   他们在一起聊着,山枣只是在一旁听着,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严三的儿子严武高声喊着,“木头!过来坐!这儿还有空位。”   山枣正吃着菜就觉得身边一暗,她微微侧头望去,是一个二十岁左右长的憨头憨脑的青年,正摸着自己的脑袋嘿嘿傻笑。   严武给山枣身边的木头递了一双筷子,“你满场乱转悠啥呢,你哥呢?”   木头挠挠脑袋,傻乎乎的笑着说,“我嫂子今天又吐了,我哥去找大夫了,我娘在家看着我嫂子呢。我跟着大栓哥去接亲,刚到门口被长安婶子叫去送了个东西,回来找不着坐哪了。”   严三媳妇笑的有些古怪,“你嫂子都怀了五个月了还吐啊?你娘还在家看着你嫂子?真是第一个娃啊,要是生个孙女出来,你娘和你嫂子……”她隐去后半边的话没说,但是同桌的人都了然的笑了起来。   木头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大家的话题又绕到了孩子上面,他们说的热闹,山枣和木头这边却是没人答话。山枣是不认识,木头是光顾着吃了。   很快又上了一盘热腾腾的扣肉,这扣肉用的正是褚云峰送来的野猪肉做的,亮晶晶的肥肉油光四溢,大家都纷纷都夹了来吃,山枣也伸筷子夹了一片,筷子刚触碰到扣肉,另一双筷子也夹住了这块肉,山枣微微一愣,很快的缩了筷子。   木头也把手缩了回去,不好意思的对着山枣呵呵一笑,“你夹你夹。”   他声音有些大,同桌吃饭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山枣在众人的目光下脸红的不行,轻声说,“你夹吧。”   木头忙推辞,“我再夹一片就是了,你夹吧。”   两人这么一推辞,山枣是越来越窘迫,偏偏木头这个人还真像个木头,傻乎乎的一点也看不清楚状况,还再不断的跟她推辞,山枣甚至能感觉到众人取笑的意味越来越强烈。   “一片肉嘛,你们两个还推个什么劲,你们不吃我吃,瞧你俩这样子!”严武咋咋呼呼的一筷子把肉夹走塞进嘴里,众人暧昧的笑起来,这下就开始有人问木头的亲事,木头这人人如其名,人家问什么他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什么,满桌子就开始夸赞木头这人老实厚道,谁嫁给他谁享福这种话。   山枣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她头发还扎不起来,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是姑娘还是媳妇。果然,很快就有人来问她了,都是些家里还有谁,许了人家没有这些话。   山枣正在窘迫的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时候,身后传来褚云峰浑厚的男声,“吃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弃坑哈,只是这两天家里有点小事,影响了。今天开始会恢复正常,晚上还有一章,这章是补0804的。   17、求亲   山枣回头,也不知什么时候,褚云峰已经站在她身后了,山枣顿时有些不自在了。也不知道褚云峰听到了多少,若是他听见了……山枣心虚的很,觉得自己就像个被丈夫发现这种事的小媳妇一样。   “我……”山枣喃喃的开口。   “是猎户啊,来来来,坐下来再吃点儿,我们正聊着呢,你瞧瞧木头和这个小丫头配不配……”严三张着大嘴呱啦呱啦的说着,唾沫星子横飞。   山枣飞快的抬头看了褚云峰一眼,褚云峰一脸平静,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不了,我已经吃好了。”褚云峰摇摇头,打断了严三的话。   木头抬起头,冲着褚云峰憨憨一笑,“猎户大哥,你这么快就吃好了?”   褚云峰身材高大,此刻他站着,木头坐着,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木头,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严三身为席长,忙起身招呼着,“那你这会儿是要走啊?”说着他还看了周围一眼,猎户一向独来独往,这一桌是有谁能让猎户过来专门打招呼的呢?   研三媳妇看了看褚云峰身后,笑着问,“猎户,你家媳妇儿呢?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褚云峰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低头问山枣,“吃好了吗?”   山枣连忙点点头,褚云峰这才说,“吃好了就回家吧。”   说完也不顾众人瞪目结舌的看着他俩,径自丢了句话,“你们慢慢吃,我们先回家了。”说罢牵起山枣的手,谢过了守成叔夫妇,出了院子回家去了。   等他们走了,这桌子除了埋头吃饭的木头都尴尬了,敢情他们准备撮合的姑娘就是猎户的新媳妇啊!   山枣看着褚云峰和她相握的双手,心砰砰乱跳都快蹦出来了,褚云峰手上的热力源源不断的顺着他的大掌一直传到了山枣的手上,烫的山枣整个人都热了。   两个人就这么牵着手出了村子,山枣还胡思乱想着呢,褚云峰就松开了他的手,山枣的手顿时垂了下来。山枣偷偷把被褚云峰握过的那只手攥的紧紧的,心里如揣着只小兔一般,到处乱窜着。   褚云峰大步在前面走着,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子闷气,他就一会儿不在她跟前,就有人准备给她撮合亲事了?难道是他做的不够明显?村里那些人又不是不知道他和山枣的关系,还给她撮合什么啊!   山枣跟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褚云峰走的太快了!她都快赶不上褚云峰了!山枣脚步加快,到最后已经快是小跑步了,这么走了一段路,山枣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大,褚云峰这才感觉到后面山枣的吃力,他脚步微微放慢了些,但是仍旧是大步跨着。   山枣偷偷瞧了瞧褚云峰的脸色,似乎有些黑,浑身散发着一种强烈的怒气,山枣又想起了饭桌上的那一幕,褚云峰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在生气吧……   她也不敢喊褚云峰,只能勉强跟着褚云峰的脚步。   临近院子,大毛老远就开始汪汪大叫,褚云峰没有像往常一样喊着大毛,而是用力的推开了院门进去。   山枣慢慢的走进院子,褚云峰是因为这种事儿生气,她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她走到院门口,大毛立刻扑上来在她腿边撒娇,山枣摸摸大毛的头,再次抬头的时候,褚云峰正站在屋门口定定的看着她。   “我娶你吧!”   山枣愣住了,她有些迷茫的看着褚云峰。这又是唱哪出啊?怎么突然想娶她了?她心里又紧张又羞涩,褚云峰终于开口了。   褚云峰等了半天没等到山枣回应,难道她不想嫁?还是她真的听信那群人的话,看上木头那个憨小子了?他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像是羞赫,又像是着恼,突然又有些烦躁起来,口气也变得有些不好,“你嫁不嫁?”   山枣被这么一呛,人也反应过来了,什么嘛!哪有人是这样求亲的,她不指望有婚礼,也不指望褚云峰能三媒六聘的娶她,但是她也不是那种随便的姑娘,一句嫁不嫁,她就得点头?想她在家的时候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呢,山枣心里那点羞意一下就没了,她赌气的撇过脸,也不吭声。   褚云峰没想到山枣是这么个反应,他都开口求娶了,她别过脸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她喜欢那个木头啊?是嫌他老了吗?木头虽说是年纪比他小了点,人也老实憨厚了点,木匠手艺也确实不错了点,但是这些就比他好吗?光瞧他那个厉害的娘和嫂子,就都不是省心的。   “那个木头虽说有点手艺,能做个木匠活,但是他太憨傻了,你、你……”褚云峰有些着急,你你你了半天却憋不出下半句。   山枣听的稀里糊涂的,这可又关木头什么事儿?她根本不认识木头啊,只是今天坐在一桌吃饭,然后一切都是桌上的严三他们说的,她可是连木头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   褚云峰看她还是一副不表态的样子,顿时有些失望,“你不愿意就算了。”说完褚云峰转身进去取了背着背篓和弓箭出门了。   他突然要出门,山枣也急了,她没说不愿意啊,“都这会儿了你去哪啊?”太阳都快落山了,他这会儿是要去干吗啊!   褚云峰头也不回的叫上大毛出门,淡淡的回了两个字,“进山。”   他带着大毛走了,留下山枣又羞又气的站在院子里剁脚,这个褚云峰,这是求亲啊,你说两句好话会死吗?   褚云峰心里也是烦乱的很,在他二十五年的生命里,女人对他来说,早已是遥远的记忆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山枣说这种事儿,有些烦躁的在山里转悠,褚云峰又觉得自己有点窝囊。   不就是娶她做媳妇吗!她身子都被自己看过,还摸过哩,反正这辈子她也别想嫁给旁人了,还有那个什么什么木头的,一副憨样,怎么跟他比?一个男人,想要什么就该直接去做,他还不信,他褚云峰比不上一根傻木头!   这么想着,褚云峰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吹了声口哨,叫了大毛回来,一路回家了。   天已经有些黑了,屋里没点灯,褚云峰进了院子,转身把门锁好,山枣一直在等他,看见他和大毛回来,山枣这才进屋去睡。   褚云峰看见门口一闪而逝的山枣背影,心情又更好了一点,他在院子里随便冲了冲,进屋后看见床上背对着他裹得像个小春卷一样的山枣,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没有铺草席,而是直接坐在了凳子上,清了清嗓子,“山枣,你起来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春卷微微动了动,褚云峰耐心的等着,不一会儿,一颗脑袋探了出来,慢慢坐起来半靠在床上,山枣轻声问,“什么事?”   天黑,两个人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表情,褚云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天为了看你的伤势,所以我……其实我是骗了你,做男人要有担当,我既然对你这样了,就应该负责,只要你愿意,我会娶你。”   褚云峰把山枣昏迷时候他怎么救山枣的事儿说了一遍,听的山枣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揪紧了自己的衣裳,“你之前怎么不说?”   褚云峰尴尬了一下,但是很快掩了过去,“那时候你反应太大了,我怕你想不开……”   山枣沉默了,这算是……褚云峰式的求亲吗?   褚云峰半天没等到山枣回答,以为山枣害羞,他理解的点头,“既然你没什么异议,那咱们就算夫妻了吧。”   “等等!”   山枣慌忙喊了一声,褚云峰的声音又低了下来,“怎么了?”   咬着下唇,山枣心里挣扎了半天,才说,“就这样……成亲?”   “对呀。”褚云峰理所当然的说,转而又想到了今天大栓的婚礼,褚云峰慢慢的说,“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没合庚帖,没有媒婆,没有婚礼,没有嫁衣……什么都没有,联想到今天那场热闹的婚礼,山枣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没什么事儿了吧?”褚云峰问着山枣。   山枣摇摇头,嫁吧,褚云峰是个好男人,他应该不会让自己受苦的。   确定了山枣没什么事了,褚云峰这才站起来脱了外衣,山枣心里一慌,虽然她也挺愿意嫁给他,但是洞房也不能这么快啊!   她下意识的往里躲了躲,褚云峰真的脱了外衣坐到床上来了,山枣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你要干嘛?”   褚云峰疑惑的说,“睡觉啊!”   山枣指着草席,颤着声音说,“可是你没铺席子啊!”   褚云峰已经脱了鞋子,叠了衣服当枕头,躺了下去,“天天睡地下,可把我睡的难受死了,现在你是我媳妇了,不用避讳了,我也终于可以睡个舒服觉了。”   山枣僵硬的看着褚云峰抢了一半的被子盖在身上,直到褚云峰呼吸平稳了才在离褚云峰够远的地方躺下,今天这一切发生的也太快了吧!   她这就成了他媳妇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0805的,真热啊,晚上出去吃饭没吃饱,回家又饿了,这貌似是发胖的前兆啊o(╯□╰)o18、洞房(上)   可能是因为身边多睡了一个人,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的,山枣迷迷糊糊睡不踏实。褚云峰却睡的很香,甚至在半夜的时候还翻身把山枣抱在自己怀里。   早晨还是褚云峰先醒来,刚清醒点他就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自己这手……好像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了。   趁着山枣还没醒,褚云峰小心翼翼的缩回了自己的手,他动作很轻的穿衣下床,转头看看山枣恬静的睡颜好一会儿,手上还残留着她柔软的触感……   不能再想了,褚云峰脸上闪过一丝羞赫,很快的出了屋门。等他出去后,山枣才慢慢睁开眼睛。   呼——   山枣长出口气,他总算是出去了,差点都装不下去了。其实他穿衣服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   山枣慢腾腾的坐起来,穿衣叠被,出了屋门,褚云峰已经在灶台前烧热水了。山枣低着头拿了木盆去院子的水缸里舀水,褚云峰给她添了些热水,山枣抬眼看了下褚云峰,褚云峰面色沉静,反倒让她有些不知怎么自处了。   等她收拾好自己,褚云峰已经在灶台前择菜了,山枣走过去,轻声说,“我来吧。”   褚云峰点点头,又看了看外面的日头,然后对着正在忙活的山枣说,“我今天要进山,明个儿想进镇里一趟。”   山枣手上不停,问道,“去镇里做什么?”   “买些东西,你就别去了,也不知道镇里现在啥情况,你有啥要买的就说。”褚云峰坐在院子里把铁头箭放在院子那块大石上沾了水磨尖,山枣这才知道那块大石为什么有磨损的痕迹了,应该是褚云峰图方便直接就用了它做磨刀石。   “我不缺啥,家里的东西,你看着置办吧。”山枣摇摇头,现在她用的东西家里基本都有。   褚云峰微微抬头打量她片刻,“你那头绳买了怎么也没见你用?”   山枣轻笑,“我这头发还扎不了辫子呢。”   “媳妇,以后你不用扎辫子的。”褚云峰状似随意的说,很快又低下头收拾起自己手上的东西。   媳妇……山枣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有些害羞的别过脸,小声说,“我知道。”   两个人吃了早饭,褚云峰带着大毛进了山里,山枣先把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然后把前些日子褚云峰一直用来当被子盖的皮袄拆洗干净晾好,又把凉席擦洗了。等一切做完了,山枣才用之前买的针线,找了些布,准备给褚云峰纳双鞋子。   等褚云峰回来已经是下午了,他满头都是汗,山枣忙递了水过去,大概看了一眼,他今天的收获还真是不错,褚云峰一如既往收拾了猎物装好,准备第二天进镇里。   又到了难捱的晚上了,饶是山枣再磨蹭,该上床的时候还得上床,今晚她倒是自觉了些,上床的时候自动把外面的位置留给了褚云峰。褚云峰锁好门进屋,看见了之后嘴角忍不住就翘起来了,他往床边一坐,山枣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又往里头缩了缩,整个人都快挨到墙上了,褚云峰身材高大,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被子就显得有点小了。   山枣因为不好意思,本来是背对着褚云峰睡的,结果褚云峰刚上床,大手就伸过来了,一把拽过她,把她翻了个身揉进自己怀里。山枣整个人吓的都僵住了,转念又一想,今晚算是洞房花烛夜了吧……   迟早都有这一着,早死晚死都是一死!   这么想着,山枣干脆放松了自己,任由自己软绵绵的趴在褚云峰怀里。   褚云峰心里忍不住讶异,刚刚还全身僵硬的都快挺起来的山枣怎么突然就软了,而且,她该死的柔软正紧紧贴在他身上!   褚云峰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起来,自己的手心也有点烫了,山枣胸前的柔软滋味似乎还残留在他的手上。现在他的两只手,一手在放在山枣的背上,一手搭在她的手上,这光滑柔软的感觉,让褚云峰感觉似乎隔着衣服都不能阻挡他想要她的心。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身子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心跳的通通通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似乎受褚云峰的影响,山枣的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这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她有点惧怕,有点紧张,还有点丝丝的期待。   褚云峰觉得自己手心都出汗了,自己怎么这么孬呢!她是自己的媳妇儿,自己想干什么有什么不能干的?   他微微偏头,山枣光洁的额头和带着馨香的发丝就在他鼻间,她身上有种若有若无的香味也在时时侵扰着他的意志力。   褚云峰的心里像是有千万只猫抓一样,痒痒的,又不敢做什么动作,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翻身,把山枣压在自己身下。   一阵天旋地转,山枣看着悬在自己上方的褚云峰,紧张的心砰砰直跳,她的脸蛋红红的,身子僵着不敢乱动。   “你、你你……”   “叫我相公!”褚云峰喘着粗气,沉声道。   山枣脸一红,像蚊子一样呐呐的喊了声,“相、相公……”   “听不到!”褚云峰眼睛亮亮的,像一只雄鹰一般,正用自己锐利的目光慑着自己的猎物。   山枣咬着下唇,又羞又恼,奈何褚云峰紧紧的盯着她,那种目光简直让她无处藏身。   “相、相公……”   还是山枣先放弃了,红着脸把声音又提高了一些,褚云峰似乎是有些满意了,粗糙的大掌摩挲着她的脸庞,粗噶的声音响起。   “以后你就是我媳妇,我就是你男人!”   说罢,还不等山枣回答,褚云峰已经找到了她的唇,直接低下头去。   嗑!   牙齿和牙齿相撞的声音,很快——   “啊!”   山枣惨兮兮的叫了一声,眼泪汪汪的看着褚云峰,褚云峰尴尬的抬起头,着急的问,“你没事吧?哪伤着了?”说着心疼的摸上山枣被磕破的嘴皮。   “都流血了……”   褚云峰有些懊恼,看着指尖的点点红色,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我、我一时没注意,所以……”   山枣觉得自己应该委屈的,但是看着褚云峰第一次露出这种神情来,不免又有些想笑,一时之间,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怪异了。   褚云峰却以为山枣伤的很厉害,直接伸手就要掀开山枣的嘴皮看,山枣别过头,摸摸自己破皮的嘴唇,小声的说,“没事了。”   褚云峰手撑着枕头,刚才那股子燥热也不知去哪了,他左右打量着山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抱怨的说,“女人真软,这么不经碰。”   向来稳重如山的褚云峰难得露出这种神色,山枣的心一下就软了,再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褚云峰脸上可疑的暗红色越来越深,清咳一声从山枣身上翻下来,仰躺在床上,山枣侧了个身子,看着褚云峰的侧脸,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子照进屋里,褚云峰的高挺的鼻子,坚毅的嘴唇都在山枣眼中一一映下,一直刻画到她心里去。   褚云峰感受到了山枣的目光,偏过脸,看到她竟有些痴痴的看着自己,心里也不禁激荡起来。在看着山枣红彤彤的脸蛋和微微有些肿的嘴皮,褚云峰轻笑了一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凑上前含住她红涟涟的唇,舌尖轻轻舔了舔她伤着的上嘴皮,随即退开。   “这样好的快些。”   他重新把山枣揽在怀里,很肯定的说。   山枣仰起头疑惑的问他,“你怎么知道啊?”   褚云峰闭着眼睛,很正经的说,“大毛都是这样处理伤口的。”   “坏人!”山枣娇嗔,伸手拍了褚云峰一下。   褚云峰逮住她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好脾气的哄着,“好了好了,不早了,睡觉吧,我明天还得起早进城呢。”   山枣娇娇的哼了一声,还是乖乖的把头靠在他脖子旁,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笑容。   早上天不亮褚云峰就要准备下山了,山枣跟着起来,把前一天准备好的饼子和水都给他装好,褚云峰吩咐了几句,摸摸大毛头,准备下山了。   山枣有些不舍,巴巴的送到院子外面,褚云峰仔细看看她的嘴,点点头,“还好,伤的不是太严重,在家待着,我很快回来。”   山枣给他拢了拢衣服,“放心吧,你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褚云峰心念一动,凑上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有些不好意思,“等我回来。”   山枣早已羞的脸色绯红了。褚云峰下了山,走了好远了还看见山枣站在院子口看他。看见褚云峰回头,山枣挥挥手,“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也不知褚云峰有没有听见,只见他脚步很快,几下就已经转过弯,再也看不见身影了。   褚云峰心里暖暖的,有个媳妇在家真好,以后有人送自己也有人等自己回家了,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恨不得多长两条腿,直接飞到镇上去。   山枣的这一天却是有些难熬了,褚云峰不在她也有点恹恹的没精神,就着前一天的剩饭随便吃了点,把家里的活计做完了,就坐在院子里一边给褚云峰纳着鞋,一边随时注意着他什么时候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55555,手抖清掉了一个2分,心疼死我了…打滚求评求收藏……JJ为毛该抽的时候不抽捏~~~心疼死了!!!   19、褚云峰的心意   傍晚时分褚云峰回来了,山枣忙迎了上去,背篓里的猎物早已经卖了个精光,只有一些包袱,应该是褚云峰才买回来的东西。   山枣递了水,褚云峰大口大口的喝着,山枣等他喝完了才笑着去灶台端饭,“咱们吃饭吧。”   褚云峰看看天色,“你还没吃啊?”这个时间她早该把饭吃了才对,饿到这会儿就为了等他?   山枣把饭菜端了上来,“咱们一块吃。”   褚云峰拦着她,“别忙,先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山枣疑惑的问。   褚云峰从背篓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剥开一看,是一只烧鸭。山枣看着那只烧鸭,在看看碗里做好的肉,“家里有吃的,干嘛还买烧鸭啊?”   “你别急。”褚云峰的心情很好,低头又在背篓里翻着,山枣看着他一个一个摆上桌。   一对龙凤花烛,一个大包袱,一坛还未开封的老酒,一张合婚庚帖。   山枣摸着那对龙凤花烛,一时有些哽咽了,只有成亲的时候才点燃龙凤花烛。在看到那张合婚庚帖,忙拿起来一看,她认的字不多,但是那个大大的囍字她却是认识的,山枣更激动了,连眼泪都掉了下来。   “这、这……”   褚云峰眼带笑意的看着她,“我说过我会对你好,不会委屈你的。”他指指那个大包袱,鼓励的示意山枣,“打开看看?”   山枣颤抖着手打开包袱,最上面的,竟然是一方喜帕!虽然上面没有并蒂莲花,没有鸳鸯戏水,但是这就是一方真真正正的喜帕!   喜帕的下面,是整整齐齐的几尺红布和一沓红纸。   山枣不可思议的掩着嘴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难以自持的呜咽出声,褚云峰竟是下山去买这些东西去了!   她原以为她这辈子也不会穿上嫁衣盖上喜帕,也不会有龙凤花烛,更不会有合婚庚帖!可是褚云峰给她了,这些她原以为不会有的东西,褚云峰都给她了!   山枣抱着那方喜帕喜极而泣,“谢谢你……”她由衷的感谢褚云峰。   褚云峰蹙着眉,佯装着有些生气,“你是我媳妇儿,跟我道什么谢啊!”   山枣连连点头,只抱着那方喜帕呜呜哭,连话也说不出。   褚云峰有些迟疑了,“你哭什么?不喜欢吗?”   “喜欢!喜欢!我喜欢的很!”山枣不停的点头,她不只喜欢,还欢喜到极点。   褚云峰微微一笑,“一会儿摆上蜡烛,咱们写了庚帖,再拜天地,等我掀了盖头,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了,这样你心就踏实了。”   他一边   说着,一边把蜡烛摆上桌,就要寻了火折子来点燃,山枣忙拦住他。   “今天还不行?”   褚云峰一愣,“为什么?”他环视了一下所有的东西,“是不是还缺什么?我问过喜铺里的老板,他说就这些差不多了啊。”   山枣擦了眼泪,指着那几尺红布说,“我衣裳没做好呢!”   褚云峰皱着眉,“以后再穿不成吗?”   “不成,这嫁衣怎么能以后再穿?今日先不拜了,等我做好了衣裳再拜天地。”山枣很坚定,嫁衣一辈子就穿这么一回,若是没有就算了,有的话她是一定要穿着嫁衣出嫁的。   那洞房怎么办?   褚云峰皱着眉,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瞧山枣这个样子,估计不拜天地是不会同意和他洞房的。   “这烧鸭不吃就坏了。”   褚云峰还想找借口来坚持今晚点了蜡烛就完事了。   山枣很坚定,“吃不完就放窖里啊,没事。”   哎!   褚云峰算是放弃了,不过看见山枣今天这高兴的样子,等等就等等吧,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   山枣兴高采烈的把这些东西都收好了放进柜子里,这才喜滋滋的坐在桌子旁。褚云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又卸了烧鸭的一只腿递给山枣,山枣笑眯眯的接了。   褚云峰边吃边说着今天进城看见的情形。   “镇上的官员好像换了,也没有戒严了,我今天看见皇榜了。”   山枣咬着鸡腿,问道,“什么黄榜?”   “就是皇帝把要说的话写在一张榜上,然后昭告天下他想说什么。”褚云峰大口大口的扒拉着饭。   “那他说什么了?”山枣吃着饭,好奇的问。   “说他打赢了西边那个皇帝,以后平稳了,大家可以过安稳日子了。逃难的人也可以回家去了,朝廷会安排。”褚云峰回忆了一下皇榜的内容,然后解释给山枣听。   山枣点点头,赞同的说,“既然东边这个皇帝赢了,那些可怜的人也是该回家了。”   褚云峰轻笑,“现在不分东边皇帝西边皇帝了,只有那一个皇帝了,你不回家吗?”   山枣沉默了片刻摇摇头,“不回了,就在这。”   褚云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反正你是我媳妇,想走也不能走了。”   山枣含笑斜了褚云峰一眼,“快吃饭吧。”   当晚睡下后,山枣果然离褚云峰有些远了,还振振有词,“咱俩还没成亲呢,我是怕你睡地□子疼才让你睡床上的,你别碰我啊。”   褚云峰黑着脸看了她半晌,二话不说直接把她紧紧的拽过来箍在怀了,闭着眼睛,任山枣怎么挣扎都不放,都睡了几晚上了,大不了不碰她就是了,连抱都不让抱算怎么回事?   山枣也是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褚云峰的力气可不小,把她累个半死,他还像没事儿人一样呼呼大睡,不轻不痒的捶了褚云峰一下,山枣还是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第二天褚云峰起来没多久,山枣就拿了一双布鞋和一双新袜子出来,“试试?”   褚云峰微微一愣,他平日穿的都是草鞋,冬天穿皮靴,这布鞋还真没怎么穿过。眼前这双黑色的布鞋看着就软和,他也看不出什么阵脚细密不细密的,接过布鞋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就是不穿。   “你试试呀!”山枣急了,以为褚云峰不喜欢,直接蹲□子脱了褚云峰的草鞋就要给他往脚上套。   褚云峰忙缩脚,“我这脚脏,把鞋踩脏了。”   山枣不依,硬是抱着他的脚把鞋给他套上了,“鞋子本来就会脏,快来走几步试试合不合脚。”   褚云峰穿着新鞋下地走了几步,脚下软绵绵的越走越舒服,“不错,很舒服,软软的,媳妇的手真巧。”   山枣高兴的看着他穿上了鞋,“合脚不?”在她的家乡,姑娘做的第一双男人的鞋就是出嫁时给自家男人做的一双最普通的布鞋,若是合脚,那就是说以后会情投意合。若是男人觉得大了,那就是说姑娘希望自家男人大有出息。若是觉得小了,就是姑娘希望男人一辈子不出远门,不离开自己。   虽说都是好寓意,但这是她第一次做男人的鞋,所以她真心希望褚云峰能觉得合脚,取个情投意合,白头到老的好兆头。   褚云峰点点头,“合脚,很好。”   山枣顿时欢快起来,“那我去做饭,你可不能脱下来,以后都要穿着。”她乐呵呵的出了屋子,留下褚云峰看着脚上的新袜子新鞋子,心里也忍不住高兴,有个媳妇儿就是好,会疼人。   两个人吃了早饭,褚云峰带着大毛进山去了,山枣在家做着嫁衣,她心情好的很,人也忙的很,要做嫁衣,剪窗花,等嫁衣做好了,她就和褚云峰正式拜天地。   把剪得漂漂亮亮的大红囍字帖在家里的各个角落,看着满目的红,山枣的心里是说不出的快活。   褚云峰用心待她,她感受的到,这个男人,是个能托付一生的人。   没几个时辰褚云峰就回来了,猎物打的少,砍了不少柴回来,一进来就看见了满院子的囍字,原本就高兴的心情更好了。   “媳妇,我回来了。”   “哎,来了。”   山枣放下手里的活计,从屋里钻出来,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山枣绞着衣裳,又羞又喜的看了褚云峰半晌,转身进了屋里,“我给你倒水。”   “嗯。”褚云峰眼里笑意更浓了。   下午家里来了客人。   是守成叔。   守成叔远远的看着门上的囍字就笑,“猎户,在家吗?”   褚云峰放下手里的活儿,站起身见是守成叔,忙把他迎进院子里,“是守成叔啊,来来,快进来坐。”   山枣也和守成叔打了招呼,进屋倒水去了。   守成叔环视了一下这个小院,忍不住赞道,“我可有日子没来了,瞧这满院子的囍字,猎户啊,不是叔说你,你这回可是真不厚道了。”他接过山枣给的茶,含笑的看着两个人。   褚云峰笑着,没有接话。守成叔打量着两人,一边看着一边点头,“不错不错,小日子过得挺好。”   寒暄了一阵,守成叔说明了来意,“新朝廷建立了,皇帝封了好些人当大官,还大赦天下了。官衙派人来传了话,要让各家各户都去登记家里有几口人啥的,过些日子还要整理各个村呢,咱们村要迁来两户人家,还有你家——”   守成叔左右看了看,“你们也得搬到山下咱们村子里去。”   褚云峰脸微变,“守成叔,我都在这院子住了十八年了,我本身就是个猎户,还是不搬了,就住在这,挺合适的。”   守成叔叹口气,“我就知道你这娃儿是个倔脾气,只是这事叔也做不了主,这院子还是你们的,只是你们人得住到山下去,官衙的人说一个村的人就要住一起,各村各镇都是这样的,没有例外啊。”   褚云峰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山枣不明状况,也没有说话。   守成叔继续叹道,“要说这官府的人做事才不管你老百姓咋样呢,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咱们这小老百姓,还不是得照做?叔知道你舍不得这院子,可是让叔说啊,你这院子也着实破旧了些,现在娶了媳妇,日后还有娃,总得为以后打算打算不是?村里有块好地,叔都给你寻摸好了,只要你开口,那块地你就拿去盖房子去,在村头,离进山的路最近,又大又平整,还清静,正适合你这不爱说话的性子。平日你进山了,小娘子在家也不怕有畜生闯到家里,你仔细想想叔的话,愿意的话就来找叔,叔带你去看地。”   守成叔又和他们唠了会儿家常才走。   也不知是守成叔哪句话触到了褚云峰的心底,当山枣问起他们要不要搬家的时候,褚云峰有些迟疑了。   作者有话要说:含泪感谢各位亲的好心,10个评啊!历史新高!!再次鞠躬!话说,看来小田以后要经常打滚求收藏了,就算把地滚个坑也要继续滚~~~打滚求评求收藏啊~~~~~~~下章……你们懂的,让我去恶补一下,然后…上菜!   ╮(╯▽╰)╭本来标题叫:洞房(中),但是内容没写到洞房……so,怕大家不习惯,还是改了吧,改了吧~~~~~20、洞房(下)   在褚云峰一言不发但是紧迫盯人的压力下,山枣的嫁衣总算做好了。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件大红色的衣裳,也没绣什么花样,本来山枣是想绣一些祥云花纹的,但是她才随口提了一句,褚云峰就皱了眉,“简简单单的多好看,女人家的衣裳不要那么花里胡哨的。”   山枣无奈,这是嫁衣啊!哪个姑娘的嫁衣不是花里胡哨的,大栓媳妇香秀的嫁衣上面还不是绣了好多花样!   拗不过褚云峰,山枣最终也没能绣出个花来,等她嫁衣绣好的这天,褚云峰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怎么欢喜。   点上龙凤花烛,山枣做好的饭菜也摆上了桌,屋里的衣柜上,炕上,墙上,到处贴的都是大红囍字,山枣穿好嫁衣,盖了盖头,规规矩矩的坐在床上。   褚云峰一进屋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他心里顿时有种难以压抑的满足感,看着端端正正盖着盖头一身红衣的山枣坐在床上,褚云峰竟然发现自己有些紧张。   盖头下的山枣也是紧紧绞着手指,听到褚云峰的脚步声传来,她心也跳得都快蹦出来了一样,爹娘,你们看到了吗?今天我就嫁人了,我也有自己的家了,有了自己的归宿,你们也可以放心了!   褚云峰咳了一声,上前扶起山枣,轻声说,“咱们拜天地吧。”   红盖头下的山枣轻轻点点头,褚云峰拉着她对着窗外叩了六个头,两个人又相对着叩了三个头,褚云峰扶起山枣,拉着她在桌前坐下,轻轻的掀开了她的盖头。   盖头下是白皙的面庞,自从来到褚云峰家以后因为吃的好,原本干瘦的脸蛋也丰润起来,现在脸颊上一抹羞涩的红晕,虽然未施脂粉,但是在褚云峰眼里,山枣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   褚云峰拿出那张合婚庚帖,从不知道哪里找出来的笔墨端端正正的写上自己的名字和八字。山枣脸更红了,不自然的捏着笔,歪歪扭扭的写了自己的名字,徐山枣。看着褚云峰大气俊逸的字,在看看自己像虫子爬过一样的字,山枣咬着唇,声如蚊呐,“你还会写字啊……”   褚云峰点点头,指着该写山枣八字的地方,“这里要写生辰八字。”   山枣捏着笔,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我知道,但是不会写……”   褚云峰微微一笑,站起身,从身后拥住山枣,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你说,我们一起写。”   温热的呼吸喷在山枣脸庞,   男性醇厚的气息就在她身边萦绕,山枣手都抖了,在褚云峰的帮助下,这才一笔一划的写好了自己的八字。   写好了合婚庚帖,褚云峰又仔细看了看,把它交给山枣,“收好。”山枣摸着庚帖上褚云峰的名字和八字,用力点点头,然后把它小心的放在一块布中包好,压在衣柜的最下面。   褚云峰趁这个时候已经为两个人倒满了酒,待山枣重新坐回桌前,褚云峰递给她一杯酒,山枣知道,这是合卺酒,两个人交叉着手臂喝了酒,山枣本就红艳艳的脸蛋在酒力的催发下更显得娇美。   两个人吃了饭菜,褚云峰瞅着山枣吃的差不多了,又端起了杯子,“媳妇,以后咱俩好好过日子。”   山枣娇羞的点点头,两个人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褚云峰直接把山枣抱了起来,山枣“呀”一声,转而不说话了,这才是真正的洞房花烛夜,女人必经的过程。   把山枣小心的放在床上,褚云峰半压在她身上,两个人的胸口起伏的都很厉害,褚云峰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先在山枣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山枣羞的闭上了眼睛,褚云峰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动作轻柔的吻了下去。   先是娇嫩的唇互相含吮着,褚云峰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彷佛是不满足一般,舌尖也伸了进去,找寻到山枣柔软躲闪的香舌,两相纠缠,你躲我追,直吻的两个人气喘吁吁才放开。   褚云峰亮晶晶的眸子紧紧盯着山枣迷离的眼睛,因为一场热情的吻,她的嘴唇也是水光潋滟,褚云峰怎么按捺的住?一个接一个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的山枣的脸上。   山枣紧紧的闭着眼睛,褚云峰喘着粗气吻上了她的唇,手也没闲着,摸索到她的嫁衣的盘扣,一颗一颗的解开,露出里面肩头大片的凝脂。   褚云峰凑了上去,细细的啃咬着她光裸的肌肤,山枣咬着唇,这种感觉太特别了,说不出的快活,又说不出的难受。   褚云峰微微抬起山枣,手一动,整件嫁衣就被剥开了,滚烫肌肤突然接触到空气,山枣不由得颤栗起来,褚云峰看着那绣着牡丹的红肚兜,手慢慢的覆了上去,比上次无意中感受到的还要更加美好,揉捏挤压,褚云峰狂野的吻着山枣□在外面的肌肤,手中不停的感受着她的柔软。   “嗯……”即使山枣咬着唇,但还是有丝丝呻吟声跑出来,这声音听在褚云峰耳朵里犹如天籁。   “媳、媳妇,这玩意怎么解开?”褚云峰都快忙不过来了,他舔吻着山枣光滑的脖颈,大手继续和肚兜纠缠着。   山枣被吻的七荤八素,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什、什么?”   “算了!”褚云峰用力一扯,肚兜顿时成了一片破布缓缓飘到床下,褚云峰看着两处形状美好的圆润,顶端粉嫩的红果因为骤然接触到空气而挺立,他大手试着碰了碰红果,山枣难捱的嘤咛一声,褚云峰趴到她胸前,轻柔的将红果纳入口中慢慢品味。   山枣咬着手指,呻吟的声音不断溢出,另只手紧紧揪着枕头,强自忍耐着褚云峰在她身上处处燃起火热。   褚云峰似乎是着迷了一般,不断舔吻吮吸着两颗红果,半拱起身子,用最快的速度除去了自己的衣裳,又解开了山枣的腰带,山枣下意识的把两腿并拢,褚云峰爬上去,抽出山枣的手指,摸着她的脸,将舌儿探入她的口中与她纠缠,一手慢慢的往下,抬高山枣的一条腿,褪下了山枣的裤子。   山枣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褚云峰四处惹火的大手,褚云峰抓着她的手往上,将她两手扣在一起,腾出一只手在山枣细滑的身子上到处摩挲。   两手被缚,这让山枣很没有安全感,偏偏她现在全身软弱无力,竟然动弹不得。   褚云峰渐渐往下,含住她胸前两颗红果吮玩一番,又吻到她平滑的小腹,来到了凄凄芳草地。   山枣的手被松开,她手无力的推搡着褚云峰,可这点力道对于褚云峰来说真是不算什么。   褚云峰拨开山枣雪白的大腿,紧紧的盯着芳草丛中潺潺缓流的小溪,像是试探般,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   “啊……不要……”   山枣倒抽口气,他居然碰她那里了?   褚云峰抬起满是情|欲的眸子,凑上去吻了吻山枣,“媳妇,让我看看……”   “别、别看……”太羞人了,山枣的眼泪滑了下来,紧紧的夹住双腿,却使得褚云峰的手更贴近溪谷。   褚云峰堵住了她的嘴,再次把她吻的昏天黑地找不着头脑,手在溪谷慢慢摸索着,揉了半晌,两个人的喘息声都越来越大,山枣的娇吟更是不绝于耳。   小心翼翼的探进一根手指,山枣被突入的异物刺激,眉头紧紧蹙着,似哭似泣的婉转哀求,“别……别进去……唔……”   “乖,一会儿就好了,我摸摸……”褚云峰满头是汗,不断的小声哄着。   褚云峰用手指在山枣体内探索着,口中含纳着山枣的小红果,鼻尖充斥着山枣的体香,他的火热早已高高立起,胀痛的让他几欲爆发。   但是山枣实在是太紧了,这让褚云峰很担心自己贸然进去会不会把身下这个娇弱的人儿直接撕裂开,他一路往下,沿途留下湿滑的热吻。   再次来到溪谷,褚云峰看着水光滟滟,丝丝银河的溪谷,差点忍不住提剑入门,但是他还是强忍住,山枣又紧又小,他的火热只怕她一时难以承受。   忍不住凑上去,褚云峰轻尝了一下溪谷的滋味,山枣猛地吸一口气,拱起腰身,浑身都沾染了粉红,揪着身下的被褥,啜泣的哀求他。   “别……不要……嗯……”   褚云峰不再顾及,凑上去含吮|舔|弄,山枣的呻吟也一声高过一声,直到褚云峰认为山枣大概可以了,这才压住她,火热在她的溪谷中磨蹭一番,分冰破玉,直入龙门。   “啊!”山枣再次拱起腰,下|身强烈的痛袭来,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你出去……好疼啊……”   “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褚云峰脸上青筋暴起,也是忍耐到极限的样子,勉强等了一会儿,褚云峰再也忍不住律动起来。   “唔……好疼……”   山枣被褚云峰大力的动作推搡着不断往上,褚云峰埋首在她脖颈间,粗噶的喘息不断响起,男人黝黑的身体引领着女人雪白的娇躯律动着,这是一种最原始的力量。   桌上红烛正燃,这夜,还长的很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清早看金神马梅上课的人伤不起啊,2000字的肉啊,亲们,乃们喜欢咩?小山枣终于被吃了,亲们不要吝啬用花花砸死我吧!   滚来滚去求评求收啊~~~~~   求春哥保佑不会被锁帖,应该木有和谐字眼,群么,爱你们!   21、搬家   第一次知道男女之事是件多么快活的事儿,褚云峰像是食髓知味一般,做完了之后还抱着山枣,不断的抚摸着她的身体。   山枣又疼又累,一点也不觉得舒服,褚云峰还亲着她,她实在累极了,无力的推搡着褚云峰,“让我睡会儿吧……”   褚云峰摸着她胸前的柔软,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她抱在怀里,“嗯,睡吧,睡吧。”   山枣沉沉睡去,褚云峰却睡不着,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碰女人,媳妇的身子又软又滑,还香喷喷的,他简直是爱不释手,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媳妇软绵绵的胸部,褚云峰胡思乱想着睡去。   早晨天刚蒙蒙亮,褚云峰就醒了,人一清醒,某个地方也就跟着抬头了。以前没媳妇,也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褚云峰可从没把那个地方的抬头当回事,现在不一样了,软玉温香抱满怀,他只觉得下腹阵阵燥热,忍不住开始磨蹭起山枣温软的身子。   山枣迷迷糊糊中觉得有条蛇正在自己身上爬着,黏黏腻腻的,她挥了一下手,想把蛇赶走,但是那蛇实在是太灵活了,怎么也赶不走,她努力想睁开眼睛,但是实在是太困了。蓦地,她感觉到双腿被分开,身子被重物压着,一个尖锐的物体正往她体内钻着。   刺痛传来,山枣痛哼一声,缓缓正在眼睛,看着在她身上挥汗如雨的褚云峰不由得有些气恼,因为正在动作着,使得她的声音也变得破碎起来,“你、你怎么……又来啊……”   褚云峰见她醒了,更是来了兴趣,低头吻住她的嘴唇。   “唔……”   山枣攀着褚云峰的胳膊,再无力去想别的,细细的呻吟声慢慢飘出……   中午,褚云峰气色很好的端了饭进屋,半靠在床上的山枣黑着脸的接过碗,默不吭声的吃着,褚云峰忙又端了盆热水来,烫热了汗巾,拿着就要掀开被子。   山枣急急忙忙咽下嘴里的饭,一手压住被子,“你要干嘛啊!”   褚云峰拿着手里的帕子指指被子,“给你覆一下,好的快。”   还不是因为你!   山枣又气又羞的瞪了他一眼,“不用了,过几天就好了。”   “都肿了,覆一下会好的快些。”   褚云峰皱着眉,坚持把被子掀开,用热腾腾的汗巾覆在山枣的下腹,烫的山枣瑟缩一下,强忍着才没舒服的呻吟出来。   褚云峰看着山枣吃完,刷洗了碗筷以后坐到了床边,把她揽在自己怀里,大手在她的腰间轻轻揉捏着,小心翼翼的赔着笑脸。   “现在舒服点没?”   山枣哼了一声,不搭理他。   褚云峰刚刚舒展点的眉又蹙起来了,“是不是还很疼?还在流血?要不我去找个大夫来瞧瞧?”   山枣轻拍了他一下,“还请大夫,羞不羞人啊,这会儿……不太疼了。”顿了一会儿,她才小声的说出后半句。   褚云峰揉着她的腰,“以后多做做就好了,第一次都会疼。”   她不是一次,是三四次了好不好?   山枣欲哭无泪,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山下那群女人们说的厉害是指什么了,褚云峰是厉害,除了第一次时间短了点,之后的几次哪次少于一个时辰了,她当时说的一整晚可不是指这个,不会一语成籖了吧!   褚云峰看着在自己怀里慢慢又睡过去的山枣微微一笑,该是累坏了,昨晚到今天她几乎没能好好睡过觉,也怪他没控制住自己,不过以后多做一做,她应该就会习惯了。   褚云峰可没想到,因为他的没控制住,山枣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天才能下地,而下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床上的床单和被罩全部拆洗了一遍,看着床单上的落红和斑斑痕迹,山枣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   这两天里,守成叔又来找过褚云峰一次,这次褚云峰总算勉强答应搬去山下了,守成叔高兴的领了褚云峰去看地,褚云峰回来之后拉着山枣进屋,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包银子。   山枣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碎银,沉甸甸的一包。   “这就是我全部的钱了,这么些年也没怎么攒下钱,大概有小几十两吧,山下那地我看了,确实不错,守成叔是给咱们尽了心的,盖房子要花些钱,你先拿着,要用钱的时候我再问你要。”   山枣点点头,“那我先收起来了,你说好端端的,干嘛要让咱们搬家啊,住这儿不是挺好的吗?”   褚云峰环视了一下这个房子,“我在这住了十八年,若是只有我一个人,我确实不想搬走。只是我一进山,留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再说这里离村里也不远,几步路就到了,住下去和村里人有个照应,以后我也不操心你。”   山枣心里暖暖的,冲褚云峰温柔一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褚云峰心中一荡,直接把山枣拉到怀里,“媳妇,你还疼不?”   山枣脸一红,“还疼着呢,你别动我。”   “多做做就不疼了。”褚云峰一本正经的说,然后打横抱起山枣往床上走去。   山枣挣扎着,“你别……唔……坏人……嗯……”   褚云峰压了上去,三两下剥掉了她的衣裳,不多时就只能听见令人面红耳赤的粗喘声和娇吟声了。   要盖房子,褚云峰一天到晚在家的时间就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山下帮忙盖房。不知守成叔和大家是怎么说的,村里的壮劳力都来帮忙,也是褚云峰平日也会帮别人的缘故,大家一听说是给猎户帮忙盖房子,也都热心的很。   守成叔私下悄悄和褚云峰说,因为是官府的安排,另两户迁来白云村的人家都拿到了一部分的钱,他帮褚云峰也要到了官府发的这部分钱,算下来,买房子的材料钱都够了。至于来帮忙的壮劳力们,守成叔的意思是有就给,没有就算了。   “你们才成亲,又盖了新房,用钱的地方多,都是一个村的邻居,住一起这么多年了,这都不算个事。”   褚云峰点点头,回家和山枣一说,两个人合计了一下,中午管一顿饭,等房子盖起了再算工钱。   这样山枣中午开始做大锅饭了,基本都是烙大饼,炒个菜送去,大家见了免不了打个招呼,慢慢的也都认识了。   房子盖的很快,一间堂屋,从堂屋进去,左右两侧耳房,外面围了个院子,院子的一侧搭了灶台和棚子,另一侧角落盖了一间茅屋,总得来说,还是很整齐的。而且每间屋子都挺宽敞,褚云峰和山枣看过了以后,都很满意。   就要搬家了,山枣收拾着东西,褚云峰看着变得有些空旷的屋子有些感慨,“住了这么多年,突然就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山枣打包着包袱,“还是咱们的家啊,你不是也说离的不远吗?”   褚云峰微微一笑,“是啊,都是咱们的家。”   等一切安置妥当,不免是要请客的。   院子里摆满了桌席,等菜上齐后,褚云峰端起碗高声道,“谢谢大家的帮忙,也谢谢各位叔婶兄弟们帮忙盖了房,我啥也不多说了,都在这碗酒里面。”   他正准备喝呢,永贵娘尖利的嗓音响起,笑着高喊,“猎户,你成亲的酒席还没摆呢,就这一遭酒就想把我们打发了啊?”   众人都哄笑起来,纷纷起哄。   山枣今天穿着那件红衣,已经长长的头发用头绳扎了盘起来,活脱脱就是个媳妇儿的模样。   褚云峰端起碗,“既然婶子这么说,这礼钱我们就不收了,婶子,两份礼钱可都没要你的,你若是还生气啊,就可着劲吃,吃到你不气为止。”   众人哈哈大笑,举杯碰盏好不热闹。   守成叔被请到了上座,喝着喝着就不免开始感叹了,“头次见到猎户这孩子,他才多大?才七岁!跟着他爹来到我们这儿,人小小的脾气倔的不得了,他爹都服不下他,现在一眨眼都这么大了,媳妇也娶了,到了明年抱个大胖小子,你爹九泉之下心也安啊。”   山枣偷偷瞧了褚云峰一眼,只见他的脸上平静如水,她从来没褚云峰谈起过他的爹娘,此刻听守成叔说起,怕褚云峰心里不好受,在桌子下面偷偷把手搭在褚云峰的手上安慰他,结果却马上被他攥紧,山枣脸一红,生怕被人发现,装的规规矩矩的样子不敢乱动。   褚云峰扫了她一眼,心里好笑,指尖挠挠山枣的手心,果然看见山枣身子一僵,面红耳赤满脸不自在。   “他爹,你喝多了,今个儿好日子,提那些做什么。”守成婶子尴尬的冲着褚云峰和山枣一笑,偷偷掐了守成叔一把。   守成叔确实喝了有点多,他一掌拍在褚云峰肩上,“孩子,明天去给你爹上个香,你现在日子过好了,让他也要心安啊。你爹是个好人啊,可惜没福气,看不到儿子娶妻生子啊……”   褚云峰点点头,“会去的,明天一定去。”   守成叔还在絮絮念着,守成婶子给大栓使了个眼色,大栓二栓把他爹两边架住,直接哄走了……   收拾好了一切,山枣锁了院门,用木盆端了热水给褚云峰洗脚,褚云峰今天喝的很多,饶是他酒量好,也经不起一群人轮番上阵灌酒,把褚云峰收拾干净,山枣这才洗了上床,刚脱了鞋子,就被褚云峰从背后一抱倒在床上。   “媳妇,你真香……”   山枣挣扎着要起来,“我还没脱衣裳呢!快放开我!”   “我帮你脱……”   “不要……嗯……唔……”   作者有话要说:住在江浙地区的亲们要注意安全啊,台风很凶残,尽量不要外出,安全第一!   吃点肉,喝点汤,有肉怎能没肉汤?亲们,今天这肉汤味道如何?   卖个萌,打个滚,求评求收送个吻!亲们,来花花砸死我吧!群么,我爱你们!   22、郁闷的褚云峰   山枣在灶台前做着饭,看着院子里正在察看着房子的褚云峰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褚云峰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今天早上一起来就是一副心里有事儿的样子,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开口。   山枣舀了饭端出来,“咱们今天去给公公上柱香吧,我还想给我爹我娘哥哥弟弟立个牌位……”她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家人是她心里的痛,哥哥的尸首也没找到,爹娘小弟客死异纾鞘焙蛩荒芰Γ衷谒捕ㄏ吕戳耍庑┦乱哺么蛩闫鹄戳恕褚云峰沉吟了一下,“你百日孝还有几天?”   “两天,后天就满了。”   褚云峰点点头,“我今天就去找刻牌位的。”   “那公公那边……”山枣想起昨晚守成叔和褚云峰说的事情,忍不住问道。   褚云峰沉默了片刻,“一会儿我带你去。”   吃过了饭,褚云峰带着山枣先去买了一些香烛火纸等祭祀的物品,然后沿着那条再熟悉不过的小路往前走,路过以前的房子一直往上,再山林深处,有两处坟包。   “这是公公和婆婆吗?”   山枣上前看着,两处坟包一个稍微大些,另一个稍微小点,“怎么没有合葬?”按说不会是这样的情形,夫妻双方都去了以后要么合葬一处,要么因为其他原因分开葬,但是都不会像这样离的很近却不合葬,而且一大一小的样子。   褚云峰面色有些冷,他指着那处大的说,“这里面,是我爹和我娘的……”   山枣蹲□,拿出竹篮里的祭祀物,看了半天疑惑的说,“这碑上怎么没刻字呢?”   褚云峰也蹲了下来,手指缓缓拂过石碑,轻轻的说,“碑上需要刻字吗?”   “当然,要刻名字,生卒年,还有后辈的名字啊。”山枣取出火纸,一叠一叠的折好,这样烧起来才容易全部烧完。   褚云峰摸着石碑,淡淡一笑,“没事,我们心里记得就好。”说着,他指着旁边一块坟说,“这是我一位叔叔的,咱们也给他烧一些。”   山枣点点头,褚云峰拉着她在碑前跪下,缓缓开口,“爹娘,这是我的媳妇儿,你们看见了吗?我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媳妇了,你们安心吧。”   山枣也跟着说,“公公,婆婆,我会尽到媳妇的责任,好好照顾相公的,你们放心。”   褚云峰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暗笑,又补了一句,“媳妇很好,如果能经常让我抱就更好了。”   “说什么呢!当着公公婆婆面还这么不正经!”山枣轻拍了他一下,两颊飞起红云。   褚云峰很正经的说,“我没说错啊,我不抱你哪有孩子?媳妇,咱们早点生个娃吧!”   山枣羞恼了,“再说我可真恼了!”   褚云峰见她真的有些生气了,这才不再说这些话了,两个人规规矩矩的磕了头,上了香,摆上了各色贡品。褚云峰看看周围静谧的山林,笑着说,“爹娘叔叔他们现在也都安心了,媳妇,我带你进山去玩玩吧。”   山枣站起来,拍拍沾在身上的泥土,点点头,“好啊。”   褚云峰牵起山枣的手,两个人沿着小路慢慢往山林深处走去。   不得不说,白云山是个很好的地方,郁郁葱葱的树林,林中唱响着鸟儿清脆的鸣声,不时的能看见这样或者那样的小动物在林间穿梭蹦跳,空气清新,隐约能听见潺潺的水声。   山枣深深的吸了口气,舒服的叹息,“好香啊,到处都是青草的味道。”   褚云峰微微一笑,在草丛里摘了一朵花簪在山枣的发鬓中,“这样你也香了。”   山枣摸摸头上的花,低下头浅浅一笑。   这一笑可把褚云峰的魂儿勾了一半,褚云峰抬手摸摸山枣白皙的脸蛋,“媳妇,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山枣皱皱小鼻子,“我以前很丑吗?”   褚云峰弯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一直都很漂亮,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也不等山枣反应过来,褚云峰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摸着被亲过的唇,山枣看着前面高大的褚云峰,心里甜滋滋的,只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好了。   两人一路边走边笑,越往前走水声越大,拨开灌木丛一看,眼前赫然是一片瀑布。   “哇!”   山枣不敢置信看着瀑布,眼前的情景太壮观了,高高的山壁上,几道强有力的银白色水柱直泄而下,打在下方的石头上溅出半尺多高的水花,哗啦啦的震天声响无一不在昭示着大自然的美。   褚云峰微笑着拉她越过灌木丛,来到了瀑布下方的水潭,清澈的水面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不时还能看见有游鱼在水中摆动着尾巴自由自在的游动着,山枣稍微一动,游鱼立刻被惊的四散开来。   “美吗?”   褚云峰凑在山枣耳边轻轻的问,山枣站在一块大石上,挥舞着手臂大声的喊,“美——”   真的是太美了,山枣蹲□,感受着冰凉的潭水滑过掌心,看到褚云峰在一旁笑着看她,山枣心里一动,掬起掌中的水就朝褚云峰洒去。   “哈哈哈——你抓不到我的,啊!你别过来!哈哈哈——”   褚云峰看着自己的小娘子活泼的一面,玩心大起,三两步过去一把把这个调皮的丫头拽在怀里,山枣在他怀中挣扎着,褚云峰两臂搂紧,大掌刚好覆在她的臀部上,把她紧紧的压在自己身上。   “我想要你了,媳妇。”褚云峰沙哑着声音说。   山枣左右望了望,“不行,这在外面,回家再……”她现在和褚云峰的□紧紧相贴,已经能感受到他挺立的欲|望。   “那陪我洗个澡。”褚云峰不由她分说,三两下扒了两个人的衣裳就跳进了潭里。山枣不会游泳,只能紧紧的搂着褚云峰的脖子,双腿也不自觉的夹在他的腰间。   褚云峰暗暗一笑,带着山枣又往潭中间去了一点,水很深,山枣的脚根本探不到底,惊慌的喊着,“我害怕,带我去岸边……”   “有我在,你怕什么?”褚云峰故意上下动了一下,水波便打在了山枣的胸前,冰凉的水一层一层的在她胸前来回荡|漾,褚云峰满意的看着她的小红果挺|立起来。   “你……你故意的!”山枣顺着褚云峰的眼神看去,顿时恼羞成怒,扁着嘴委屈的指控着褚云峰。   褚云峰一只大掌托着山枣的臀,一只手捧住她的后脑,凑上去含住她的唇热情的亲吻着,直到两个人再也喘不过气来。   山枣因为这个尴尬的姿势,只能和褚云峰紧紧相贴,褚云峰火热的源泉正在她柔嫩的芳草地上摩擦,山枣只觉得小腹又涨又热。   “嗯……”   褚云峰一手捧着山枣,另一只手在她身上肆意揉捏着,引得山枣的娇喘一声大过一声。   “啊——”   当褚云峰的火热挺进的时候,山枣蹙眉低吟一声,褚云峰大掌抓着她滑腻的臀部,粗喘着气动作着,而山枣也不由得紧紧搂着褚云峰的脖子。   ……   世上有个词,叫做乐极生悲。还有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从山里回来以后,山枣就病了,高烧不退,褚云峰心里明白,是因为水潭那次欢|爱。他忙去请了邻村一位颇有名声的老大夫,老大夫捋着胡子老神自在的把手往山枣手腕上一搭,凝神细听了一番,又看到满屋子的囍字,责怪的看着褚云峰摇摇头。   “小两口才成亲的吧?”老大夫慢慢的问。   褚云峰忙点点头,“成亲有几天了。”   老大夫瞪了他一眼,“走那么远来请老夫,也是个疼老婆的,怎么就不知节制呢?”   褚云峰尴尬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她没事吧?”   老大夫眼睛一瞪,胡子翘老高,“谁说没事?都烧成这样了!要说你们新婚燕尔难免情浓一些,但是也要注意节制。真是太年轻了,一点儿都不懂事!你媳妇怎么会这么容易病倒的?还不是因为身子亏损了,年轻人,听老夫一句话,房事上面要节制,可不能再胡来了!”   褚云峰尴尬的连连称是,老大夫摇摇头,念叨着年轻人不懂事等等这些话,开了一个药方,又叮嘱了好些事情才离开。   褚云峰送走了老大夫,又请守成婶子帮忙照顾山枣,自己连夜进了镇子去抓药,回来慢慢熬了药给山枣喝,烧退的很快,就是山枣身子亏损了得慢慢补。为了给山枣补身子,褚云峰天天买猪腰子给山枣炒了吃,吃到最后山枣见了猪腰子都快吐了,“我真的不想吃了!”   褚云峰黑着脸端着饭碗说,“必须吃,吃这个才补你的身子。”   其实,每天晚上抱着山枣的时候,褚云峰只觉得郁闷,怎么没做几次她就亏损了呢?想来想去,他得出一个结论,还是媳妇太瘦了,日后多补补,就不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褚童鞋郁闷了有木有,哈哈哈亲们,周末了,可以睡懒觉了有木有!可以留评了有木有!可以送花了有木有!可以嘲笑褚云峰了有木有!   一如既往求评求收求包养~~~~喵~~群么,我爱你们,MUA~~话说,做太多,真的会“爽”死吗?   23、褚云峰会功夫   山枣病好了以后,褚云峰真的节制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缠着她要做那档子事,这也让山枣稍稍松口气,褚云峰力气大,在床上总是勇猛非常,时间久了她的腰常常酸痛,现在褚云峰节制了不少,加上喝了好多药,她身子也算慢慢补回来了。   这天褚云峰刚从山里回来,正在收拾着猎物,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走过去,拉开了院门,门外是二栓。   “猎户哥,”二栓嘿嘿一笑,“明个儿你没什么事吧?”   褚云峰摇摇头,“没什么事,来来,进来坐吧。”   山枣刚做完饭,闻声过来一看,忙招呼着二栓,“是二栓啊,来来,进来坐,吃点饭。”   二栓喊了一声嫂子,摇摇头,“我就不进来了,我爹让我来给各家通知一声,明天官府的人要来。猎户哥,你明天要是没啥事,就跟嫂子去场坝那,吃过早饭去就成。”   “官府的人来干嘛?”褚云峰问道。   二栓笑笑说,“就是来登记各家各户的人,说是打完仗了,看看各村各镇都有多少人。”   褚云峰点点头,“行,明天我们会去。”   二栓想了想,又凑近了些,小声说,“猎户哥,过几天咱们村要选村长呢,你看着咱们村谁合适?”   褚云峰失笑,“我也不知道,你瞧着谁合适?”   二栓挤眉弄眼的笑,“猎户哥,你瞧着我能行不?”   褚云峰上下打量了一下二栓,二栓忙挺直了腰背,板正了神色,指指自己,“猎户哥,瞧,咋样?我是不是很有官样?”   褚云峰拍拍他的肩膀,正色说,“有潜质,不过官样我没看出来,我倒是看出来了……”他隐去后半句不说,二栓忙凑上去问,“看出来啥了?”   “看出来你爹要管你了!”褚云峰好笑的指指二栓的身后,二栓脸一垮,可怜兮兮的往身后看去,在他身后正站着佯怒的守成叔。   见他这副样子,守成叔啼笑皆非的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浑小子,就你还有个官样?怂样还差不多!”   二栓哼了一声,“怂样也是你生的,我怂你也怂。”   守成叔脸一板,又抬脚踢上去,“臭小子还敢犟嘴?赶紧去别家通知去,别耽误我和猎户说话。”   “我都快二十的人了,动不动就踢我屁股,以后我还咋娶媳妇啊?”   二栓嘟嘟囔囔的抱怨着,揉着屁股满脸不高兴的跟褚云峰夫妇打了招呼就离开去敲下一家的门。   “光长年岁不长心的崽子,哎。”守成叔望着儿子的背影摇摇头,但是满眼的疼爱之情却是谁都能看出来的。   “叔进来坐吧。”褚云峰把守成叔让了进来。   看见山枣擦着桌子端着饭碗,守成叔笑着招呼,“还没吃饭呢?”   山枣笑着添了双筷子,“叔快坐,一起吃一点。”   守成叔凑近看了看,冲着褚云峰啧啧称赞,“你媳妇手艺不错,瞧这饭闻着就香。”   褚云峰抱了一坛酒出来,笑道,“还行,叔,咱俩喝几杯?”   “哈哈哈,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打扰你们吃饭了啊。”守成叔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下来,还招呼着山枣,“猎户媳妇啊,别盛饭别盛饭,我刚吃了出来的,就闻着这酒香,喝两杯就成,你别忙活了,快来吃饭吧。”   这个时间,确实应该是刚吃过下午饭出来的,山枣也就先不忙着给他们两个大老爷们盛饭了,而是迅速烫了些野菜用盐醋一拌,调成凉菜,又拿出之前剥过壳的花生粒用油炸了一下,细细的撒上盐粒,多添了这两道下酒的菜。   褚云峰给守成叔倒上了酒,守成叔看着山枣麻利的动作悄悄冲着褚云峰竖起个大拇指,“你这媳妇真不错,除了身子弱了点儿,瞧这干活的伶俐劲,好样的!”   褚云峰微微一笑,“挺好的。”   守成叔喝了一口酒,咂吧几口,“还是猎户你家的酒好,这是镇上挺贵的那种吧?咱们满村也就你喝这种的,我家大栓上回进城买的那酒,喝一口满嘴的水。”   褚云峰点点头,“我也不知道这酒多少钱,送野物去镇上的客栈,零头我都没要,他们掌柜的不好意思,偶尔就送几坛子酒。”   “怪不得了,我家大栓买的是酒铺里三文钱的酒,那掌柜的恨不得给你全兑成水去。”守成叔拿着筷子捡了两粒花生丢进嘴里,笑眯眯的说,“猎户媳妇啊,你这手艺不错,这手茶饭功夫,你婶子也没你做的好哇。”   山枣端着饭碗不好意思的笑笑,“叔说的哪里的话,婶子的饭做得好吃着呢。”   守成叔摇摇头,“好坏我也吃了大半辈子了,将就吧。”   闲聊了一会儿,守成叔说了来意。   “猎户啊,叔今个儿来是为了几天以后咱们村选村长的事儿。”   褚云峰点点头,示意守成叔继续说。   守成叔正了脸色,“叔的意思,希望你来做这个村长。”   褚云峰闻言皱眉,山枣也停了动作,看向褚云峰。   “叔,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你也知道,我从小就不在村里住,对村里的事儿也不熟悉,再说我这性子也不爱管事,我不合适。”褚云峰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   守成叔叹口气,“咱们村这么些年来哪来的村长,就这十来户人家啥事不好说?用得着要村长吗?可是这是官府下的文书,通知各村都得有个村长。你说这选村长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能帮助咱村里的人?叔就想起了你爹还在世的时候,有次村里来了山贼,你们住在山上,你爹半夜都能听见声音下山来救人,啧啧啧,要不是你爹那身功夫,叔早死在山贼手里了,你爹的大恩,我们一家是绝不敢忘记啊。”   山枣看了看褚云峰,公公会功夫?还救过守成叔?怪不得守成叔一家一直待他们亲厚,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   褚云峰面沉如水,“叔,过去的事儿就不用提了。”   守成叔放下筷子,望着身后的白云山,语气中满是怀念,“猎户啊,你爹的救命之恩,叔就是过一百年都不会忘啊!可惜你爹去的早,叔也没法报答他,但是你还在,现在看你过得好,叔心里也高兴。”   褚云峰沉默,守成叔拍拍他肩膀,“村长虽然不算个啥,可是大小是个官,你说呢?”   “我不想做,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就是个猎户,其他的我也不要。”褚云峰摇摇头,很坚定的再次拒绝了。   守成叔犹不死心,继续说着,“叔也做不了其他啥,你若是想当村长就跟叔说,叔一定帮你。”   褚云峰摇摇头,“我真的对这个不感兴趣。”   褚云峰的一再坚持,让守成叔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闲聊几句,吃过饭守成叔就回家了。   晚上躺在床上,山枣趴在褚云峰胸前软软的问,“公公会功夫啊?”   褚云峰双手交叠枕在头下,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会不会?”山枣来了兴趣,兴奋的看着褚云峰。   褚云峰微微侧头看着她,眼中有笑意,“怎么突然问这个?”   “今天守成叔说的啊,你到底会不会嘛?”山枣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撒娇着问。   褚云峰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会一点儿。”   山枣的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那你是不是很厉害?像戏文里那样一拳打死一只老虎?或者是飞檐走壁?劫富济贫?”   褚云峰失笑,“一拳打死老虎我可做不到,飞檐走壁和劫富济贫,说白了都是贼人宵小。你说我会不会?” “那你有多厉害嘛?要不你表演给我看看?”山枣半撑起身子,越说越兴奋。   褚云峰把手伸进她的长发里,将她按回在自己胸前,无奈的笑道,“我又不是猴子,还给你表演?功夫是强身健体的,别闹了,快睡觉!”   山枣撅着嘴,趴了一会儿又兴奋起来,“公公能打跑山贼,肯定很厉害,你也会功夫,哇!难道你们就是戏文里说的江湖高手?原来我嫁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啊!真是太了不起了……”   她絮絮念叨着,褚云峰闭着眼睛,说了一会儿不见褚云峰回应,山枣微微抬起头,轻声问,“你睡了啊?”   回答她的只有窗外几声蛐蛐叫,山枣把头靠回褚云峰身上,胡思乱想着睡着了。   听着怀中妻子平稳的呼吸声,褚云峰慢慢睁开了眼睛,听着窗外声声虫鸣,在脑海里努力勾画着父母的样子。   是太久了吗?他都快记不清父母长的什么模样了,只有着一些模糊的回忆,父亲严厉的教导声和母亲温柔的抚慰,这些记忆都太过遥远了。   还有兄弟姐妹,他也有大哥的,也有姐妹的,不过都死了……   搂紧怀里的人儿,这世上,他也只有她可以相依为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更晚了,抱歉啊~~~~群么大家~~~求评求收求么么啊~~~MUA~24、场坝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褚云峰就和山枣去了场坝,场坝其实就是一块很平整的地,是村民们用来打麦子的地方,闲置的时候就被拿来当做他用,像今天这种事情场坝就是最合适的地方。   场坝上没有多少人,褚云峰随意的朝着周围扫了一眼,目光在不远处的木头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看什么呢?”山枣顺着褚云峰的目光看去,却没看到什么特别的。   褚云峰摇摇头,低头看着山枣,“没什么。”   “猎户哥,嫂子,你们也来啦!”英子带着妹妹娟子亲热的过来和褚云峰他们打招呼,褚云峰他们转过身去,看见守成叔一家也到了场坝。   “嗯,我们刚到。”褚云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守成叔用手遮在眼前朝远处望了望,“官府这人就是慢,还不来……”   二栓不耐烦的问,“爹,到底是不是真的?等这么久连个鬼影都没。”   大栓皱着眉,看着弟弟急躁的样子忍不住说,“二栓,你这个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不懂事……”   大栓还在念叨着,二栓的脖子一梗,倔脾气上来了,“我怎么了?我好着呢!你没事管好你自己就成,管我做什么!”   大栓脸一变就要再说,他媳妇在旁边扯扯他的袖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别说了,大栓看了一眼褚云峰和山枣,摇摇头没再说话。   二栓不是个心细的,哼了一声就蹲□子问娟子,“娟子,二哥带你去抓蝴蝶玩儿好不?”   娟子眼睛一亮,点点头说,“好,我要去。”   二栓笑眯眯的拉着娟子往场坝旁的草地走去,大栓正要喊,他媳妇忙扯了他一下,大栓被媳妇当着外人这么一扯两扯的脾气也上来了,脸一黑就大着嗓子说开了,“你老扯我做什么?我连个话还不能说了?”   这么突然的一下,大栓媳妇被吼的一愣愣的,等反应过来脸就红了,眼眶也蓄满了泪水,大栓心里有些愧疚,但是又拉不下脸来,瞪了媳妇一眼,“哭哭哭,哭什么哭!就知道哭!”   大栓媳妇本只是有些哽咽,听了这话很快别了脸过去悄悄擦了眼泪,硬是咬着下唇死命的憋着没再哭出来。   这意外的一闹,倒让和守成叔一家站在一起的山枣和褚云峰不自在了,山枣抬头看了褚云峰一眼,褚云峰微微皱眉,现在还站在这儿就不合适了,他刚想开口,守成叔已经先一步岔开了话题。   “最近的物价都正常了,现在米面的价钱也都便宜了,日子也好过了。”他慢悠悠的问着,眼睛却瞟向大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现在开口说走也不成了,褚云峰点点头,“慢慢的就好了。”   守成婶子见他们聊的欢,也忙拉着山枣的手亲热的说,“你这身子好点儿了吗?可得好好养身子,把身子养好了以后生孩子才容易。”   山枣笑着点点头,“嗯,好多了,让婶子操心了。”   两家人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就看见有人在喊了,“来了来了,人到了!”   守成叔冲出褚云峰点点头,两家人也跟了上去,大栓放心不下二栓和娟子,交代了一声去找他俩了。   来人一身常服,身后背了个包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官,骑着一头骡子,带着草帽慢悠悠的朝他们走来,众人忙迎了上去,那人喝住了骡子,扫视了一圈,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怎么也不搭个棚子,想晒坏本大人吗?”   众人一听都不做声了,守成叔看了一眼,上去冲着来人作了一个揖,赔着笑脸说,“大人,场坝那有个戏台子,通风着呢,这会儿坐着最凉快,要不您去那歇歇?”   来人从鼻子哼了一声,守成叔忙上前牵了骡子的绳子,小声的冲着身边的人说着,“赶紧把板凳桌子搬好,再泡壶好茶来。”   大家都不敢怠慢,顿时拿凳子的拿凳子,搬桌子的搬桌子,泡茶的泡茶。等守成叔牵着骡子慢慢到了场坝边不远的那个破旧的戏台前,这一切都已经弄好了。   来人慢悠悠的下了骡子,嫌恶的看了一眼这个破旧的戏台子,看了眼凳子和桌子却不急着坐下,而是伸出手闲闲的看看自己的指甲。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是啥意思,守成叔看看身边的人,互相都摇摇头。   褚云峰看在眼里,在心里冷笑,能来办这种差事想也不会是个大官,还拿捏个强调。他也不吭声,村民朴实,不懂官场这套阿谀奉承的把戏,这人真是表演错地方了。   果然那人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众人有反应,撇撇嘴,他在干净的桌椅上又刻意用袖子擦了一遍,这才慢慢的坐下。   “这是白云村吧?”   他翘着二郎腿,慢腾腾的问。   “是是是。”大家纷纷点头。   来人抬眼看了一眼众人,轻哼了一声,“我是镇上的官员,姓罗,这是我的官牌,你们看看吧。”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木牌,放在桌子上,严三离的最近,小心翼翼的捧起木牌看了半天,又把木牌往后递,小声问,“谁识字?帮着看看?”   山枣伸长脖子瞄了一眼,木牌上的字很复杂,她看了半天也没看懂到底是什么,不由得看向褚云峰。   “司民,专管户籍的。”褚云峰人高马大的,早将木牌上的内容看的清清楚楚,低声在山枣耳边说着。   罗司民似乎很是得意,又像很宝贝一样,在木牌被严三拿去看了一会儿后就开始敲着桌子,不耐的嚷嚷,“看完了没?看完就还给本大人,这东西弄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严三连连赔着笑,把木牌捧着,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罗司民喝了口茶,皱着眉抱怨,“都是些茶沫子,这也能拿出来招待人吗?”说完他又叹口气,“算了算了,山里人也就这样子了。”   大家除了赔笑还能做什么?民不与官斗,即使只是不入流的小官,想收拾他们这些人,也是如同收拾蚂蚁一般。   歇够了,罗司民才打开包袱,取出笔墨纸砚和一本小册子,伸手挥了挥,“各家各户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当家的站在最前面。”   大家没动,罗司民又指着守成叔,“你你你,老头,你站第一个,然后你老婆站第二个,后面是你儿子媳妇什么的,快点站好,别在本大人这儿磨磨蹭蹭的。”   守成叔忙站在第一个,一个人动了就有第二个人动,大家很快就开始排队,不时还互相提醒着,“那家的,快站好了,别磨蹭啊。”   褚云峰不和人争,众人推搡间他和山枣都被挤到了略略靠后的位置,褚云峰倒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天上高悬的太阳,他的眉头紧蹙了。   “怎么了?”山枣问。   褚云峰看着长长的队伍,指指天上的太阳,“日头开始毒了,还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山枣伸出头看了一下,“应该很快吧。”   整条队伍长长的,刚开始还都没人说话,不一会儿大家就开始各自聊开了,人就是这样,走到哪都离不开一张嘴。   刚开始众人都以为很快就结束了,实际上慢的很,半个时辰过去了守成叔一家还没弄完,人群中开始有了小声的抱怨。   这点抱怨是微不足道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褚云峰的眉头越蹙越紧,看着前面依然很长的队伍,他转身把手搭在山枣被晒的通红的脸上,手掌下的皮肤冰凉,但是细细密密都是汗。   “这样不成!”褚云峰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山枣郁闷的说。   山枣用袖子当扇子给自己扇凉,抬头一看褚云峰也是一头汗珠,捏起袖子为他擦擦额头的汗水,“什么不成?”   站太久,又一直被晒着,山枣说话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了。   褚云峰看看长队,很多人索性坐在了场坝上,这会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场坝的地面烫的惊人,一个个坐下去的时候都会先被烫的跳起来。   看着整条队伍里被晒的面色绯红的女人孩子们,在看看气弱的山枣,褚云峰摸摸她的脸,“你在这等我,我回家一趟,马上回来,你别坐地下,烫得很。”   “回家干吗啊?”   山枣揉揉酸痛的腰,不解的问。   “等着就是了。”褚云峰说完,大步的离开了队伍,往家里走去。   他走后,山枣索性蹲了下来,腿脚都麻了,不过是个登记,怎么这么麻烦。   过了一会儿,褚云峰挑着扁担,两头都是水桶,人们一看都爬起来了,木头第一个冲了上去接过褚云峰的扁担,高兴的说,“猎户哥,你咋知道我们渴了呢?真好,你还给我们送水。”   褚云峰把扁担交给他,点点头,“你先挑过去让大家喝点水,我回家去搬凳子,这大热天的,总不能都坐地下,戏台子那边不是有一溜树嘛,搬了凳子坐那边去。”   木头看着褚云峰说的地方,戏台子旁边那块是有几棵树,刚好形成一块阴凉的地方,就是离戏台子有些距离,不过大家互相喊着就是,也耽误不了啥事。   “猎户哥,你家也没多少凳子,咱们就坐那树下的草地上,有水喝就成,你也别回去拿了。”木头笑呵呵的说着,直接把水挑去了树荫那块,褚云峰冲着队伍喊,“大家去那边坐吧,咱们喝着水慢慢等,在这晒着也不是个事儿。”   大家都站起来,叫了声好,纷纷给褚云峰道谢,都往那树荫底下走去,先是早也有人看见了那块地只是不敢去,这会儿大家都去,也就不怕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末是JJ抽了咩~~~还是大家都休息了~~~木有看文了咩~~~~点击死掉了~~~也木有评了~~~~嘤嘤~~~小田在深切的呼唤大家,你们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25、邻居   褚云峰走过去拉着山枣,到了树荫下后,两桶水也没人动,褚云峰不由得疑惑。   “你们怎么不喝?”   严三舔舔干裂的唇,指着水桶说,“你们先喝,等你们两口子喝完了我们再喝,总不能你挑了水还让我们抢了先去。”   褚云峰点点头,也没让,用水瓢舀了水递给山枣,山枣美美的喝了两水瓢才觉得通体舒畅了,见她确实不喝了,褚云峰才喝了水,然后把水瓢放下,“大家喝吧。”   众人这才一个接一个喝水,两桶水很快就喝完了,这次还不等人说,各家已经有男人自觉的挑了水桶去自家担水。   找了快阴凉的地儿,褚云峰从怀里取出一块饼递给山枣,“早上你吃的少,这会儿饿了吧,吃一点儿。”   山枣靠在树上,把饼推给了褚云峰,“你吃,我不饿。”   说着,她看了看戏台子里的那个官员,问着褚云峰,“这里登记都这么麻烦吗?我们家乡那个很快就好了。”   褚云峰有袖子擦了汗,摇摇头,“以前没有过,今年才开始的。”   旁边的人过来搭了话闲聊打发时间,到了午后,总算轮到褚云峰和山枣了。   罗官员不耐烦的抬头看了褚云峰一眼,提笔在一本小册子上准备写字。   “姓名?年龄?家里几口人?做什么的?”   褚云峰一一回答了,罗官员迅速的记上这些信息,然后刷刷的在另一页空白的地方画出一个男人的脸。   褚云峰完了就是山枣,问的问题都一样,接着就是画像。   “还有几个人啊?”   罗官员看看天色,口气越发不耐烦了。   山枣看看身后,小声说,“大概还有三、四个人吧。”   罗官员点点头,又皱着眉像扇苍蝇一样冲着山枣摆手,“走走走,别耽搁本大人的时间。”   山枣忙闪开,褚云峰早已经在一旁等着了,等走远了些,山枣回头看了看,说道,“挺快的啊,怎么弄的这么长时间呢……”   褚云峰轻笑,“问的不如旁人仔细,画也也不如先前的人细致,你没瞧着他画的人,有哪点像你我呢?”   山枣掩嘴笑,“我感觉他把我和你都画成一样了,除了头发不一样。”   “这叫夫妻相。”褚云峰很是开心。   罗官员今天也很郁闷,他是新官上任,好不容易托人找关系才找了衙门里的这个差事,还是占着他识字的好处,原以为司民是个多威风的官,没想到就是来干这种事的,而且还是到这种深山老林里的破村子。   看在这个村里的人还挺尊重他   的份上,他还是用了心的,只是越到后面他越觉得这样下去不成,这个村还是蛮远的,再拖下去,他今晚可回不了城了。   寥寥几笔把剩下的几个人的资料弄完,罗官员揉揉酸痛的脖子,赶紧站起来收拾包袱,“没有了吧?没有本大人就先走了,真是麻烦,再耽搁可怎么进城啊。”   众人还没走完,有人就建议了。   “罗大人,要不您在我们村儿住一宿,这会儿走肯定进不了城了,明天一早您再回吧,再说这要是耽搁了,黑天半夜的,山里可不平静。”   罗官员小身板一抖,黑天半夜不平静……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他不想在这个破村子里住,谁知道干净不干净!   罗官员想到这,咬咬牙,把手里的包袱往身上一背,“本大人明天还有事儿,不能耽搁,白云村的东西都在这了,要是谁没登记上的,让他们进城去县衙找我,走了。”   “罗大人,这点儿干粮和水您带上,你可要骑着骡子跑快,要不赶在天完全黑前你可真进不了城,一路别歇着,能走多快走多快。”守成叔递给罗官员一个小包袱和一个小水壶,牵过已经喂好草料的骡子。   罗官员不由得多看了守成叔两眼,上了骡子的背,接过包袱和水壶,头也不回的出了村子。   “终于弄完了,可把人累坏了。“守成叔揉着因为站太久而酸痛不已的腰摇摇头,喃喃说着。   “可不是,等这么一天,啥事也没做成。”   “是啊,是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走吧,回去做饭去!”守成叔笑呵呵的吆喝着,大家都笑起来了。   三三两两的往回走着,褚云峰和山枣家里因为在村口,所以算是离戏台子最远的一户,刚准备开门,就听见一个女儿怯生生的问。   “大兄弟,大妹子,请问这是白云村不?”   山枣回头,一个大约有二十六、七的妇人站在不远处,身穿一身青色的衣裳,身后背着一个包袱,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还有一个五、六左右的孩子揪着她的衣襟咬着手指看着山枣。   “你有什么事儿吗?”   山枣疑惑的问。   妇人怯怯的一笑,“我姓王,夫家姓李,我们是新搬到白云村儿的,听说要登记名字,我这才赶着过来的。”   “罗大人刚走,他说还没登记的去镇上县衙里找他。”山枣指指通往村外的小路。   王氏很是失望的哦了一声,转而冲着山枣他们笑了笑,“那请问村长家在哪?”   山枣看了一眼褚云峰,褚云峰低头开了门直接进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着母子三人一眼。   “村长还没选呢……”   山枣轻轻的说,看着王氏和两个孩子,她又有些犹豫。   “就你自己带着孩子过来吗?”   王氏低着头,把肩上的包袱往上提了提,“我男人在外面做生意,三不打时回来,平时都是我带着孩子。” 山枣没再多问,想进去又瞧着这母子三人可怜,但是又不能傻站在光聊天,褚云峰已经在烧灶了。   “那……要不你们去我家坐坐?”   王氏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不了,我们还是先回我们之前住的地方,离这儿也不远,这会儿回去也刚好,等过几天我们再过来。”   “那好吧,你们路上小心。”山枣叹口气。   王氏对着山枣点点头,带着孩子走了。   山枣关上门,和褚云峰说起这事儿,褚云峰正埋头添着柴火,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山枣说着话。   过了几天,他们的隔壁就新搭起了一间草屋,一间破草屋在一群平整的房子间显得特别显眼,新邻居落户总要去道贺。   山枣提了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鸡去道喜,开门的正是王氏,王氏看见山枣正打量着草屋,脸上顿时有些尴尬,但还是笑着把山枣迎了进门。   褚云峰进山了,所以没来。山枣歉意的解释了一下,王氏忙摇摇头。   “不打紧,你能来就好,不过我家简陋了些,连杯茶水拿不出来招呼你。”王氏端上了水,不好意思的放在山枣手里。   山枣站起来接了,环视了一下整个小院,山枣还是赞道,“嫂子收拾的很整齐,咱们乡下人不计较这些,有杯水就成了,我也不爱喝茶。”   王氏笑着拉山枣坐在院子里,“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家里还有这么两个小的要吃要喝,有点钱买吃的都先顾着娃了,还好现在稳定了,再打下去,我家老二可就活不下了。”   山枣吃了一惊,“孩子生病了?”   王氏忙摇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忙摇摇头,“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你们是一直住在村里的吗?为啥没村长啊?”   山枣摇头,“我家那口子是村里的老住户,我是……”   “哎,都是苦命的,不过现在日子也好过了,这女人嫁人啊就是投第二次胎,就看各人的命了。”王氏说起这话时,言语间不免有些苦涩。   山枣忙说,“李大哥是做生意的?做什么生意?还没回家吗?”   王氏神色冷了下来,“他不回来还好,我们娘仨好过日子。”   这话说的山枣就不好往下接了。讪讪的笑了一下,山枣喝了口水来岔开话题。   “两个孩子呢?”   提到孩子,王氏脸上就柔和起来,“都在屋里睡着呢,今天老大帮着我做了不少活儿,我这两个孩子,都特别乖,特别懂事……”   每一个母亲说起孩子,都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两个人正聊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进门了,他像是没有看见山枣一般,直接提了山枣送来放在院子一角的野鸡扔在王氏的脚下。   “不赶紧去做饭,在这说什么!女人家就是碎嘴,走哪都能说!赶紧做饭去,把这只鸡烧了,我进屋睡一会儿,真TM的累死了,做好了叫我。”   男人进来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说,山枣直接愣住了,等男人进屋了,王氏在尴尬的解释,“这是我家那口子,今天刚好回来,他……今天可能是累着了,平时不这样的。”   山枣忙笑笑,站起身来,“嫂子你忙着,我先回去了,我家里还有一堆活儿没做呢,你给大哥先做饭吧,我先走了。”   王氏起身挽留,“吃了饭再走吧。”   山枣笑着摆摆手,“不了,家里饭是现成的,我走了啊嫂子。”   在王氏歉意的笑容里山枣出了门,回家了她才吁了口气,还是她的褚大哥最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前两天去了趟外地,走得急也突然,让大家等了,非常抱歉。   26、选村长   登记完整个白云村的人口后没几天,白云村就开始着手准备选村长的事宜了。这对于白云村的村民来说可是件头等的大事,以往的村长都是找的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来担任,但是自从上任村长去世以后,因为战乱,大家人心惶惶,这件事儿也就搁置了下来。   要说村里也有老人,可是老并不一定都是德高望重的,再说也得人家愿意,个别勉强够资历的老爷子们都不大愿意做这种事儿,年纪大了就该安享晚安,这村长还是由着年轻人们去折腾吧。   既然是要选村长,那就是要商量出个办法来,怎么选,什么标准。趁着午后无事,场坝上就聚满了人,一半是乘凉,一半是大家坐一起商量。   “要我说,咱们就看年纪吧,年纪大的人有经验,总不能让个愣头青来当村长吧,那像什么样子!”说话的是村里的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二栓马上不乐意了,“我们年轻人咋了,年轻人有力气,都是些软趴趴的老人,别人来闹事了一拳就躺地下了,还不如我们年轻人呢。”   “年轻人光有力气没脑子有什么用,二栓,你别插嘴,这可没你啥事,咱们一家出一个说话的,有你爹呢,你悄悄的。”石头和木头的娘早年丧父,拉扯两个孩子长大不容易,性子也泼辣厉害,自知自家两个儿子都不可能当村长,石头娘本来一直不吭声,现在听见二栓这话也乐了,忍不住插了几句嘴。   二栓撇撇嘴没再说话,场坝里几乎坐满了各家各户的人,都是来商量这事儿的,说好各家出一个人说话,其他人光听可以,偶尔给点意见也可以,只是听不听,就是旁人的事儿了。   “大家都没意见吧?”有人问。   褚云峰也跟着大伙摇摇头,他对这种事儿没兴趣,坐在这儿纯当听乐子了。   严三环视一圈,现在的村民里面,上点儿年纪还有点威望的人不多,守成叔算一个,他算一个,还有就是个六十多岁的牛老爹,坐这儿半天了,守成叔和牛老爹都没开口……   想了半天,他清了清嗓子,“这样吧,就选个年纪稍微大点儿的,最好有点儿口才,要不镇里再来的官员,结结巴巴半天蹦不出个屁来不是丢死人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隐隐约约把目光聚集到牛老爹身上,谁都知道牛老爹是个闷葫芦,以前他老伴还在的时候就老听见他老伴骂一整天得不到他半点回应,现在老伴没了,更不多说话了。除了逗孙子还笑两句,平时走哪都悄悄的。   说到了自己的爹,牛永不高兴了,当即就黑了脸。“又不是说书的,要那么好的口才做什么?难道还天天站在咱们这戏台子上哄大家乐吗?”   众人暗笑,严三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没事儿就好听戏文唱两句,平日没啥,这时候被牛永这样一说,倒有了些别的意味。   “牛永,你啥意思?”严三眼一瞪。   牛永哼了一声,“没啥意思,有些人想当村长就直说,反正我爹没兴趣。这么几年没那个村长不也过来了,别当大家都是傻子,真以为看不透那点花花肠子。”   “你!”严三气的脸红脖子粗,众人赶紧劝了。   “好了好了,咱们村里总共十八户人家,加上新来的李家,十九户,每人选一个,谁被选的最多,谁就是咱们村的村长。”有人直接提议了。   大家都不吭声,要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其实说到底,谁当村长都一样。   “那选谁啊?”众人各自打量着。   村里年纪最大那位,八十多岁的老头子摸着稀稀拉拉没几根胡子的下巴,用拐杖一指,“就守成、三娃、牛子吧,他们三个我看着就合适。”   老寿星发话了,众人也都没了异议,牛老爹一惊,抬头看着老寿星,直接摇摇头,“我不成,不成。”   老寿星点了下头,“牛子,就当是图个乐子,玩儿吧。过两天请个戏班子,明天选完了,咱们也听听戏,村里好久没热闹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快看不到咯……”   等到天暗了下来,大家都散了,二栓走到褚云峰身边碰了碰他,“猎户哥,你选谁?”   褚云峰挑挑眉,还没回答呢二栓的脖子就被严武一搭,“二栓,咱们可不带这样的,你可得规矩点儿。”   二栓脸一红,严武冲着褚云峰一笑,“猎户哥,你可得记得选我爹啊。”说完他冲着二栓龇牙咧嘴的做了个鬼脸,抛开了。   “王八小子严武,你的规矩呢?”二栓气的剁脚直跳。   远远的传来严武嘻嘻哈哈的笑声,“跟你学的……”   “哥,别听那个王八小子的,你可要记得选我爹,不跟你说了,我去找他去,得把他看紧点儿,那小子一肚子鬼心眼。”二栓说完,气呼呼的找严武去了。   褚云峰啼笑皆非的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跑开,山枣已经笑的快直不起腰了,“我怎么没瞧得出我家猎户哥哥都成了一个香饽饽了,谁都抢着要。”   褚云峰微微一笑,俯□在她耳边轻轻说,“你也是香饽饽,猎户哥哥今晚就把你吃了。”   “别闹!”山枣羞的满脸通红,怎么又不正经了!   这天晚上,山枣彻底当了一回香饽饽,褚云峰实实在在的把她吃了个彻底,还逼着她喊“猎户哥哥”,第二天起来山枣的嗓子都哑了,羞的她直接躲在被子里。   “你个坏人,我可怎么见人啊!”山枣哀怨的捂着脸,估计一村儿的人都听见了吧,真没脸见人了。   褚云峰精神很好,“那又咋了,晚上上了炕,谁还管那么多,快起来吃早饭吧,吃了早饭得去场坝了,今天热闹着呢。”   今天要选村长,不去不好。山枣又羞又恼的起来了,吃过早饭一出门就遇见王氏。王氏笑呵呵的同她打招呼,“大妹子起的好早啊,到底是年轻,可真有精神。”   山枣的脸唰的红到了脖子下面,想也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尴尬的应对了,她偷偷瞧了眼褚云峰,褚云峰一脸平静,彷佛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王氏掩着偷笑,“新婚夫妻都这样,年轻人嘛,难免的。”   山枣再不敢接话,头一低,加快脚步往场坝走去。   到了场坝,人也差不多都到齐了,在众人戏谑的眼神中,山枣不自觉的缩缩身子,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喊什么“猎户哥哥”了!   选法很简单,每家每户出一个人,每个人手里一块石头,当着全村的面放在三个人面前,谁的石头最多,谁就是村长。   老寿星听完笑呵呵的点头,“好好好,就这么办,这样才有趣。”   看见有人拿出小竹篮,老寿星连连摇头,“就直接放在他们面前,拿什么篮子,那石头你们都选好的,要大的。”   大家只好撤了竹篮,每家发了一颗巴掌大的石头,到了山枣这儿,自然是褚云峰拿着。   山枣微微看了看旁边,王氏拿着石头,看来她家相公又出门了,看着那个大点儿的孩子正吸溜着鼻涕蹲在地上玩蚂蚁,山枣在心里微微叹气,王氏一个人真的太不容易了。   根据老寿星的说法,三个人都要说说话,算是为自己争取点人,首先出场的是严三,他原本就是个能说的,一开口就逗的大家乐了。   “我这个人啊,就好唱几句,要是大家选我呀,我一会儿就扮上给大家来一段。”众人纷纷说好,他又接着说,“其实当村长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给大家办事是不是?我严三是个热心肠,不图别的,就图咱们一个村住着,这几十年的情谊,大伙儿要是信得过我严三,那就选我,不选我,就说明我严三还不够好。嗯……这样吧,不管选不选,明天戏班子来了,我都给大伙儿扮上来一段,就图个乐子不是!”   他嘻嘻哈哈的一番话完了,倒赢得了众人不小的掌声。   “真的不选也扮上?”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严三忙答应,“真把我看成啥人了,不选也扮上!”   大家哈哈大笑。   到了守成叔,他也是笑呵呵的,“选谁都一样,反正都是为村里办事儿。”不像严三的,他只是简简单单这一句话,就算完了。   牛老爹就更没话了,站在那立了半天,嘴巴嚅动了几下也没出声,憋了好久,终于蹦出一个字,“嗯。”   老寿星愣了一下,转而就大笑起来,拐杖指着牛老爹不停地抖,“牛子啊,你让叔说啥好呢……你这真能把人气死。”   不只是老寿星,连牛永也愣了一下后笑起来,大家这次笑的更厉害了。   接下来选出的结果非常出人意料,牛老爹面前的石头最多,守成叔和严三面前就两三个石头。这样的结果,守成叔还罢了,严三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了。   “三叔,你可说了的,选不上也要扮上,你可不能骗人啊!”二栓笑嘻嘻的对着严三说,还不忘挑衅的看着严武。   严三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可别把你三叔看扁了,你们都等着,明天三叔给你们唱一段《淮河营》,‘此间不可闹笑话……’”   说着,严三还摆起了架势,唱了两句。   牛老爹苦着一张脸,他明明什么话也没说,怎么就当上了村长呢?   27、王氏   回到家里,山枣和褚云峰说笑着吃了晚饭,虽说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山枣在说,褚云峰只是静静的听着的,不时的配合着点点头。   山枣用丝瓜瓤洗着手里的碗,一边说笑着,“以前只觉得牛老爹不太爱出门,原来是不爱说话,这以后当了村长,哪能不说……”   山枣说着说着就感觉到不对劲,她皱着眉停下了动作仔细聆听,褚云峰也微微顿了一下,这次听的更清楚了,隔壁传来了男人的骂声、女人压抑的哭声和孩子惊慌失措的抽泣。   “是李家。”山枣看了褚云峰一眼。   方才王氏和他们一前一后进的门,那会还挺高兴,怎么一下子就和男人吵起嘴来了?   褚云峰点点头,没有去管,转身进屋去了。   人家两口子拌嘴,旁人是插不上话的,山枣微微叹口气,用水把手里的碗冲干净,扬手把剩余的水倒掉,站起身。   “喂,猎户媳妇。”   山枣回头,住在斜对面的马大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了院子的门上,手里剥着花生,一边吃一边把花生壳吐在门口。   山枣微微皱眉,但还是迎起笑脸,“马大嫂,有事吗?”   马大嫂冲着李家的方向努努嘴,一脸看热闹的笑,“这家人经常吵架?”   山枣摇摇头,“第一次听,大嫂要不要进屋来坐坐。”   马大嫂摆摆手,依旧靠在门边,“我在这听的清楚些,猎户媳妇,这李家搬来有几天了吧,还没见着她男人,该不会是……”   马大嫂笑的猥琐,山枣已经人事,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脸一红,啐了一口,“大嫂说什么呢。”   马大嫂冲她找找手,山枣靠近去,马大嫂悄悄的和她咬耳朵,“听说这李家男人不是个好的,吃喝嫖赌样样齐全,以前家里还有些家底,都让他给败了。”   山枣站直了身子,皱着眉问,“嫂子怎么知道的?”   马大嫂丢了颗花生在嘴里,得意的笑,“这村里就没我不知道的事儿,这些都是听我三舅家的小儿媳妇的姨妈的邻居的娘说的,实打实的东西,我可从来不骗人。”   原来是个喇叭嘴,山枣顿时没了和马大嫂继续说下去的心思,扬扬手里的碗,“我碗洗好了,先放碗去。”   说罢也不管马大嫂僵直的脸,径自回了屋子,马大嫂哎哎叫了两声,山枣也只当没听见,快步进了屋子。   没人搭腔可没什么意思,马大嫂悄悄走近李家的院子门口,兴味盎然的听了会儿,转身边吃着花生边往自家走去。   晚上躺在床上,褚云峰压了下来,不知怎的,山枣突然想起了王氏,又想起了今天听到的骂声和哭声,忍不住叹了一句,“好好的,怎么就打的下手……”   正埋头在她脖颈上的褚云峰一愣,转而明白了她的意思,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山枣,山枣的脸顿时红了,手足无措的说,“我不是说你,不是说你……”   褚云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种时候你还能想着别的事儿?”   山枣顿时哑声,是啊,这种时候,她怎么能想起这么煞风景的事儿?   “该打。”   褚云峰淡淡的说了这两个字,整个人再度压了上去。情到深处,山枣紧紧的揪着褚云峰的胳膊,随着他的身子上下起伏着,脑子也变得迷迷糊糊的,只听得啪一声,臀部就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   并不疼,只是……只是有种特别的感觉……山枣轻轻哎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褚云峰更加狂野的动作带到了更猛烈的风暴中。   ……   第二天褚云峰神清气爽的带了大毛进山,山枣在屋里又羞又恼,恨恨的拿出褚云峰换下的衣物,对着裤子啪啪打了两下。   “让你打我,打我一下,我还你两下!看谁厉害。”   屋门的帘子被唰的掀开,山枣吃了一惊,忙转过身,下意识的把裤子藏在了身后,呆呆的看着褚云峰面无表情的进来取了一截麻绳,又走到了门口。   他应该没有听到吧……   “我……”   “我什么也没说。”褚云峰刚开口,山枣已经慌慌张张的打断了他说的话。   褚云峰看着她,眼里有笑意闪过,“嗯?你说什么了?”   山枣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说。”   褚云峰挑挑眉,“我走了。”   山枣傻傻的点点头,看着褚云峰撩开了帘子,一只脚踏出去,一句话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今晚可以由着你打我两巴掌,不用拿裤子泄愤。”   说完褚云峰就走出去了,直到确定了褚云峰已经出了门,山枣才涨红着脸扑在被子里,褚云峰听见了!   ……   因为褚云峰不在家,中午山枣只是将就着吃了点东西,先把家里收拾了,又洗了衣服,就坐在院子里边晒着太阳,边做着针线。   “咳咳……”院门口传来两声轻咳。   山枣抬头看去,是王氏,她眼睛有些红肿,耳边还有些微红,隐隐的还能看见半边脸上的几个指印,正无措的看着山枣。   “李嫂子,快进来坐。”山枣站起来,把王氏迎进了门。   王氏讪讪的笑着,只是轻   轻挪了两步,并不走近,“大妹子做针线呢?”说着眼睛往屋里瞅了瞅,“猎户兄弟不在家?”   “他进山了,”想了想,山枣又补了一句,“一会儿就回来了,嫂子找他有事?”   听到褚云峰不在,王氏明显放松了许多,“不不不,我不找他。”   看王氏似乎很紧张,山枣有些不解,不过还是热情的上前两步把她拉了进来,又递给她凳子,倒了杯热水,“嫂子陪我坐会儿吧,我正好一个人闲着。”   王氏捧着杯子,胡乱点点头,有些坐立不安。   “嫂子这是怎么了?”山枣看着她这样子,也做不了针线了,索性直接问出来。   王氏身子一抖,脸色也变得有些怪异,她往院子外面瞟了一眼,又很快的缩了回来,山枣皱着眉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院子外面并没有人。   农村的习惯就是这样,平时院子门都是大开的,来来往往的都是村里人,路过了打个招呼,有空闲时间了再多聊两句,白云村各家都是这样。   “嫂子在看什么?”山枣问道。   王氏慌忙摇摇头,“没,没看什么。”   像是掩饰什么般,王氏拿起竹筐里山枣正做的针线,暗青色的粗布制成的衣服,阵脚细密,边缘平整,“这是给猎户兄弟做的吧,大妹子真是一双巧手。”   山枣不好意思的笑笑,“只是看得过去而已,比不上嫂子的手艺。”   王氏僵硬的扯着嘴角笑笑,“咱们庄户人,不求有多漂亮,穿着舒服就成。”   山枣接过衣裳,点点头,“嫂子说的对,是这个理儿。”   王氏看着山枣缝着衣裳,又飞快的看了一眼院子外面,两手不安的绞着,状似不经意问着,“猎户兄弟经常进山吗?”   “看情况吧,也没个定数。”山枣的手飞快的穿针引线,倒没注意王氏有什么不对劲。   王氏轻轻舒口气,似是放松,又似是失望。   山枣微微抬头,再次问,“嫂子是不是找他有事儿?”   王氏再次连连摆手,“不不,没事儿,就是随便问问。”说着又撩开旁边的屋帘,头探进去打量了一下,“这屋里收拾的真整齐。”   山枣并不喜欢王氏这样乱瞟别人的屋子,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今天的王氏有些太奇怪,下意识的,山枣把帘子一扯,挡住了王氏的视线,“还行吧。”   王氏脸红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大妹子是哪里人?听着口音似乎不像我们这边的,嫁的这么远,你爹娘也舍得?猎户兄弟真是好福气,娶了你这么个好媳妇儿,怕是要拿出所有的家当才能把你娶回家吧。若是我闺女,我可舍不得,就算要嫁,这嫁妆却一定要给的多多的才好,这样才在男人面前挺的起腰板。”   这是在打听褚云峰的家当还有她的嫁妆?山枣看看窗上还贴着的大红喜字,在看看一脸不自然的王氏,心里微微警惕起来,只淡淡的说自己的家乡在哪,其他的含含糊糊的应付过去。   王氏也没有再追问,只把话题回到了一些琐碎的小事上,聊了一会儿,王氏就起身要告辞,山枣也没留她,送了王氏出去,山枣想了想,把院子门关上。   晚上和褚云峰说起这事儿,褚云峰听着直皱眉,原本外村搬到白云村原本有两户,最终却只有李家一户人到了白云村,而且搬来了这么些日子,竟然没有几个人见过李家的男人,多数时候都是王氏里里外外的操持,他们一家又没有地……   “以后把院门关上,多注意点。”   山枣点点头,想着今天王氏的样子也确实很怪异,不过褚云峰今天收获颇丰,应该有一阵子不用进山,她倒也安心。   见山枣乖巧的点头,褚云峰翻身覆在她身上,一手在她身上揉搓,一手去解她的衣裳,还不忘轻轻的在她耳边说,“来,我还你两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了,我考完了试又出去了几天…抱歉啊28、无赖   第二天王氏又来了,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看见了褚云峰她还很高兴的打招呼,山枣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得在心里摇摇头,是她想多了吧,王氏可能是挨打以后怕撞见褚云峰尴尬。   因着昨天褚云峰打了猎物,今天来的人也多了起来,马大嫂老远就看见王氏,怪叫了一声,“啧,这不是李家媳妇吗?你脸怎么啦?”   马大嫂故意把声音喊的很大,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王氏的脸上,王氏脸色苍白,偏过头去挡住众人的视线,但是大家还是看到了。   毕竟在自己家,山枣忙出来打圆场,“马大嫂,快过来说话,你自己挑挑看你要啥。”边说还边给王氏使了个眼色,王氏感激的冲她点点头,马大嫂自然是知道这是山枣故意岔开话题,不屑的撇撇嘴,她眼珠一转,笑着虚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瞧我这张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家妹子别在意我的话,我这人就是太实心了,小两口哪有不拌嘴的,谁没挨过男人两下……”   王氏低垂着头,手在袖子里攥的紧紧的,抬起头恨恨的瞪了马大嫂一眼,转身出门去了。   马大嫂似乎很高兴,看着王氏出门的背影,掩着嘴笑个不停。牛永媳妇看着有些不是滋味,埋怨道,“嫂子你也真是的,何必往人痛处说呢?”   马大嫂眼一瞪,“谁往她痛处说了?你敢说牛永没碰过你?”她一语双关,把牛永媳妇的话全给堵了回去,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你!”   牛永媳妇气不过,脸涨的通红,拿起挑好的野物,把钱往山枣手里一塞,气呼呼的走了。她一走,剩下的几个人也赶紧挑选好了野物也走了。   山枣作为主人,哄得了这个哄不了那个,马大嫂这种人她真是没辙,却也不敢得罪,叹口气,招呼着马大嫂挑选。   褚云峰从屋里走出来,看着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空了,问道,“怎么了?”   山枣摇摇头,“没怎么。”   马大嫂啐了一口,“我又没说啥,冲出来当什么好人,真以为公公做了个村长就了不起了。”   山枣耐着性子招呼着,好不容易送走了马大嫂,关了院门才念叨起来,“马大嫂这个人,就有那本事把所有人都气走。”   褚云峰似笑非笑,“你听过一句话没?”   “什么?”山枣抬头看他。   褚云峰一本正经的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山枣没好气的说,“男人不也是从小人长大的。”   褚云峰挑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得对,咱们家还缺个小人。”   夫妻俩对视,山枣扑哧一声笑出来,一扫刚刚的郁闷,褚云峰的眉目也舒展开来,“放着我来收拾,你去歇一会儿吧。”   山枣也没和褚云峰客气,回屋把卖的钱全放进了荷包里,再把荷包压在褥子下面,拿着那件还没做好的衣裳坐在院子里仔细的缝制起来。   不多时,又听见了隔壁李家传来了骂声和吵闹声,山枣无奈的摇摇头,褚云峰像是没听见般不为所动,收拾好猎物后在院子里劈柴。   过了一会儿,院门剧烈的震动起来,被人砸的哐哐直响,王氏凄厉的哭求声就在门外,“大妹子,求你开开门,求你救救我家大郎和二郎。”   山枣大惊,噌的站起身子,褚云峰皱眉,“你别动。”自己去开了院门。   院门刚打开,披头散发,一脸泪痕的王氏就扑了进来,褚云峰往旁边一闪,王氏扑倒在地上,她似乎没注意,只是哭喊着让山枣救人。   之前的动静很大,大家都走出了院子门口,王氏没扑到褚云峰摔在地上的样子大家都看见了,李家男人紧跟在王氏身后,也看见了这一幕,几步跨过去揪住了王氏的头发把她拖了出去,一脸狰狞,“你还想往哪扑?贱/妇!”   王氏拽住她男人的手,哭的很厉害,却再也不说什么了。李家男人却不放过她,一巴掌打了下去,嘴里骂骂咧咧,“我说你怎么老往这家跑,勾引男人呢吧!老子还没死,你就想着偷/人了,贱/妇,我今天打死你!”   褚云峰站的笔直,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山枣听了忍不住气道,“你乱说什么呢!嘴巴干净点!”   李家男人跳了起来,“我还就说了,你想怎么……”他在看到褚云峰冰冷的目光后有些瑟缩,声音也弱了下去,高大的褚云峰稳稳如山,长期沉迷在赌坊里而形象猥琐的他压根不是褚云峰的对手。   在心里迅速衡量了一下,李家男人很果断的掉回头,继续打骂着王氏,却不再提什么偷人不偷人的话。   褚云峰往李家那边扫了一眼,两个孩子大郎和二郎并没有出来,山枣气不过还要再说什么,让褚云峰给拦住了。   闹腾的这么厉害,已经有人去请了村长牛老爹,牛老爹一听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小跑着就过来了,“住……住手……”   到底年纪不小了,牛老爹喘了好一会儿,奈何他声音太小,连说了两次也没能让李家男人停手。   “住手!”   跟着牛老爹过来的牛永一声爆喝,李家男人手一抖,趁着他松手的这一刻,王氏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一边,山枣要去扶,还是被褚云峰拦住了,山枣疑惑的看着褚云峰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臂,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褚云峰的意思,站在院子内没有出去。   牛老爹看看李家男人,再看看脏兮兮,嚎啕大哭的王氏,问道,“怎……怎么回事?”   李家男人哼了一声,“我教训婆娘,你个老头子一边去。”   牛老爹噎了一下,还是好脾气的劝道,“都是两口子,何必呢,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别打了,你看看多难看,快回家去吧。”   李家男人狠狠的啐了一口,轻哼一声算是给了牛老爹这个村长一点面子,他走过去一把扯起王氏,“走!”   也不知是王氏不小心,还是李家男人的力气太大,王氏踉跄了一下,站起来的时候竟然摔倒在了站在旁边躲避不及的马大哥身上,李家男人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扯开了王氏,指着马大哥的鼻子就骂开了。   “你敢碰我的女人?”   不只马大哥目瞪口呆,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发作给惊到了。   李家男人到底是想做什么?要这样诋毁媳妇的名节,他难道真的想逼死王氏吗?山枣看着低垂着头,默不作声的王氏,总觉得这一幕说不出的怪异。   马大嫂是个喇叭嘴,爱听墙根搬弄是非,性子又泼辣,马大哥恰恰相反,是个很老实木讷的人,平时在家就被马大嫂吃的死死的,遇到这种情况哪里知道如何反应,整个人都傻了。   马大嫂不依了,手叉腰把马大哥扯到身后,“放你奶奶的屁!我家男人站的好好的,是你把你婆娘推过来,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我家男人,你个窝囊废!没本事管教你媳妇,还跑来作践我们,呸!不要脸的东西……”   马大嫂唾沫星子横飞,喷的李家男人一头一脸。王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紧紧的揪着衣服,浑身颤栗着。   李家男人才不怕马大嫂,那句窝囊废彻底触动了他的神经,牙齿咬的咯嘣咯嘣作响,狠狠的说,“你说我什么?”   马大嫂看着他狰狞的样子有些害怕,气焰消了不少,李家男人眼中一闪,捋起袖子就准备动手,马大哥再也忍不住了,呐呐的说,“你要干嘛?”   李家男人收回了手,眼中一亮,但是口气丝毫不弱,“你说我要干什么?我娘子清清白白的,你冲撞了她,我是要带她去看郎中的,你是不是应该赔点医药费?”   大家这时候才恍然,敢情是拐着弯骗钱啊,顿时,众人的目光都变得有些鄙夷。   王氏似乎是无法承受这样的目光了,哀求的看了李家男人一眼,“算了……”她声如蚊呐。   啪!   “你给我闭嘴!”   李家男人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打的她偏过头去,原本就红肿的脸庞更是高高的肿胀起来,王氏捂着脸,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再也不敢吭声。   马大嫂拽着牛老爹的衣袖,气愤道,“村长,你要给我们做主啊,这就是明抢啊,他们不要脸赖上我们了,您说,这事该咋办吧!”   牛老爹被马大嫂扯了歪了身子,有些为难,他也知道这是李家男人在耍无赖,但是……   李家男人转身进了自己院子,不多时就拎着一把菜刀出来,“你们想耍赖?老子砍死你们!你们以为我李成的女人是好欺负的?看我不……”   褚云峰一直冷冷的看着,在看到李成拿出菜刀以后,转头对山枣轻轻说,“进屋去。”   山枣正忧心的看着李成挥舞着菜刀,瑟缩了一点,扯了扯褚云峰的衣裳,“咱们一起进屋?”   褚云峰看着外面的情形,再打量了李成半晌,点点头,“走吧。”   说罢,褚云峰毫不犹豫的关了院门,拉着山枣回到了屋里,不再理会外面的事情。   山枣很是担心,李成简直就是个泼皮无赖,对于这种人,最好是不要沾染,一旦惹了他们,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晚上躺在炕上,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褚云峰的长臂伸了过来,把她纳入自己的怀里,山枣趴在褚云峰身上,轻轻的问,“他不会真的……砍人吧?”语气很迟疑,李成的样子真不像是开玩笑的。   褚云峰闭着眼,过了半晌才回答,“他没那个胆子。”   作者有话要说:嗯,小田的工作是晚班和早班倒,所以如果某天没更,第二天会补上。明天晚班,╮(╯▽╰)╭29、进城   一早起来,山枣就听见马大嫂站在门口泼水,一边泼一边骂,“水脏人更脏,呸,没脸没皮的货,老娘倒了八辈子大霉才会跟那不是人的东西住在一起……”   山枣一边烙饼一边叹气,“马大嫂这不是把咱们都骂进去了。”   褚云峰正在整理背篓,闻言说道,“别管了,赶紧收拾收拾,咱们进城。”   今天褚云峰准备带着山枣一块去镇里,听从镇里回来的人说,现在镇里的情况还不错,再没有那些狐假虎威的衙役了。   山枣迅速的把炕的热热乎乎的饼子包在帕子里,又装了一壶清水,褚云峰进屋把褥子下面的荷包也装在身上,他们的全部钱财都在荷包里了,山枣有些不舍。   “还是放回家吧,又花不了什么钱。”   褚云峰背好背篓,“走吧,好不容易去一趟镇里,总得买点东西。”   山枣没有再坚持,刚出院子,就看见马大嫂还在门口骂骂咧咧,见着了山枣和褚云峰,马大嫂丝毫没有尴尬,“出去啊?”打招呼都特别自然,彷佛骂人对她来说也就像谈天气一样。   山枣点点头,“进城。”   马大嫂敷衍的嗯了一声,又骂了李家两句,转身进屋了。   踏上进城的小路,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在看看四周绿油油的田地,山枣的脚步也轻快起来,褚云峰的心情也显得很不错,眉目舒展着,很是惬意。   离小路不远处有一条深浅不一的溪流,白云村这条路也是顺着水流走的,看见溪边一块大石,褚云峰笑着,指着大石说,“那时候我背着你,走走歇歇,还在这儿歇过脚,当时天色也不太好,我心里着急,还真以为救不活你呢。”   山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大石挺平整的,想到他曾经将自己轻轻的放在大石上,又轻柔的喂自己水喝……   她想起了白云山深处那次水潭里的欢/爱,褚云峰在动作激烈的时候,身上的块块肌肉愤起,那些力量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山枣的脸红了,褚云峰以为山枣是在害羞,忙岔开了话题,“已经过去挺久了,你那时候什么样子我都忘记了。”   山枣低眉浅笑,真是个……傻男人。   傻的可爱,傻的窝心,傻的让她的心里暖洋洋的。   不知不觉,一大段路就在两人开开心心的聊天中度过了,等进了镇里褚云峰才发现似乎比以前他独自进城时走的更轻松。   两人去了相熟的饭馆把野味卖掉,褚云峰数数荷包里的钱,几块碎银和几个铜板,实在没有多少钱,看了山枣一眼,褚云峰把山枣拉进了布庄。   布庄的掌柜懒洋洋的坐在凳子上,他的眼睛可毒着呢,一眼就能看得出进店里的人能买的起什么样的东西。   山枣看的眼花缭乱,布庄的最深处有几匹布,颜色鲜亮,泛着盈盈的光泽,光看了这一眼,就知道这布的价钱绝对不低。   山枣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挪开视线,环视了一下,山枣又看了一匹鹅黄色的缎子,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想摸,掌柜的咳了一声,山枣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从进了这布庄,褚云峰就一直看着山枣,看到山枣缩手,他眼神微黯,问道,“这布多少钱?”   他问的是那匹鹅黄色的缎子。   山枣轻轻扯扯他的袖子,摇摇头,这缎子很漂亮,但是不适合庄户人家穿,这些绸缎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们穿的,女人天生爱美,她也喜欢漂亮的东西,但是她也知道,什么样的才是最适合她的。   掌柜的也看见了山枣的东西,不屑在眼中一闪而过,索性装作没有听见褚云峰的问话。   褚云峰微微侧头,安抚的捏捏山枣的手,转头继续问,“这批布多少钱?”   过了半晌,掌柜的才慢条斯理的说,“八十文一尺。”   八十文一尺,山枣吓了一跳,真是太贵了。她赶紧扯扯褚云峰的衣裳,小声说,“家里衣裳够穿,我不要了。”   褚云峰有些犹豫,这料子贵是贵,倒也不是买不起,只是……他还想买点其他东西。   两个人还没决定下来,就看见掌柜的眼睛一亮,噌的从凳子上跳起来,点头哈腰的迎到门口,满脸笑容的躬身在一辆马车旁,从马车上先跳下一个妙龄姑娘,看见山枣和褚云峰,眉头一皱,回身对着马车里面说了些什么,转而又回头,恭恭敬敬的扶了一位少妇下车,那少妇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姣好,身上闪亮亮的首饰让她更显得贵气逼人。   掌柜的嘴里说着吉祥话,谄媚的笑着,眼角看了一眼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店里的山枣和褚云峰,心里暗恼,这两个人真是太不识趣了,怎么还不走呢!   少妇很和气,柔声问着掌柜的,“既然你有客人,你先招呼着,竹香,我们去内室坐一会儿。”   掌柜的忙道,“不打紧的,夫人,您是贵客,这两位客人还正在商量呢,您先进内室,我们新到了一匹浮光纱,就是京城也没多少人穿,您这次进京,这料子正合适您……”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少妇点点头,“我们老爷得平宁侯赏识才能有个前途,侯爷新纳了一位如夫人,我们老爷自是要亲自上京去恭贺一番,你先招呼了别人,我还要仔细看看。”   掌柜的送了少妇进了内室,半晌后喜滋滋的出来,看见褚云峰夫妇脸色一正,“客人还没决定吗?要不您们改日再来,小店今日来了贵客,招呼不周,还请客人勿怪。”   刚刚在少妇进门的时候山枣已经和褚云峰小声说了,早已决定买普通的棉布,现在听掌柜的一说,忙指了已经看好的料子,掌柜的二话不说,用了较低的价格量好了尺头,包好给了山枣。   收了钱,他连送了褚云峰夫妇出门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去了内堂。走出了布庄,山枣好奇的多了好几眼那辆马车。   褚云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待走过了拐角,他状似无意的问,“你很喜欢那马车?”   山枣想了想,“没有喜欢不喜欢的感觉,就是很少见。”   “你想有一辆自己的马车吗?还有那种浮光纱,虽然没见过,但是我想你穿上肯定也很好看。”褚云峰语气很淡,眼睛却炯炯有神。   山枣很果断的摇摇头,“不是我的东西我才不想,”她拎了拎怀里的布,“这料子已经很好了,村里好多人都穿的粗布呢。”   说着,她脸红起来,“就你疼我,给我买棉布,自己都穿着粗布衣裳。”   褚云峰看了她半晌,缓缓笑了,牵了她的手往另一条街上走去,“走吧。”   “去哪啊?”山枣疑惑的问。   褚云峰不答,拉着她去了另一家店。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山枣抚着手里的玉簪,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说不出的感动,能嫁给褚云峰,真的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玉簪很普通,是店里比较便宜的一款,只是在一端上雕了几朵层层叠叠的花朵,单单这个手工,就已经比过村里所有的女人的首饰了。   褚云峰笑着把玉簪插在山枣的发髻里,看着山枣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心里有些怪怪的滋味,一根如此普通的玉簪都能让她这么高兴……端详了她许久,褚云峰轻轻的说,“这是我第一次送给女人首饰。”   山枣摸摸头上的玉簪,笑的有点傻,“我也是第一次收到男人的首饰。”   褚云峰脸色一沉,“不准收其他男人送的东西。”   山枣娇嗔,“谁会送一个有夫之妇东西,你想多了。”   那可不一定!褚云峰小声嘀咕了句,山枣正摸着玉簪高兴呢,也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褚云峰不自在的别过脸,“没什么。”   两个人找了路边的小摊,一人吃了一碗什锦面,又买了些零七八落的小东西,准备回家了。   刚走到一处,只见几个男人勾肩搭背的与他们侧身而过,其中一个男人笑道,“李兄,还是你有本身,这样都能弄来几两银子,咱们一会儿再去赌一把,我看了日子的,今日最利李兄你,肯定能把前些日子输的钱全部都赢回来。”   那位李兄哈哈大笑,“那男人太老实了,我故意说他欺负我老婆,让他赔钱,他还真背着他老婆偷偷把钱给我的,他家婆娘可凶着呢,我拿菜刀都唬不住她,要不是我那女人哭着求,我还有些下不来台。”   待他们走远,山枣才问褚云峰,“那个人是隔壁的……李成?”   褚云峰看过去,点点头,“是他,真是个赌棍。”   想了想,褚云峰正色道,“毕竟已经住在一起了,我在家他倒不敢怎样,我若是进山,你就要小心他,还有他家的妻子,你以后少与她来往。”   山枣点头,“我晓得。”   经过昨天那事儿,村里人对李家一家都敬而远之了,只是山枣没想到,马大哥居然真的给李成赔钱了,还是背着马大嫂的,若是马大嫂知道这事儿,只怕就不是早上泼水骂两句就能算了。   回到了家里,夫妻二人自是一番亲热,山枣也把李成的事儿抛在脑后,王氏也不出门,李家大门紧闭,山枣偶尔能听见织布机响的声音,还有大郎哄着弟弟吃饭的声音。   好一阵子没有再见过李成,山枣问了褚云峰才知道,像李成这种赌棍,手里有点钱就会泡在赌坊里,直到再次输个精光才会回家。   30、大闹   自从得了褚云峰的吩咐,山枣也开始注意家里的安全,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李成这种人,为了点钱都能毁了妻子的名节,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虽说家里没多少钱,但也是褚云峰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多花用一点点她都心疼,别说是被人白白拿去了。   她不傻,李成和王氏那天的做派,分明就是先打算赖上褚云峰,后来不知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倒霉的就成了马大哥了。   马大嫂还不知道马大哥私下给了李成钱财,只是单纯的气愤李成夫妻算计马大哥,每天早上泼水的时候都不忘骂几句,一天一个调子,偶尔还换换新词。   过了一个来月,石头媳妇生了,只是生了个闺女,石头娘很不高兴,但毕竟是家里的第一个孙子,满月的时候还是摆了几桌,要请村里人吃饭。   山枣和褚云峰送了红鸡蛋,刚进石头家,褚云峰就被男人们拉去一旁闲话,山枣也被迎到里屋。   山枣环视了一下,屋里不大,光线也比较昏暗,可能是因为石头媳妇坐月子的缘故,屋里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她下意识的摸摸鼻子,没有说什么。   屋里很热闹,守成婶子和大栓媳妇婆媳两个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牛永媳妇、马大嫂等等妇人都围坐在炕上,石头媳妇出了月子,脸上笑容有些僵硬,石头娘见客人们来,自己坐在炕上,使唤着石头媳妇去倒水。   山枣紧挨着大栓媳妇坐下,马大嫂看看大栓媳妇,再看看山枣,笑着拍拍山枣的手,“猎户家的,瞧瞧大栓媳妇,有啥不一样没?”   山枣上下打量了一下大栓媳妇,大栓媳妇不好意思的掩住了腹部,山枣了然,忙笑着问,“你可是有了?”   大栓媳妇笑的腼腆,“快两个月了。”   “恭喜啊!”山枣真诚的道喜。   众人也纷纷跟着贺喜,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孩子身上,石头娘说的高兴,让石头媳妇去抱孩子过来给大家瞧。   石头媳妇踌躇着,小声的说,“娘,孩子还在睡……”   石头娘脸一拉,“睡着怎么了?过来见见各位姥娘和婶子,去抱过来。”   山枣一滞,就算不喜欢姑娘,可这也太明显了吧。石头媳妇咬咬唇,转身去了旁边一间屋子,抱着孩子出来了。   小小的婴儿粉白粉白的,皮肤细嫩,正呼呼大睡,小嘴无意识的嚅动几下,嘴角吐出一个小泡泡,看着实在是可爱。   山枣看着心里欢喜,问道,“取了名字没?”   石头媳妇偷瞧了一眼石头娘,语气有些低落,“还没呢,一直丫丫、丫丫的叫,她爹想请个识字的先生取,她姥娘……”   看来石头还是很喜欢这第一个孩子的,能想到让识字的先生来取,只是石头娘却不这么想。   听到了石头媳妇的话,石头娘哼了一声,拉过守成婶子说,“你瞧瞧,哪有姑娘家这么娇养的?以后长大的都是人家的人,有名没名不也一样,非得劳什么神去请识字的先生取名字,我就觉得叫大丫挺好的。”   守成婶子含含糊糊的回应了,若是平时也罢了,现在她儿媳妇也怀孕了,她可不能接这个话茬。   石头娘的声音太大,吵醒了孩子,丫丫哇一声大哭起来,石头娘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很快就被掩饰过去,挥了挥手,对着石头媳妇说,“进屋去哄孩子,吵的我和你婶子们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石头媳妇眼角有了水光,抱着孩子转身进了那间屋子。马大嫂眼珠一转,悄悄的拉着山枣说,“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那不要脸的货?”   山枣知道她是在说王氏,摇摇头,“没注意,她家门儿关着。”   马大嫂恨恨的说,“破皮烂脸的东西,我估计她也没脸出门。”   有人好奇的问道,“你说的是村口李家的?”   马大嫂彷佛遇到了知音,“可不就是她家!我跟你们说……”   她一股脑把李成和王氏老吵架的事儿说了个遍,又配着一些不能尽信的小道消息,听的大家一惊一乍的,听到马大嫂说当时李成在原来住的村子里就因为用王氏讹钱才被赶了出来的事,回想起那日的情景,大家都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马大嫂正说的开心,被人扯了扯衣裳打断了,山枣回过头一看,王氏正站在门口,似乎听到了不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马大嫂也看见了,冷笑一声回过头去。   再不待见王氏,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说三道四,王氏低着头,看见炕边还有个位子,走过去想坐下,马大嫂腿一伸,“哎呦,这年纪大了就是不行,我坐一会儿都累,得躺一会儿才行。”   王氏犹豫了一下,转身坐到了门口的小凳子上,山枣看着有些不忍,但也不会没心没肺到去招呼王氏,李家夫妇最早可是打算讹上褚云峰的。   还好,不多时外面就喊着吃饭了,吃饭的时候王氏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一角,没人愿意和她亲近,也没人跟她说话,好不容易吃完了饭,王氏和石头娘打了个招呼,一个人悄悄的走了。   山枣和褚云峰在石头家多留了一会儿之后才回家。   第二天,对面马大嫂家就闹起来了。   马大哥被马大嫂用扫帚从院子里打了出来,马大嫂披头散发,泪眼斑驳,一边狠狠的打,一边哭喊着,“我不活了!你是不是个男人!他们家赖上你,你还真背着我给钱了!我是不想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那钱是给儿子上学堂用的啊……你个败家的玩意儿……”   听到这,山枣和褚云峰对视了一眼,看来马大哥私下给李成钱的事儿被马大嫂发现了,不仅如此,他居然拿了给儿子上学用的钱,山枣叹口气,“明明他们有理,怎么还会给钱,真不知道马大哥是怎么想的……”   褚云峰看着站在马家一旁,笑的开心的李成摇摇头,“人善被人欺,他自己先低了头,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马大哥见村里好多人都在看热闹,脸一红,脖子梗起来,“你让我怎么办?他说要是不给钱,他就去告我和他家婆娘通/奸!你知不知道这是啥罪名!闹到官府还有我活命的?”   马大嫂更来气了,“通/奸!要告也是把他家婆娘沉塘,你做什么要给钱!”不知她想到了哪去,口气一变,“哦,我明白了!你跟那个狐狸精原本就有一腿吧!要不怎么人家要钱你就给!你、你、你……”   马大嫂脸色惨白,高高举起的扫帚颓然落下,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她只有一个儿子,今年才八岁,看的跟命根子一样,舍不得让孩子下地,一心想着攒钱送儿子去读书,日后好出人头地,好不容易攒的差不多了,想把儿子送到镇里最好的学堂,结果把荷包翻出来一看,之前攒的钱居然少了一大半,她在家翻天覆地的找,还以为遭了贼,直到李成又来找马大哥要钱,她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男人把钱拿去堵李成的嘴,她气不过,抄起扫帚就打。   马大嫂四周一看,刚好看见笑的合不拢嘴的李成,怒气攻心,她拿着扫帚就打上去,“你个不是人的东西!看我们家好欺负是不是!老娘打死你!还我儿子的钱来!”   李成躲避不过,身上实打实挨了好几下,马大嫂用了狠劲,每一下打下去都能听见李成一声哀嚎。   大家都看着,也没人敢上前去拉,牛老爹被人喊过来,却是有心无力,马大嫂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又和她宝贝儿子有关,眼睛都红了,谁敢上去触这个霉头。   牛老爹只好找了躲在一旁的马大哥问,了解清楚以后气的直骂马大哥,马大哥自知理亏,他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那股子勇气一过,他是再没勇气和马大嫂横了。   李成一边哀嚎一边跑,马大嫂累的气喘吁吁,打跑了李成,她还觉得不解气,一脚踢开了李家大门,冲进去把能砸的都砸了,打了王氏一顿,还把王氏身上仅有的一点钱也搜走了,王氏跪着求她,“嫂子,嫂子,我求求你!这钱你不能拿,家里一点钱都没了啊,我和孩子们还要吃饭啊,我给你磕头了嫂子,我求你,你看在孩子们的份上可怜可怜我们苦命的娘仨儿吧!”说着王氏就磕起头来。   马大嫂一口浓痰呸在王氏脸上,“你们算计我儿子的钱,我还管你儿子?一家子都不要脸!”   王氏的两个孩子吓的瑟瑟发抖,二郎年纪小,哇的一声哭了,大郎紧紧抱着二郎,缩在墙角。不管王氏如何哀求,马大嫂还是把钱抢走了,还砸了她的织布机。   出了李家,马大嫂上前揪起马大哥的耳朵,“你给我滚回家跪着!今晚不准吃饭!”马大哥哎呦哎呦的斜着身子进去,马大嫂嘭一声关上了院门,留下王氏在自己家里呆呆的看着破碎的织布机,和外面一溜看热闹的村民。   王氏有她的可恶之处,可是……若不是遇到李成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愿意成这样?山枣想到她第一次见王氏的样子,分明是个知道进退的,叹口气,她有些心酸。这就是女人的命,遇到什么样的男人,就会有什么样的生活。   看热闹的村民渐渐散去,没有人去关注王氏,山枣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王氏,胳膊已经被人碰了碰,她回头,看见褚云峰已经拿出了一只袋子,山枣打开看了看,袋子里面是一些粮食和肉类,她不解。   褚云峰解释,“给了钱她也留不住,不如给这些,好歹能过几日,那织布机修修还能用,你去送过去吧。”   山枣感激的朝褚云峰笑笑,拿起袋子送到了李家。   31第三十一章   褚云峰连着好些日子没有进山了,山枣刚开始并不在意,只是一连半个月都不曾进山,眼看着荷包里的钱一点一点的变少,山枣有些发愁。   日子可不能这么过,还是得存些钱,要不日后有了孩子可如何是好?联想到大栓媳妇的有孕……山枣抚上自己的肚子,褚云峰没少在她身上下功夫,可她就是怀不上,去镇里的时候她就应该去医馆看看,成亲也有些日子了,她也想要个孩子。   心里记挂着这件事情,山枣每次见到褚云峰都觉得很愧疚,都是自己的肚皮太不争气了,看看石头媳妇,虽说生了个闺女,但是日后还是有机会生儿子的,再看看她……成亲好几个月了,葵水还是每月按时来。   山枣渐渐不怎么开心了,褚云峰看在眼里,心里着急,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想问却不知怎么开口,只好每天闷不吭声的做了家里各种家务,谁知这样反倒让山枣眉目间的愁绪越来越重。   晚上山枣洗了澡,湿漉漉的长发披散下来,还散发着氤氲的热气,褚云峰倒了水进来看见,眼睛一亮,拿起干净的白布包裹住山枣的头发,轻柔的为她擦着。   山枣看着铜镜里的褚云峰,他微微垂着头,刚毅的下巴绷着,嘴唇紧紧的抿着,眼睛认真的盯着手里的白布和长发,一板一眼的动作,似乎正在做着最重要的事情。   “相公……”迟疑了一下,山枣轻声唤道。   “嗯。”褚云峰眉眼都不抬,哼了一声。   山枣在想该怎么开口,褚云峰等了半晌也没见山枣说话,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见山枣轻蹙秀眉,放柔了口气问道,“怎么了?”   “嗯……”山枣身子微微一晃,缓缓道,“李家的大郎和二郎,看着真是可怜……是吧?”   怎么扯到李家的孩子了?孩子?!难道……   褚云峰不动声色,“嗯,是有些可怜。”   “我们能帮的话,帮一点吧。孩子总是没错,哎!”山枣长叹了一声。   “你这个月的小日子来过了?”褚云峰突然问道。   山枣沮丧的点点头,“前两天刚完。”   褚云峰哦了一声,再没下文。   山枣在心叹气,说不心急是骗人的,想到这,山枣对褚云峰更愧疚了。   看着山枣的头发似乎干的差不多了,褚云峰把白布甩到一边,拦腰抱起山枣,三两天就剥了她的衣裳,不等山枣反应过来,已经埋头品尝着她胸前甜美的柔软了。   山枣倒吸口凉气,只觉**辣的酥麻感觉从胸前传来,褚云峰吐出的热气滚烫烫的,烫的她浑身都软了。   褚云峰很是急切,一只手急急的褪去了山枣的亵裤,揉搓了一番手指就探了进去。   山枣强忍着起初被异物侵入的不适,随着褚云峰的抽、插/掏、弄,慢慢的就有潺潺的水儿流了出来。褚云峰单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掰开她雪白的双腿,身子一沉就入了进去,不多时,屋里就响起了啪啪的撞击声,和小小的水声。   律动了不知多久,山枣紧闭着眼睛,发出了似啼哭一般的呜咽声,只觉得身子里有根弦,而那弦就在将断未断的紧要关头,褚云峰喘着粗气停下了动作。   “嗯……”   山枣微微睁开眼,眼中水光闪闪,控诉的看着褚云峰。   褚云峰咬牙,一手把山枣拉了起来,和她面对面,分开山枣的双腿,让她坐在他身上,对准了幽幽的洞口,再次整根没入,山枣无力的攀着褚云峰的脖子,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着,再次被汹涌的情/欲淹没。   这一夜,山枣不知褚云峰做了多久,只彷佛记得他们做了好多姿势,最后她实在是累极,整个人昏昏欲睡,由着褚云峰折腾。   山枣是被王氏的哭喊声惊醒的,醒来一看,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她动了动,才发现身子像是被石磨碾过一般沉重酸痛,掀开被子,她看看狼狈不堪的自己,腰上的淤青、身的红肿刺痛、胸前斑斑红痕……山枣苦笑。   再仔细一看,床单已经被褚云峰换过了,她勉强起身,穿好衣服,刚站起来又跌回床上,两腿酸软的连站都有些不稳。   “咳!”   山枣抬头,褚云峰不好意思的站在门口,明显是看见了刚刚山枣跌回床上的那一幕,山枣突然想笑,又硬生生的憋住,只是白了褚云峰一眼。   那一眼在褚云峰眼里自是风情无限,不过他自知自己孟浪了,咳了一声掩下情绪,“你饿了吧?”   山枣并不是责怪他,只是想逗逗他罢了,顺着褚云峰给了这个台阶下,山枣从善如流,“有点。”   褚云峰点点头,忙出去端了饭菜进来,夫妻二人坐着慢慢吃起来,山枣吃了几口才想起刚刚听到的哭喊声,问道,“隔壁又出事了?”   褚云峰神色有些不忍,还是点头道,“李成输了钱,把大郎卖了。”他没说,买大郎的人看着样子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的人,其实想想也知道,若只是买到大户人家做奴仆,是卖不起好价钱的,只有某些特殊的地方,会买了年幼的孩子慢慢培养,不过那些孩子,多不长寿,而且一辈子也毁了。   山枣惊讶,“把大郎卖了?那可是他亲生儿子啊!”   “他家媳妇什么方法都用尽了还是没办法,人已经被带走了。”褚云峰短短一句话就说了事情的经过,山枣知道王氏有多伤心,今天的哭喊和平日挨打时一点都不一样。   沉吟了半晌,山枣微微抬头,“我想去他家看看。”   “我陪你一起去。”褚云峰沉声道。   李家大门敞开,院子的中间就是狼狈不堪的王氏,怀里是还不知事儿的二郎,山枣看了看,撇开一片狼藉的家,并没有看见李成,外面围观的人都叹息着,这种事儿,旁人又能如何说?   山枣不忍,上前了两步,轻声劝道,“嫂子,你还有二郎……”   王氏茫然的看她,山枣又重复了几次,王氏的眼里才有点点水光,很快就泛滥成灾,她的嘴唇嚅动了下,身子剧烈的颤抖,猛地哭嚎了一声。   “我什么都依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我苦命的儿啊!”   这一声哭出来,王氏捶打着地面,二郎惧怕的很,哇的一声也哭出来了,山枣看着心酸不已,忙上去拍着王氏的背帮她顺气,一边劝着。   门口围观的马大嫂也终于面露不忍,都是做母亲的,王氏的痛,她们能理解。马大嫂几步上前抢过王氏怀里的二郎,轻轻哄着,转头又骂向王氏,“他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被浆糊迷了眼?怎的不知道找你娘家人来,早早与他了结了不就好了,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日子,是人过的吗?”   王氏惨然一笑,“我的娘家人?我就是被卖给他的!我哪有什么娘家人,这天下没人能给我做主!报应啊,报应啊!”王氏朝天大喊,“就算是不愿,可我也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现在报应终于来了,哈哈哈哈,老天爷!你要报应就报应在我身上,我的大郎,他有什么错!”   王氏又哭又笑,状似癫狂,来来去去就是几句报应,周围鸦声,山枣只觉得心痛无比,突然,她被有力的胳膊拉起,一只长满粗茧的大手抚上了她的眼睛,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大家七嘴八舌先安抚了王氏,又喂饱了二郎,劝了她几句才纷纷散去。   从这天开始,王氏不正常了。   她每日都会在家喊,“大郎,去看看二郎。”   “大郎,娘要织布,你乖,去和二郎一起睡。”   “大郎……”   她不论做什么,言语间都要带上大郎,似乎大郎还没走,牛老爹去看了两次,出来直叹气,说王氏可能真的失心疯了,不过王氏对其他的都认得,人也好,东西也罢,她都知道,只是如果有人试探着问大郎在哪,她会笑着指指屋里,大声的说,“哄弟弟呢!”   李成很久没回来,不知道他卖了大郎得了多少钱,看样子,似乎是小赚了一笔。   山枣和褚云峰闲聊的时候,她是咬牙切齿,褚云峰却只是轻轻摇头。   晚上,趴在褚云峰宽厚的臂弯里,山枣用手指在他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圈圈,褚云峰闭着眼,一手在山枣光裸的背上摩挲着,一手平搭在小腹上。   “他……日后会不会有报应?”   褚云峰不用想都知道她说的是谁,“这样的孩子多了。”   是啊,这样的孩子在哪没有,被家里因为各种原因卖掉,只是被卖的地方不同罢了。可是褚云峰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却让山枣有些恼火。   哼了一声,山枣背过身子,整个人缩到墙角,用行动无声的表示,她不高兴。   褚云峰叹口气,长臂一伸又把她拉回来,“你在气什么?”   不解风情的木头。山枣挣扎了几下没挣脱,把脸又埋在被子里,褚云峰只好又挖,哄了半天才哄的山枣伸出头来。   山枣眼眶泛红,泫然欲泣,突然冒出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冷血?”   32、第三十二章   褚云峰挑眉,却并不否认,而是直接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不是挺好的吗?”   山枣气结,“那日后若我们有了孩子,哪日过不下去了,你、你……”她说不下去了。   褚云峰捧着她的脸,很认真的看她,“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   他语气低沉,彷佛很平静般,但是山枣就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心里不好受……”心里有愧,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她知道褚云峰内里是个多好的人,她一时口快就成了这个样子。   褚云峰一副心痛的口气,“原来在我妻子眼里我就是那种过不下去就要卖孩子的人……”   山枣慌了,忙扶正他的脸,一字一字很认真的说,“你是个好男人,现在是好丈夫,以后也会是好父亲,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想了想,山枣又补了两句,“要不你打我出出气吧?或者……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你解气。”   褚云峰眼中一亮,口上却不显,“真的由着我想怎样就怎样?”   山枣使劲的点头,眼中诚恳无比。   褚云峰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软,拉近她,在山枣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山枣的脸倏然红了,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我……不行的。”   褚云峰脸一垮,双手环臂侧身翻过去,嘟囔着,“还说由着我,让我高兴一下都不愿意……”   山枣急的满头是汗,咬咬牙,算了,不就是那么回事儿!   她软软的贴了上去,在褚云峰耳边轻声说,“我……我做,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温软如兰的气息轻轻扑在耳边,褚云峰心里一片激荡,不过他强忍住了,哼了一声没说话。山枣偷瞧了下他的脸色,柔柔的吻上了他的耳垂,轻轻含在嘴里温柔的吻着。   褚云峰身子一抖,这个小妖精,让她主动一次还不愿意,出手就这般勾人,若是好好□,不是会更加舒服?   褚云峰满脑子胡思乱想,山枣见他微闭着眼不吭声,只好卖力的讨好他,顺着他可爱的耳垂吻到他的脖子,小手慢慢的伸到他的衣服里,在他的胸膛上轻抚,用力扳过他的身子,山枣爬了上去,学着褚云峰的样子吻着他的嘴,灵巧的小舌探了进去,刚扫了一圈,就被褚云峰按住后脑勺,吻了个昏天黑地。   山枣娇喘着和褚云峰分开,褚云峰眉眼带笑,却很快闭上了眼睛,板正了脸,山枣心里苦笑,和她杠上了?   自己有错在先,话又说出口了,硬着头皮也得上。   山枣脱了褚云峰的衣裳,褚云峰顺势把手放在两侧,山枣重新趴了上去,吻着他的胸膛,含住他胸前一点嫣红,学着他平日对待自己时,在嘴里轻轻的含着,褚云峰闷哼一声,山枣忙抬起头,有些无措,“我把你弄疼了?”   褚云峰睁开亮晶晶的眸子,粗噶着嗓子,“没有,继续。”   山枣复又趴回去,一边吻着,手往下摸着,解开了他的裤带,那昂扬早已经挺立的老高,山枣为难的看着雄纠纠气昂昂的物事,该怎么办?   褚云峰曾经吻过她下面,可是……难道她也……?   山枣艰难的吞吞口水,还是折中一下吧,小手轻轻的握住,褚云峰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被她小手握着真是说不出的快活。   见她只知揉搓,褚云峰大手伸过去,包裹住她的小手,引导着她上下起伏,“嗯……就这样……”   感觉到山枣有些熟悉了,褚云峰松开她的手,找到她的溪谷,寻到溪谷中的珍珠,缓缓揉捏着,山枣此刻是坐在褚云峰身上的,看着自己的手正上下动作着,也能看见褚云峰的手正在她的溪谷中探索,又能深切的感受到褚云峰灵巧的手指带来的快乐,这等场景她如何承受的住?不多时就娇喘起来,破碎的呻吟缓缓溢出。   褚云峰脸很红,大喘着气,“别停,继续。”   山枣的小手继续上下起伏着,褚云峰的手指已经探了进去,随着山枣的节奏进出,山枣只觉得小腹一热,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浇的褚云峰满手都是,她羞涩不已,勉强的哼唧。   褚云峰坏心的很,抽出他沾满了山枣亮晶晶液体的手指,抓向了她的胸部,在山枣雪白的胸上留下了光滑的黏液,这般情景刺激的山枣小腹又是一阵紧缩。   山枣是真心想讨好褚云峰,一手仍然上下动作着,另一只手轻轻握住褚云峰的子孙袋,褚云峰猛抽一口气,微闭着眼睛享受,“嗯……就是这样,搓搓它……”   山枣听着褚云峰的意思揉搓着手里的子孙袋,褚云峰的微微向上拱着身子,他还想要更多。   山枣揉捏着,手指一不小心碰到一片褶皱,褶皱猛地一缩,褚云峰倏地张开眼睛紧紧盯着山枣,山枣意识到自己碰到褚云峰哪里,慌的忙停下了动作,“我……我不小心……”   “自己坐上来。”褚云峰粗哑着嗓子下了命令。   山枣又羞又怯,龟速一般爬起身,像蹲马步一般把双腿开的大大的,握着他的昂扬,找到自己已经足够润滑的溪谷口,却磨磨蹭蹭的,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让这个大家伙进入它的福地洞天。   褚云峰忍不住了,伸手摸了一把,用力往上一顶,噗嗤一声进去,山枣本是半蹲着,被这么大力的一顶,身子高高的上去又落下,这次不用褚云峰用力已经是整根没入。褚云峰食髓知味,开始大力的顶弄起来。   他舒服的很,山枣就不舒服了,这个姿势很是尴尬,随着褚云峰的顶弄山枣胸前的两团柔软也随之上下跳动,褚云峰紧紧的盯着,看着山枣蹙眉,又娇又弱的样子,只觉得受用无比。   山枣被这么顶弄几下人就没力了,褚云峰把她的手捏在自己的一只手里,另一只手在山枣丰韵的臀部上揉捏着,手臂有了支撑,山枣也只有保持这个姿势,因为两条手臂被拢在一起,压挤的胸前更加丰满,眼前看着美景,感受着手里滑腻的触感,身下舒爽到极点,褚云峰快活的几乎快疯了。   褚云峰单手紧紧抓着山枣的腰部,狠命的撞击,直把山枣弄的欲死欲活,山枣泪眼迷蒙,这样的姿势让褚云峰能更深入的进入她的体内,撞击之下她的溪谷也和褚云峰最大程度的紧贴,两个人的毛发被液体沾染,黏在一起再被分开的时候会有点疼,但是这点细微的疼反而更加刺激人。   “山枣……山枣……”褚云峰在床上一向勇猛,今次更是拿出了十分的力气,连连动作无数次,终于泄了出来。   山枣软软的趴在褚云峰的身上,身子已经软的像一滩水,两个人的□还紧紧的连接在一起,褚云峰摸摸她汗湿的脊背,吻着她的脸颊,吻着吻着,又来了兴致。   索性翻身压住了山枣,将她的两腿推到肩膀处,再次动作起来。   这次过后,这场激烈的热情才告一段落,褚云峰趴在山枣身上喘着粗气,人却不打算动,山枣被压的喘不过气,又无力去推开他,只能轻声求着,“让我去洗洗吧,身上黏着难受。”   褚云峰哼哼两声,坐起来抽出自己的昂扬,只见山枣红光水滟的溪谷中缓缓流出一些白液,他吞咽了下口水,不管不顾的又压了上去,就着润滑又插了进去。   山枣气恼,“你怎么又来了……”   褚云峰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堵着,就流不出来了,这样才容易怀孩子。”   这么一说,山枣也不敢乱动了,她可是想要孩子的很,乖乖的任由褚云峰这样压着,也实在是累极,闭着眼睛,呼吸渐渐平稳了。   褚云峰休息了一会儿,身子又开始乱动,缓缓的动作了几下,见山枣没什么反应,而且下面也开始有些涩,他才抽了出来。   床上已经是一片狼藉,褚云峰看着床单上印着的斑斑水渍,再想起还晾在屋外的另一床床单,褚云峰想着,是不是该多做些床单?   舀了水替山枣擦洗干净,又换了床单,自己洗了洗,褚云峰这才搂着山枣心满意足的睡去。   山枣再一次在夕阳的余晖中醒来,褚云峰精神好的很,看看又换洗干净的床单,山枣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可真没法见人了。   瞧着褚云峰前后忙碌的身影,山枣终于忍不住问了,“你……最近都不打算进山了吗?”   褚云峰脸一沉,“我在家陪你还不好吗?”   山枣忙解释,“不是不好,只是……家里的钱够用吗?”   褚云峰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够用,钱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我心里有主意。”   山枣乖乖点头,不敢再问。   刚醒来没多久又睡觉,山枣这次很注意,义正言辞的告诉褚云峰,她要睡觉,她早上要早起,她不能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说白了,就是让褚云峰别缠她,让她好好睡一觉。   褚云峰挑挑眉,倒也安静,上床就躺着了,摸了她一会儿,也没有继续,山枣微微松口气,闭着眼缓缓睡去。   可能是白天睡太久,半夜时候山枣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第一反应就是去推身边的褚云峰,手一摸才发现,身边早已没人,只有尚有余温的床褥显示着人离开的还没多久。   山枣不知道褚云峰去哪了,刚准备喊褚云峰,就听见外面敲起了响锣,还伴随着严武慌慌张张的声音。   “杀人啦!杀人啦!”   33第三十三章   山枣一惊,杀人了?褚云峰又不在,他去哪了?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山枣彻底慌了,忙坐起身套上衣服,顾不得其他,拿起针线筐里的剪刀就冲了出去。   外面已经闪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山枣拉开院门,刚探出头去,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爆喝,“回去!不准出来!”   山枣顺着方向望过去,只见褚云峰昂身定立,稳稳的,不动如山,脚下是用麻绳捆着的几个人,天色太黑,山枣也看不清到底是谁,而褚云峰正紧紧盯着她,眉头蹙的老高。   “回屋去!”   此刻的褚云峰,浑身散发着一种山枣说不清的气势,和他往日在山里打猎时的认真不一样,不怒自威,他只是正着一张脸,却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听他的话。   山枣乖乖的关了院门,却没有听话的直接回屋,而是拉开了一条小细缝偷偷向外看。   牛老爹带着一些壮年男子举着火把过来,山枣看见是住在离他们家不远处的严武拎着锣,刚刚的响锣应该是他敲的。   牛老爹一来就问,“怎么回事?”   褚云峰指指脚下的几个人小声说了什么,山枣听的不是很清楚,隐约听见“杀人……李家……马家……干净……”   她身子一抖,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杀谁?难道王氏失心疯,把李成和马大嫂一家全杀了?不对呀,自从大郎被李成卖了以后,马大嫂对王氏母子还是蛮照顾的。   再看看院子外面,众人神色都很凝重,男人们都把自家的女人孩子赶了回去,严三去了马家看了一眼,脸色就白了,刚把严武吼回家,自己就软坐在地上呕吐起来,褚云峰面不改色,稳稳的指挥着。   不多时,山枣就看见牛老爹带人把被绳子绑缚住的几个人给带走了,再看看褚云峰,褚云峰临走时一眼扫了过来,山枣一个激灵,忙关好了院门。   大毛在上个月有次跟着褚云峰进山被熊瞎子挠了,回来之后没几天就死了,山枣哭了一场,褚云峰却没说什么,只是做了个简易的木盒,把大毛装进去埋在了他家院子旁。   在此时此刻,山枣又想起了大毛,若是大毛在,可能就不会有人死了。   山枣栓好了院门,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瞧着院门好久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自己开院门的时候,院门明明是拴好的,褚云峰又是怎么出去的呢?   算了,反正是自己家,褚云峰会功夫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平日里褚云峰一点都不显露,山枣也没到处去说,她虽然不知道褚云峰功夫有多好,不过……她看着比人好高点的围墙,应该还不错吧…   回了屋里,山枣只觉得凉嗖嗖的,她上床钻进被子里,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些了什么,竟然又睡了过去。   恍惚间床榻一沉,山枣猛的一惊,慌忙抓起放在枕头边的剪刀,她刚一动,手腕就被按住,“是我。”褚云峰沉声道。   山枣松了口气,看看窗外,天还很黑,看不出是什么时辰,耳边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褚云峰实在脱衣服,过了一会儿被子被掀开,褚云峰钻了进去。   “怎么这么凉?”褚云峰摸到了山枣的身子,语气有些担忧。   山枣滚进了他怀里,搂紧了他,褚云峰把山枣抱的紧紧的,轻声问,“可是吓到了?”   山枣点点头,“谁死了?”   褚云峰叹口气,“都死了,李家女人和孩子,马家……一家人。”   山枣倒吸口凉气,“怎么会这样?谁做的?”   褚云峰用下巴顶住她脑袋,把山枣狠狠的揉进自己怀里,“李成。”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敢?”山枣不可置信。   褚云峰长叹一声,“他把王氏卖给了一个地痞,又喝了酒,几个人去了隔壁,谁想到马大嫂今晚陪着王氏住在他家,几个人想用强的,她们不从,怕引了人来,就把她们生生的闷死了,二郎胸口扎了把剪刀。见人不成了,李成家又没什么钱,就带着那几个人去马家偷钱, 被马家的儿子发现了,一不做二不休,就杀了马家父子。我听见响动的时候先去了李家,却扑了个空,”说到这,饶是褚云峰,声音也有些异样,“我顺着血迹到了马家,看见他们正处理着尸体,我就把他们都绑了。”   处理尸体?怎么处理的?严三去看过,出来就吐了……   山枣打了个冷颤,褚云峰把她又搂紧了些,“那……那现在准备怎么办?”山枣颤抖着声音问。   “已经把他们看管起来了,明天一早送官府。我绑的很结实,我打的结,没人能解开。”褚云峰说道。   山枣不知道要说什么,却又想说点什么,喉咙哽的厉害。褚云峰摸摸她的头,轻声道,“睡吧,没事儿了。”   褚云峰的声音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而且他的语气中隐隐透出来松口气的样子,让山枣有些不解,“你早知道李成他会杀人?”   褚云峰失笑,“我怎么会知道他要杀人?只是在他卖大郎之前,曾经半夜偷偷来过咱们院子,让我收拾了,我怕我不在,他又来,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家。不过……”褚云峰有些意外,“我没想到他有胆子杀人,虽说很可恶,但是我也算放心了,再不用担心了。”   山枣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褚云峰这些日子一直在家哪也不去,想明白了,山枣紧紧缩在褚云峰怀里睡了过去。   牛老爹是个实在人,连夜让牛永借了辆牛车,赶着去了镇里,镇上的县令一听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忙亲自带着衙役来到了白云村。   李家和马家的屋子都没人动过,李成等几个地痞也被关在了一间屋子,由三个成年男人看守着,县令带着师爷刚进了马家,就脸色苍白的出来了,长年和尸体打交道的仵作也面色发白,白云镇可是多年没出过这样的惊天大案了,一次杀了五口人,其中还有一家是全家被灭,县令心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这件案子根本没什么好申的,样样俱全,直接结案就成,处理的好了,他说不定还能因此有个好前程。忧的是在自己的辖区发生了这种事,会不会被人参个管辖不利?   县令倒是个七窍玲珑人,一问村民,知道是褚云峰逮住了凶手,抓着褚云峰的手直喊英雄,最后细细的问了褚云峰的名字,说是要报给朝廷封赏。   褚云峰淡淡的,对这种事儿也不热衷,县令问清楚情况后就让衙役们把李成等一干人等全带走了。李成他们的酒也醒了,胆子也不见了,各个哭爹喊娘,直到被衙役一人赏了一脚才消停。   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盖了白布,一阵风轻轻吹过,纵使被褚云峰及时捂住了眼睛,但是山枣还是看到了一点,王氏眼睛睁的大大的,脸上有一条深刻的刀痕,半边脸都没了。   周围传来了阵阵呕吐的声音,山枣瞧见旁边一个衙役也吐了起来,褚云峰皱眉,把山枣按在自己怀里,两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经过这件事,白云村沉寂了很长时间,大家见面打招呼时也都淡淡的,每次出村走到村口这边,都是快步过去,甚至小跑步,到了晚上,山枣他们这边更是没有一丝声音。   牛老爹作为村长,先召集了大家劝慰了几句,又请了个神婆在村口跳了大神,根据神婆的吩咐,在村口建了一个小小的神龛,请了尊佛供在路边,算是镇住亡灵。   之后又请了戏班子,在村里的破戏台上唱了两天,白云村的人才慢慢好起来。   这边厢县令也不敢闲着,几棍子下去所有的凶手都招供了,县令不敢欺瞒,实实在在的把案子经过写了下来,上报给刑部,皇帝虽然登基三年多了,但是经过战乱才统一了天下,正愁着没人开刀立威收民心呢,这事儿正好撞在了枪口上。案子被报给了皇帝,天颜震怒,要求严审严判,刑部不敢马虎,刑部侍郎亲自到了白云镇审了案子,发现和县令所说的一模一样,忙回去复命。   皇帝亲自批示,李成等人被押往京城处以极刑,县令负责押解,进京面圣。说是押解,其实就是在昭告天下,这些贼人是他抓的,这是明明白白送了个天大的好处给了县令。皇帝又准备嘉奖褚云峰,县令得了消息,是要发皇榜,赞扬褚云峰的人品,还要封赏他和他的家人,二话不说,恭恭敬敬的奉上了褚云峰的身家资料。   这消息一出,整个白云镇哗然,连带着白云村的人对褚云峰都恭敬起来,县令更是不敢怠慢,亲自来谢过褚云峰,非要和褚云峰称兄道弟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褚云峰一直淡淡的,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有什么变化。只是苦了山枣,来她家做客的人很多,带最后实在不行,她索性装了病,闭门谢客。   京城。   皇帝不敢置信的看着刑部报上来的名字,再次问内侍,“你确定字儿没写错?”   内侍惶恐,“回皇上,这字儿都是刑部的人写的,是没错的。”   皇帝闻言大喜,“传!快传平宁侯进宫!”   34第三十四章   月余后,京城的旨意还没下来,褚家总算安静下来了,县令也不来了,大家也都恢复了正常,不就是绑了几个歹徒嘛,皇帝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惦记着这种事!褚云峰和山枣落得轻松,日子反而轻松自在了不少。   ……   褚云峰脚步一滞,微微侧耳细听,和煦的微风吹过,不远处有落叶轻轻飘落的声音,他心里有了计较,拢了拢身上的背篓,踏着大步继续进山。   三刻后。   “怎么不见了……”来人皱眉不解,再次往四周看看,确定是真的跟丢了人,心神一凝,身影一闪,很快消失不见。   待他走后,褚云峰才从藏身处闪出来,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被跟踪了,前两个都被他用同样的办法甩开了,还不死心吗?看着那人去的方向,久久之后,褚云峰才长叹一声。   今天的褚云峰比往常进山用的时辰要少,山枣迎了上去,背篓里空空无一物,见褚云峰眉目不展,也不敢说什么,只挑了些闲话来说,无论她说什么,褚云峰都点头说好,山枣干脆停下来问他。   “嗯,好,你拿主意吧。”   褚云峰无意识的应付着,心中还想着跟踪他的人的事。   山枣斜了褚云峰一眼,眉眼含笑,“明天就是初十了,郎中应该也会来,那我明天去看看。”   “好,你去……”褚云峰这才反应过来山枣说的是什么,顿时担心起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山枣有些迟疑,喃喃的说,“我也不太确定,可是我的月事……”她偷偷瞧了褚云峰的脸色,“已经很久没来了……”   褚云峰呼吸一凝,面上就露出些许沉重。   山枣看着看着,原本有些雀跃的心一点点的沉淀下去,心里有些酸涩,眼泪一下就盈了满眶。   褚云峰却没空注意这些,犹自在心里盘算着,那个人……是谁派来的?十几年了,难道还不放过他吗?若是山枣真的有孕……褚云峰犹豫再三后决定,还是先观望着,若是贸然行动,山枣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可会心疼死。   心思一定,褚云峰也就不去想了,虽然不曾真正和人动过手,但是护着山枣一时周全,他还是自认可以做到的。   不想山枣担心,褚云峰按捺下心中翻滚的思绪,一抬头,却看见山枣含着热泪,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忙伸手一拉,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吻了吻她的脸颊,“怎么哭了?”   山枣心里难受,褚云峰哄了许久才说了。褚云峰一听就乐了,亲昵的点着她的小鼻子,“你怎么这么傻,有孩子是好事,我早就想要个孩子了。”   山枣脸色微霁,手抚上小腹,又担心,“如果没有怀上怎么办?”   没有怀上更方便!褚云峰却不敢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和山枣笑,“你现在别想那么多了,明日去看郎中不就知道了?何必自寻烦恼。”   山枣想想也是,索性也不去想这事了,反正明天就知道了,心结解开,人也就开心了。   褚云峰暗舒口气,同时也在心里决定,如果山枣没有身孕,那他们再待几天就离开这里,如果真的是那人派来的……他没有必要再去纠缠,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他没有忘记他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传承褚家血脉。若是山枣怀了身孕,最多等到三、四个月,等稳定了之后再走,在这段时间内,他必要护住山枣周全。   山枣也是忐忑不安,不知道明天会诊出什么结果,尤其今天褚云峰的反应,让她心里有些不踏实。   夫妻俩都回避了孩子这个问题,晚上躺在床上,也是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第二天,因是初十集日,村里显得比平日略略热闹些,山枣左盼右盼,总算盼到了赤脚大夫进了村儿,临出门时,她又畏缩不前。   褚云峰看在眼里,索性牵了她的手,领着她去看郎中。   郎中把了山枣的脉,闭着眼睛细细听了会儿,又询问了山枣许多才笑着恭喜褚云峰和山枣,“恭喜二位,小娘子这是有喜了,约摸一个多月,小娘子身体健康,我就不开保胎药了,喝药总是不好。要多注意休息,吃的好些,尤其是前三个月,最是重要,千万不可大意。”   山枣又惊又喜,第一时间看向褚云峰,褚云峰掩饰不住自己的高兴,再次让郎中给山枣把了脉,郎中见惯了这样的男人,倒也理解,笑呵呵的都应下。   山枣见褚云峰是真心的高兴,心才真正放回肚子里,想到自己终于有了孩子,山枣就一阵雀跃,最好能生个儿子……嗯,其实女儿也不错,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回到家中,褚云峰忙拉着山枣躺在床上,吩咐着山枣不要动,然后亲自下厨,给山枣顿了一碗鸡蛋羹,滴了平日山枣舍不得多用的香油,端着香喷喷、滑嫩嫩的蛋羹,一口一口喂了山枣吃下才罢休。   放了碗,褚云峰喜滋滋的掀开山枣的衣裳,大手轻轻摸着山枣的腹部,又赶忙放下衣裳,“怕冻着孩子。”   山枣看着褚云峰的样子自是喜不自禁,傻乎乎的问他,“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褚云峰摸着山枣的肚子,笑着说,“都好,我的孩子我都喜欢。”   山枣羞涩的一笑,褚云峰扶着她躺下,山枣很无奈,她不是娇惯的小姐,真的不用这样,褚云峰见她不听,自己也脱了鞋上炕,半坐在炕上,揽着山枣靠在自己怀里,哄着山枣。   看着乖乖趴在自己怀里的山枣,褚云峰眼中精光一闪,这次,他再不会让自己在意的人出事。   孩子的出现,让山枣和褚云峰之间多了一种难言的快乐,为人父为人母的心理是奇妙的,即使知道孩子还有很久才会来到这个世间,山枣已经开始为孩子准备小衣服了。   褚云峰在高兴的同时也注意到一件事,白云村最近来了不少生人,都是装成路人,讨口水喝或是打听路,有意无意的在村里打听他。   褚云峰心里暗暗焦急起来,却不敢打草惊蛇,只好整日的守在家里,不仅如此,偶尔还躲在小屋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而山枣得了褚云峰的吩咐,几乎不出院子,有人来敲门也装作不在,就算被人撞破了谎言也不开门。   这天牛老爹叫了孙子来请褚云峰到他家里去,褚云峰推脱不过,再三交代山枣不准开门,不准应声等等,山枣最近也被褚云峰弄的有些神经兮兮的,褚云峰早想好了说辞,说那些生人中有几个是李成的狐朋狗友,可能是来寻仇的,到真把山枣唬住了,一板一眼的按照褚云峰的吩咐去做。   褚云峰去了牛老爹家里和牛老爹干坐了半天,牛老爹不善撒谎,躲躲闪闪的眼神和没话找话的闲聊让褚云峰生了疑心,坐了不到两刻钟,褚云峰耐住性子,起身告辞,“既然村长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回家了。”   牛老爹老脸一红,想拉褚云峰又不敢拉,眼看着褚云峰马上就要出院子,牛老爹一急,脱口而出,“猎户,京城有大官找你,说让你在这儿等着,他们马上就过来,你先别走,他们马上……”   牛老爹话没说完,褚云峰脸色就变了,不过一闪之间,褚云峰就已经不在牛家院子了,留下牛老爹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褚云峰急的心都要蹦出来,山枣可千万不能有事,还有他们的孩子,多年前的记忆慢慢回笼,褚云峰牙齿咬的咯嘣作响,他发誓,如果这次山枣和孩子有什么事,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   用最快的速度到了自家,褚云峰稳了心神,全身戒备,轻轻打开自家大门,院子里站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   褚云峰心慌到极点,面上却是一片平静,沉声道,“这位兄台怎么会在我家里,我妻子呢?”   大汉不做声,像尊门神一样站在屋门口,褚云峰的拳头捏紧了,但是他知道他现在不能慌,山枣可能就在里屋,他必须得进去看看。   “兄台无事就请吧。”说着,褚云峰就抬脚往屋里走去,他一动,大汉也跟着动了,二话不说拳风就已经到了。   褚云峰往后一闪,险险躲过这一拳,他心中着急,只想着快点见到山枣,大汉拳风狠戾,他实在避不过,又一次被逼的退后两步以后,褚云峰怒了。   这次他不在留情,选择主动出击,招式精妙,步伐稳稳,十招之内就将大汉一脚踹到院子的角落。身后劲风袭来,褚云峰不敢大意,忙闪到一边去。   一个文弱书生装扮男子手握一杆银枪,此刻正面带微笑的用枪指着他,褚云峰不敢小觑,刚刚那一下虽是偷袭,但却没有杀气。   “我妻子呢?”   书生摇摇头,还是微笑。   褚云峰怒级,回身一脚踢开灶台旁边堆着的柴垛,从柴垛里抽出一根普通的长枪,耍了个花子就攻向书生,两个人一来一去斗了数十回合,褚云峰一招精妙的枪法刺向书生,书生脸色发白,自知躲不过,眼看着长枪直刺而来,做好生受的准备。谁知褚云峰的枪往旁边一斜,手掌一翻,一掌击中书生。   书生哇一下吐出鲜血,倒在地下,褚云峰脸上露出又惊又怒的神色,“你到底是什么人?”   35第三十五章   褚云峰大惊,这个书生使出的招数和他是一样的,虽然不及他的功夫,但是他敢确定,书生使出的正是褚家枪法。   “你到底是什么人?”   书生擦去嘴角的血迹,恭恭敬敬的跪在了褚云峰面前,“奴才褚良,见过二爷。”   褚云峰脸色一变,刚要说什么,眼角已经瞟见从里屋出来一位锦衣华服的男人,他身材高大,眉眼……与褚云峰极其相似,只是脸上多了一道刀疤。   “二弟,我找你找的好苦!”   褚云飞一脸的激动,“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没想到,你居然躲在这里。你不知道,皇上召见我告诉我可能有你的消息时,我都快高兴疯了,所以我……”   “所以你就派人来跟踪我,打探我的消息,让人与我动手,使出调虎离山之计绑架我的妻子?”褚云峰语气低沉,全然没有见着亲人的喜悦。   褚云飞语塞,他确实做的有些过了,但是如果不能确认是自己的亲弟弟,岂不是白白闹出许多笑话?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很想知道,十八年未见的弟弟,到底长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从他派出第一个探子跟丢了褚云峰以后,他对自己这个弟弟的兴趣就越来越大,现在更是亲眼见到褚云峰的一身功夫,褚云飞高兴极了,有些事,可能再不用他担心了。   “你们走吧,我不认识什么褚家大爷、二爷,我只是个猎户,把我妻子还给我。”褚云峰抬头,定定的看着褚云飞,眼中平静无波。   褚云飞和他对视,两个人谁都不让步,褚良和大汉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这……这是怎么了?”门口传来了山枣的惊呼。   褚云峰飞快的回头,看见站在院门口的山枣,山枣傻愣愣的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整个人都呆了。   褚云峰扔掉手里的长枪,疾步过去把山枣抱在怀里,暗地摸摸山枣身上,见山枣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想起刚刚的担心,褚云峰又气又怒,“你去哪了?”   山枣愣了一会儿才回答,“守成婶子请我去了她家一趟,二栓要说亲了,想请我去帮忙,可是我……去不了,就坐了一会儿回来了。”山枣微微侧头,茫然的问,“咱家这是怎么了?”   褚云峰警告的看了一眼褚云飞,转回头不在意的说了一句,“几个路人来讨水喝,李成的那帮朋友来过,打了起来,就成这样了。”   山枣信以为真,有些愧疚的说,“咱们连累人家了。”   褚云峰摸摸她的头,牵着她的手转身,“如果没什么事儿,你们可以走了。”   褚云飞苦笑,自己这个二弟的脾气,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不就是算计了他一下,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吗?   “我们在京城住着,这天已经晚了,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宿?”褚云飞不敢再惹怒褚云峰,只好顺着褚云峰的话当“路过的人”。   “寒舍简陋,招待不了几位贵客,请吧。”褚云峰毫不留情。   褚云飞知道自己把褚云峰彻底惹毛了,但是他有错在先,只好再退而求其次,“在下是为了寻找唯一的弟弟,若是在下爹娘在天有灵,也必会希望我们兄弟相认,而不是为了一时意气伤了兄弟感情,毕竟这天下虽大,却只剩我们兄弟了。但是现在赶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请主家行个方便。”   褚云飞情真意切的说着,提到过世的父母,褚云峰心里也有些动摇,半晌后才慢腾腾的说句,“随你们吧,别打扰我们。”   说着褚云峰牵了山枣,直直回了自己屋子,嘭一声关上了门,留下褚云飞主仆三人在外面大眼瞪小眼。   “侯爷,二爷他……”大汉抚着还是很疼的胸口,褚云峰那一脚可不轻。他有些意外,哪有十几年兄弟不见面,一见面不亲热就算了,怎么弄的像个仇人似的。   褚云飞,也就是平宁侯,随意挥挥手,轻声道,“他这脾气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又小气又记仇,我算计他在先,也不怪他生气,褚达,把院子收拾好,今晚先对付过去。”   山枣小心翼翼的看着褚云峰黑了一晚的脸,直到褚云峰在床上翻来覆去快一炷香以后,山枣终于忍不住了。   “你在恼什么?”   褚云峰轻哼了一声,“被人欺负了。”   “谁能欺负的了你?”山枣啼笑皆非。   “我……算了。”褚云峰想想,又闭上眼不在说话,任山枣怎么问也不再开口,山枣想想今天见到的几个人,尤其是那个说话的人,怎么看和褚云峰怎么像。而且那个书生,是跪在褚云峰面前的……她心里一动,又觉得有些话不是她能说的,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一切听褚云峰的。   钻进褚云峰的怀里,紧紧攀着他,山枣凑上去吻了吻褚云峰抿得紧紧的的嘴唇,乖乖缩着身子睡觉了。   褚云峰脑子里乱糟糟的,当年家里出事,他以为所有人都死光了,现在大哥突然冒出来,却不直接来相认,而是先探他底细才认……   他确定褚云飞是他大哥,这种事一向都是他这个大哥能做的出来的,想到小时候他们出去闯祸,出主意的永远都是大哥,挨打的却永远都是他。刚刚外面的对话他听见了,侯爷……皇帝功成封王拜将的时候曾经昭告天下,他进城买成亲用的东西时就看见了那张皇榜,因为当年的事,大哥封侯之前肯定不叫褚云飞,封侯之时皇榜上大刺刺的写着褚云飞三个字,他还以为只是恰巧同名,比较当年的事情,他全家几乎没留什么活口。也曾侥幸想过可能是大哥,但那时不是不想认,而且怕认了会给大哥带来麻烦,本想等当年的事解决后在根据情况要不要认。没想到李成的事儿却让他的名字也跟着进了皇帝的眼,皇帝……   褚云峰可不认为,现在的皇帝,还是他幼时印象中那个木讷讷的晋王子。   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山枣变得很嗜睡,早上褚云峰醒来的时候她只是微微哼了声,翻了个身继续香甜的睡着,褚云峰没有吵醒她,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   院子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褚云飞占了旁边放杂货的侧屋,也不知道褚良和褚达昨晚是怎么过的,不过褚云峰没心情去想这些,他仍然像往常一样劈柴,挑水,烧灶做饭。   褚云飞看的心酸不已,如果不是家里出了意外,他的弟弟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这些都是下人干的活儿。还有这屋子,他府上的奴仆住的房子都比这好,还有那个弟妹……   褚云飞不屑,无知村妇而已,怎么配的上他的弟弟。不过没关系,很快,他就会带着褚云峰回到京城,到时候他会全力的补偿褚云峰。   总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大哥,褚云峰其实心里还是很挂念的,只是昨天被自己亲大哥算计心里很不舒服,但这点不舒服和见着曾经一度以为会永远失去的亲人这种幸福感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做早饭的时候褚云峰特地给褚云飞主仆三人也做了,褚良和褚达吃的是战战兢兢,他们是褚家的家臣,吃着主子做的饭心里总是难安。褚云飞更是心中黯淡,他吃的苦比褚云峰更多,可是他出头了,褚云峰却是看不到出头之日。   山枣未醒,褚良和褚达很有眼色的去了院子里吃饭,侧屋里就只有褚云峰兄弟二人。   “跟我回京城吧。”褚云飞开门见山。   褚云峰沉默,“当年我算是机缘巧合才得以逃生,爹有遗言,我若活着,只为传承褚家血脉,这点我一刻不曾忘记。京城那个地方,我不想再回去。”   “在京城一样可以传承褚家血脉,二弟,我一直在找你,找了你许多年,若不是因为要杀了个那个狗皇帝,我早就遍寻天下找你了。”褚云飞提到那个被打败,最后被他手刃的皇帝,恨得咬牙切齿。   褚云峰认真的看着他,“大哥,你变了。我记得小时候的你很聪明,但是却很宽厚,现在的你,疑心太多,戾气太重。”   褚云飞微垂了头,半晌才苦笑,“你以为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二弟,褚家上下两百多口人,若不是有爹的外室生的儿子换了你,你也活不下来,那是屠杀。我被褚家死士救走,一路逃到晋王的地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晋王,你以为他真的木讷如呆鹅?二弟,我是变了,若不是这种变化,我如何能助他成大业?如何能有今日的风光?” “不说这些了,忠伯将你教的很好,你随我回京,皇上已经答应我为咱们父亲平反。日后我们兄弟二人相互扶持,以你的才华,封侯拜将,只是时间问题。”   褚云峰没有接话。   良久,褚云峰才说,“她有身子了,而且她不适合京城的生活,现在这样就很好。”   褚云飞气恼,“只是一个村姑罢了,等回了京城,自有大把的名门闺秀等着你挑,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以前你是镇国公的嫡出二公子,现在你是平宁侯的弟弟,这样的女人你有什么恋恋不舍的?当个妾室都抬举她了,你……”   褚云峰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一直记得我的身份,我就是白云山的一个猎户,她是我的妻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她肚子里怀的,是我至亲的孩子,你若是不认她,那也别认我。”   36第三十六章   褚云飞勃然大怒,一掌拍碎了面前简陋的木头桌子,“为了个村妇,你威胁我?”   褚云峰毫不退让,“她不是普通村妇,是我妻子。   空气顿时一凝,两个人的都独自生闷气,谁也不愿意开口求和。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褚良有些紧张的声音,“侯爷,二爷,二……嗯,夫人醒了。”   褚云峰站起身,直接走出了屋子,对着门口毕恭毕敬的褚良丢下一句,“一两银子。”   褚良听的莫名其妙,但是作为仆从的第一反应,他马上解开了自己的钱袋,双手捧给褚云峰,褚云峰毫不客气的拿了钱袋,从里面挑了一块一两的碎银后又把钱袋扔还给他,“这一两银子是你家侯爷欠你的,记得管他要。”   褚良一头冷汗,不过一两银子,他哪敢问侯爷要。   待褚云峰走后,褚良才小心翼翼的走进屋子,看着破碎的桌子和碗筷,他总算明白那一两银子是干嘛用的了。褚云飞自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面无表情的吩咐,“回府去账房领十两银子。”   褚良再次后背发凉,却不敢多说,悄无声息的收拾了残局,静默着退下。   ……   “怎么不在多睡一会儿?”褚云峰一进屋,就看见山枣正在穿衣服。   惯例的先摸摸山枣的肚子,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怔忡。   “还在烦心?”山枣摸摸他的脸,温柔的问。   褚云峰有些为难,吞吞吐吐的说,“若是……我们搬家……”   看着山枣圆圆的眸子,正无比信任的看着他,褚云峰叹口气,把她抱在自己怀里。以前他觉得这世上,就只有她和他可以相依为命,现在大哥出现了,可是……京城对他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永远忘不了爹娘亲人在他面前被斩首的样子。   “也不知道大哥吃得惯咱们这乡下的饭菜吗……”柔柔的嗓音低低的响起,带着一丝忐忑。   褚云峰心里正想着别的事,随口答,“他爱吃不吃,嗯?”他猛地反应过来,把山枣从怀里拉开,却看到山枣含笑的眸子。   “你知道了?”褚云峰心里的滋味怪怪的。   山枣笑眯眯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你们长的很像,很容易看出来的。”   “真的吗?”褚云峰不自觉的摸摸脸,“那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山枣凑上去亲亲他的脸颊,“在我心里,你自然最好看…   褚云峰乐了,想想又觉得有些烦躁,“我让他们走吧,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我也不再是……我知道他过的好就成。”   ……   “二爷真的这么说?”褚云飞坐在侧屋,听着褚达偷听回来的话。“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褚达垂手低头恭敬的出去,临出门时,他眼角扫到褚云飞的双手正不自觉的攥握。褚达心里一动,二爷这次,只怕不去京城都不成了。   没等褚云峰赶人,褚云飞自觉前来告辞,褚云峰心里又有些不舍,带着山枣送到了村口,褚云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夫妻,“二弟,大哥还是想让你回京城,带着弟妹一起去吧,我给你谋个差事,一样都是生活,我们兄弟住在一起,我又能照顾你,也能常见到,不是很好吗?” 褚云峰犹豫的看了一眼山枣,缓缓摇头,“再说吧。”   褚云飞叹气,“真不知该说忠伯把你教的太好还是教坏了……算了,来日方长,你们保重。”   山枣发现褚云飞和褚云峰的关系后,褚云峰也没有再瞒着,直接带了山枣去见褚云飞,褚云飞一改之前的态度,对待山枣很是亲热,褚云峰看在眼里,也没多说。   送走了褚云飞主仆,山枣朝着褚云峰笑笑,“大哥是个很好的人。”   褚云峰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点头,“他是个对我很好的人。”   一个月后,圣旨到了,召勇擒凶手的英雄褚云峰进京面圣。护送圣旨的人是褚良,当他恭恭敬敬的拜见褚云峰的时候,褚云峰心中五味陈杂。   白云村轰动了,算上整个白云镇,几十年也没出个能见着皇帝的人,更别说还有京城大官亲自来接的待遇。   但是宣读圣旨的内侍和褚良等住在褚家,大家好奇归好奇,却不敢探头探脑去看,只敢远远的观望。   屋里。   褚云峰捏着圣旨,眼中精光闪过,只为一个凶案,他有什么资格能进京面圣,还不是大哥在背后做的手脚,现在看样子,去京城势在必行,大哥非要他去,肯定是有原因的。他远离京城多年,这次回去只能谨小慎微才不会引来祸事。   三天后,褚云峰带着山枣离开了白云村,坐上马车,前往京城。   山枣不是第一次出门,之前流浪的时候她也曾走过不少城镇,可是那时候一边要忙着讨口饭吃,还要注意安全,哪里比得上现在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里,优哉游哉的欣赏外面的风景来的惬意呢?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褚云峰一直黑着脸,问他他也不说,问急了就说自己被人欺负了,山枣看着他闹小孩子脾气只觉得好笑,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能进京面圣他还不高兴,但还是尽量说笑逗着褚云峰。   很快山枣就没法照顾褚云峰的情绪了,马车换了船,不知是因为怀孕还是真的晕船,她吐的昏天黑地,每天都萎靡不振,把褚云峰急的团团转。   随船有褚云飞派来的大夫和婢女,其中有个是准备给山枣的贴身婢女,名叫夏草,长的很是漂亮,身材匀称,在山枣眼里,夏草就是一副好生养的模样。   夏草很尽心,每日贴身伺候着,山枣怀孕又晕船,每天吃多少吐多少,又不能不吃,有时候吃着吃着身子一翻就吐了,夏草眉头都不皱一下,有条不紊的伺候她。   这让山枣每次看到夏草都满心的愧疚,夏草又是个低眉顺眼的,弄的山枣特别不好意思。   褚云峰对夏草却没什么好感,正确的说,他对船上除了山枣之外的女人都没什么好感,他幼时过的是贵族生活,受过严格的贵公子教导,七岁以后才离开京城到了白云村,初到白云村的两年,他很不适应,后来反而越来越习惯,可骨子里的风采,无论怎样都是磨灭不掉的。此刻脱下日常穿的粗布麻衣,换上锦衣华服,戴上玉冠,哪有猎户的样子,站出去就是一个风姿卓然的贵少,身上还有一股平易近人的气质,给褚云峰又添几分风采。   在船上的时候山枣几乎全是昏睡过去的,再换了马车,看见褚云峰这个样子,心里就有些酸酸涩涩的不是滋味了,她也换了京城流行的衣裳,长长的裙脚好看是好看,就是老会绊着她,看她偶尔走路都走的小心翼翼的,褚云峰大手一挥,直接拿了剪刀把下面的裙子剪去一大半,看的夏草目瞪口呆。   山枣觉得自己和褚云峰的差距有点大,想到褚云峰是侯爷的弟弟,她不过一个村妇,不免有些自卑。   自卑这个情绪是很奇怪的,当你自觉你处处不如其他人的时候,就会形容畏缩,态度卑微,天长日久,就真的处处不如他人了。   怀孕的女人脾气又怪,山枣心里各种滋味陈杂,对待褚云峰的态度也奇怪的很,前一刻两个人柔情蜜意的,后一刻突然就翻脸,眼泪涟涟的说自己配不上褚云峰。   一两次,褚云峰还能接受,山枣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内,毕竟枕边人的身份变化,远远比自己身份变化还让人不容易接受。可到了第三次,褚云峰就憋不住了。   “你觉得你哪点配不上我?”褚云峰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跟山枣谈谈。   山枣可怜巴巴的,“哪都配不上,你长的这么好看,我长的丑。你是侯爷的弟弟,我爹只是个普通的赤脚大夫。还有……”   褚云峰挑挑眉,“还有什么?”   “你比我身材好!哇……”山枣哭的撕心裂肺,她不过怀孕两个来月,除了在船上时消瘦了一些,下了船之后就变得很能吃,每天至少要吃四顿,眼看着快到京城了,她已经胖了两圈,肚子上有了赘肉,脸蛋也变得圆滚滚的。   褚云峰无奈,这也算理由吗?“长的好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怎么比?你有的我没有,我有的你也没有。”褚云峰长叹一声,“再说你还怀有身子,吃胖点才好,饿坏了我儿子怎么办?”   “我要是生不出儿子,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谁知山枣一听,哭的更来劲了。   褚云峰扶额,实在不愿山枣再这么纠结,他直接采取行动,把山枣往怀里一抱,吻到她忘记哭。   直吻的山枣娇喘不已,满脸羞红的时候,褚云峰才认真的说,“山枣,你要记住,无论在哪,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褚云峰,不会有什么变化。大哥是我的亲人,可你和孩子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看重你们胜过一切。就算你这次没生儿子,以后咱们也会有儿子,你要信我,更要信你自己,你是独一无二的,这天下,再没有谁会比你更一心待我,我说过不会负你,就绝对不会。”   山枣沉默了片刻,过了会儿才把手揽到褚云峰脖颈处,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闷闷的说,“我害怕。”   褚云峰抱紧了她,低声说,“我知道你害怕,我也害怕,你放心,很快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山枣搂着褚云峰,没有说话。   褚云峰抱着山枣,在她鬓间落下细细的吻,“我心里只有你,白云村才是咱们的家,你要牢记这一点。”   山枣眼角有泪滑过,用力点点头,“你早点见皇上,咱们早点回家。”   37第三十七章   褚云飞早早在城门口等着了。   褚云峰下了马车,看着隐隐含着得意笑容的褚云飞,沉默了半晌才喊了声,“大哥。”   “一路还好吧?”褚云飞温和的问。   褚云峰点点头,夏草搀扶着山枣下了马车,山枣只半蹲了身子就听见褚云飞忙道,“弟妹不要多礼,你有身子,这些虚礼就不要了。”   夏草还有些呆滞,褚云峰已经一手把山枣扶了起来,“大哥很是随和,你多注意身子。”转头又对褚云飞说,“大哥,我还要去面谢皇上。”   褚云飞摆摆手,“先回侯府吧,皇上日理万机,近日朝廷在准备武会试,过几日等皇上下了旨意再进宫吧。”   褚云峰也知道皇帝不是自己想见就能见到的,“那就有劳大哥费心了。”   褚云飞神情一暗,“你我兄弟,还要这么客气吗?”   褚云峰沉默不语,扶了山枣坐上马车,自己听从褚云飞的建议骑上高头大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京城。   山枣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头一次来京城,听着外面喧闹的叫卖声,她好奇的不得了,轻轻掀开帘子一角,山枣偷偷往外看去。   门市林立,还有小贩在叫卖着,不时有高举着糖葫芦的小贩经过,不远处还有艺人玩杂耍,她正看的稀奇,就听见夏草轻咳了一声,小心的提醒,“夫人,您这样……不合规矩。”   山枣哦了一声,迅速的放下窗帘,她心里很迷茫,不知道她只是看了看,哪里不合规矩。但想着京城可能就是这样,也不敢轻慢,规规矩矩的坐在马车里,再不敢往外乱瞟。   坐在马车里又无聊又没劲,山枣坐的昏昏欲睡,直到听见夏草在马车外喊,“请夫人下车。”她才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掀开马车的帘子,褚云峰满脸含笑的伸手准备接她,而夏草却委委屈屈的站在褚云峰旁边,山枣心里一暖,搭着褚云峰的手踏着木凳缓缓下车。   侯府很大,很漂亮。   这是山枣第一个感觉,但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山枣就被站在褚云飞身后半步的一个身着华丽的贵妇吸引了视线,贵妇长的很美,隐隐散发出一股强势的气质。她上前一步,轻轻向褚云峰和山枣点点头,“二叔和弟妹一路辛苦了。   褚云峰行礼,“大嫂好。”山枣见褚云峰行礼,忙跟着半蹲身子,因为不习惯,这个福礼行的别别扭扭,“见过大嫂。”   安阳公主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面上却不露一丝痕迹,行动间一派温柔如水的亲切,“弟妹有身子,不用这么多礼,站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快进来坐。”   褚云飞朝安阳公主赞许的点点头,安阳公主微微一笑,笑容和煦。众人一路进了春和居,分宾主坐下后,安阳又吩咐人把孩子带了见人。   不多时就有乳娘抱着一个三岁左右,长的粉雕玉琢的男孩进来,安阳公主一见孩子,口气就软了,“书宁,快来见过你二叔和二婶。”   褚书宁午睡刚醒,人还迷迷瞪瞪的,看了一眼褚云峰和山枣就扭过头去趴在乳娘的肩膀上,眼一眯又开始打起盹来。   安阳公主飞快的睨了一眼褚云飞,见褚云飞面上没什么表情,才心疼的把儿子从乳娘怀里接过来,褚书宁软软的喊了一声娘就睡了。   “二叔弟妹莫见怪,孩子不懂事,本宫回头定会好好教导他。”安阳公主小声哄了儿子几句,才柔声对褚云峰和山枣说到。   山枣忙小声说,“不碍事,小孩子都这样。”   说着,她吩咐夏草拿出自己的一个包袱,打开包袱,里面全是她亲手做的布鞋,大一点的,看的出来是给男人的,较为秀气的,上面还绣了花样的是女人穿的,还有一双是小孩子的虎头鞋。   山枣拿着鞋,犹豫了一下,还是鼓着勇气说,“这是我为大伯和大嫂还有大侄子做的鞋,虽然不好看,但是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大嫂若不嫌弃,就请收下。”   安阳公主一脸惊喜,忙命人拿来看了,不住嘴的夸赞。   褚云飞轻咳了一声,安阳公主很快结束了她的赞美,就听褚云飞说,“二弟,你和弟妹就住到踏春居吧,那里清静,环境又好,你们先去歇着,晚上过来吃饭。”   褚云峰答应了,谢过了褚云飞夫妻,带着山枣去了踏春居。   褚云峰夫妇一走,褚云飞也起身,安阳公主忙把褚书宁交给乳娘,“侯爷要去哪?”   “回云阳居睡一会儿。”云阳居是褚云飞和安阳公主的住处。   安阳公主脸上一喜,“本宫服侍侯爷歇息吧。”   褚云飞回头笑看她一眼,“我先去躺书房,一刻钟后过去。”   安阳公主笑盈盈的福身,“那本宫先回去安排。”   褚云飞走后,有婆子拿着山枣送的鞋问安阳公主,“公主,这鞋……”   安阳公主着急回屋,随口道,“你看着办吧。”   踏春居。   踏春居原就安排有四个大丫鬟,春兰、春梅、春荷、春桃,和一个管事妈妈赵妈妈以及几个小丫鬟,随着山枣来的还有夏草,褚云峰一见院子里这么多人,猛地一下还真有些不习惯,更别说山枣,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了。   四个大丫鬟还要进屋伺候他们,褚云峰看着乱,手一挥让她们全部下去,吩咐她们日后没有自己和山枣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来。   屋里没了人山枣就显得自在多了,褚云峰也舒了口气,“一来就见这么多人,还真不习惯。”   山枣眨巴眨巴眼睛,“你小时候也有这么多人伺候吗?”   褚云峰回想了一下,“好像比现在还多些,我记得还有几个小厮。”   山枣很认真的看着他,“被那么多人看着,很烦吧。”   褚云峰愣了一下,转而大笑起来,“我想想啊,好像真是的,所以那时候天天想着怎么甩开他们偷溜出去玩儿,也是因为这样,我才躲过了……”   褚云峰沉默了。   山枣一直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褚云峰的伤,他不说,她就没打算问。   两人静了会儿,褚云峰叫人送了热水来,夫妻二人洗了脸烫了脚,上床睡下,坐了一天的马车,真不是件轻松活儿。   傍晚,春兰站在门口喊他们,褚云峰睡的警醒,春兰第二声还没喊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让春兰下去,褚云峰又哄又喊的把山枣弄醒,这才叫了四春进来服侍。   四春进来后,春兰春梅径直走向了褚云峰,褚云峰挥挥手,“以后不用伺候我,把夫人伺候好就成,若是夫人有什么不高兴,我定不饶过你们。”   四春低头答应,但并没有太过恭敬的态度,她们是侯府的丫鬟,并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二爷的丫鬟,她们的主子,是平宁侯和安阳公主。   山枣从没见过这种阵势,乖乖的任由四春服侍她洗脸,穿衣,又梳了个时下流行的发髻,插上各种珠翠,好不容易等打扮完了,山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惊呆了。这个面若桃花,娇美欲滴的人儿,真的是自己?   褚云峰半靠在暖炕上惬意的看着山枣梳妆打扮,一是看着山枣打扮确实很赏心悦目,二是他不放心让山枣离开自己的视线。   自从接到圣旨,回到京城,褚云峰常常感觉幼时那些被刻意忘记的记忆也在慢慢回笼,他心智开的早,七岁时早已懂了许多。   娘亲是如何整死一个怀孕的小妾,他两次差点被拐,他一个庶出的姐姐被当时的明王看上欲纳为侧妃时又是如何在上香时被一位姨娘发现与和尚有“私情”,导致爹爹气急下令私下打死了庶姐,对外声称暴病身亡……   太多太多的黑暗,因为他年幼,一些下人以为他不懂,偷偷嚼舌根时被他偷听到,后来出了事,家破人亡,他原本以为不会再回到京城,没想到哥哥仍然一心把他弄回京城。   山枣不懂,他懂。不管大哥在想什么,但是他既然希望自己能成为有力的臂膀,那么联姻就是必然的,山枣就成了一个绊脚石。   在权位者的眼里,女人不算什么,没有势力没有用处的女人更不算什么,至于孩子,多的是女人可以生。   在这里没有他可以信得过的人,他必须亲自保护山枣,保护他的女人和孩子。   看着山枣手脚僵硬,脖子僵直的走过来,褚云峰哈哈大笑,“不过是身衣裳,你瞧瞧你,像受刑一样。”   山枣撅着嘴,不服气的说,“你来穿穿试试啊,我怕衣服被踩坏了嘛,还怕头上的首饰掉下来。”   褚云峰安抚的摸摸她的脸,柔声说,“踩坏就踩坏了,坏了还有,这首饰掉不下来,你大大方方的走就是了。”   山枣闻言果然放松了点,可是没一会儿又僵硬起来,“我还是怕嘛,这衣裳肯定很贵,踩坏了多不好啊。”   褚云峰四下看了看,“要不我给你剪了,像之前那样。”   山枣忙护住裙子,“可不能剪了,剪坏了多可惜啊。”   褚云峰摸摸她的头,“我拉着你,你大方走,摔不了你,稍微注意点别踩着了就行,你不想我剪坏了它就放松点,要不我看着麻烦,就一剪子下去了事了。”   山枣小心翼翼的提着裙子走了两圈,觉得自己不会踩坏裙子才点点头,“我提着点儿就行了,这可不是咱家的衣服,坏了没钱赔。”   褚云峰大笑,“就是因为没钱赔所以才要大方点,坏了就扔给他们,咱们直接回去,要钱我可没有。”   夫妻两人调笑几句才手拉手往饭厅走去,跟着后面的四春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外和羡慕。   38第三十八章   去了饭厅,褚云飞和安阳公主已经坐好了,看见褚云峰和山枣手拉手进来,褚云飞眼神闪了一下,而安阳公主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这两口子都是不是寻常人物,很快掩饰下别样的情绪,热情的招呼着褚云峰和山枣坐下用饭。   谢过之后,山枣入座。   安阳公主身后有三个貌美的女人她觉得很奇怪,梳着妇人的头发,穿金戴银,眉眼如画,却像仆妇一般忙前忙后伺候着,也许是她看的多了,安阳公主笑着解释。   “她们几个是侯爷的妾室。”除此之外,并无多的解释。   三位妾室齐齐像褚云峰和山枣行礼,“见过二爷,二夫人。”   褚云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山枣忙站起来还了半礼,“见过几位嫂嫂。”   这话一出,安阳公主的脸就沉下来了,三位妾室脸上一片惊愕,很快都垂下眼眸,神色各异。厅堂之中鸦雀无声,各种鄙夷不屑的目光深深的掩藏在众人隐隐的笑脸下。   褚云飞不动声色,其中一位姨娘极有眼色,干笑了两声,“二夫人说笑了,贱妾们不敢当二夫人这声嫂嫂,二夫人的嫂嫂只有公主,贱妾们身份低微,二夫人快请坐下。”   褚云峰淡淡一笑,“我们乡野之人,不懂你们这么多规矩,媳妇儿,坐下吃饭,大哥家里规矩多,咱俩就是再注意,也学不来。”   褚云峰边说边扫向众人,一口一个我们、你们,简单两句就和众人划清了界限。   山枣咬着下唇坐下,抬眼偷偷瞧了眼安阳公主,安阳公主脸色很正,看不出喜怒。褚云飞面沉如水,扒了一口饭才说,“二弟,弟妹,来,尝尝这些菜,都是公主特地为了给你们接风准备的。”   山枣经过刚刚的事情,如何再敢开口,只觉得闷头扒饭才是最好。京城规矩大,这侯府的规矩更是大的让她拘束。   一口饭还没扒进嘴里,褚云峰就凑了过来,嘴巴微张,“在家的时候,第一口饭你都是喂给我的。”   山枣一愣,她什么时候把第一口饭喂给褚云峰了?   在看褚云峰现在的样子,哪有平日的沉稳自持,眉眼带笑,隐隐有着挑逗的意味,山枣的脸腾的红了,她飞快的扫了眼众人,见大家都吃惊的望着他们,被她发现后都装作干其他事,可是眼角有意无意都在往他们这边瞄。   安阳公主的脸也红了,她微微侧头看褚云飞,褚云飞稳稳当当的吃饭,似乎眼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她身为主母,也只好眼观鼻,鼻观心,专心的吃着自己的菜。…   山枣嘴唇刚动,就看到褚云峰警告的眼神,她只能红着脸喂了褚云峰一口饭,褚云峰细细的品味片刻,才笑眯眯的说,“很甜。”   接下来,只要是山枣想吃的菜,第一口绝对在褚云峰嘴里。   这顿饭,就在一种尴尬又别扭的气氛中吃完了。   山枣吃的很饱,褚云峰看着很满意,整个人又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   吃完饭,褚云飞让安阳公主带着山枣去暖阁聊天,他自己和褚云峰边喝茶边说话,说着说着,他邀褚云峰下棋。   “咱们兄弟好久没下棋了,也不知道你棋艺生疏了没有。”   褚云峰挑挑眉,伸出手掌让褚云飞看他遍布厚茧的大掌,嘴角微微翘起,“大哥觉得我除了打猎,还会做其他的吗?”   褚云飞心里一疼,还是认真的说,“只要你愿意,你会做的会很多。”   褚云峰微微一笑,“我只会打猎,其他的什么也不会,再说,我很忙的,没空去学一些我不喜欢的东西。”   褚云飞垂下眼帘,“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逼你,更不会害她,害我的亲侄子,你何必这样防着我?防着你的亲大哥!”   褚云峰淡淡一笑,“大哥,我记得当年爹外室的儿子,是你身边的长随,叫什么?我想想,叫褚泽的那个人带回来的吧。他回来的那天,也就是出事的那天,你说西城开了家新的点心铺子,娘很爱吃,吩咐我换了小厮的衣裳偷偷去买,还叫忠伯偷偷跟着我。”   褚云飞脸上一僵。   “大哥,我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我打心眼高兴你能找到我,能看见你现在功成名就,妻贤子孝,我已经满足了。等见了皇上谢了恩,我就带着她回去,我还是喜欢白云山。”   褚云飞脸上露出些许激动的表情,“既然你高兴,为何不留下来,我们兄弟共同努力,我已经认下她,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那个孩子,比我大一岁,他娘是爹青梅竹马的爱人,只是因为家道中落才流落在外,后来被爹爹养在外面,那时候娘还未过门,她却坚持等你承了世子之位才怀了那个孩子。大哥,”褚云峰叹口气,“你是晋皇子伴读,有些事你总是先人一步知道。你更是我的亲大哥,我们从小同吃同住,你在想什么,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别忘了,你不过大我四岁而已。”   褚云飞犹不放弃,“既然你知道大哥对你好,就该知道我不会逼你,我只想你能帮帮我而已,我现在的身处艰难……”   “大哥!”褚云峰打断了他的话,“所有的皇榜我都看过,你手握一百万重兵,掌天下军权,那人……不会愿意看到你再多一个兄弟的。”   褚云飞沉默了,他也知道,可是他没有办法。   褚云峰叹口气,也不再多说,转身出门,寻了个小丫鬟去暖阁,叫了山枣出来,一起回到了踏春居。   安阳公主转出暖阁的时候就看到丈夫表情怔忡,心里不忍,“要不……”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咱们交了兵权吧……我想应该不会……”   褚云飞厉眼看去,“你若是想看着我和宁儿死,就把这话说给你皇兄听吧,皇女不愁嫁,你还会有个好生活。”说完褚云飞拂袖而去,留下受伤的安阳公主独自抚胸哭泣。   回到踏春居,褚云峰细细的问起山枣,“你和公主聊什么了?”   山枣一脸郁闷,“没说什么,公主和几个……嗯,小妾,在一起说什么衣服,什么头花,我听不太懂,就干坐着。”   “没说其他的?”褚云峰才不信。   山枣闷闷的说,“问我什么时候和你成亲的,还问我家人在哪,还问孩子几个月了……”像查户口一般,就差画张图就可以直接上县衙的户本了。   褚云峰点点头,转而捏捏她的鼻子,“早点睡吧,明天还不知有什么事儿呢。”说完叫了四春上热水,亲自给山枣洗了澡,又给自己洗了澡才上床。   山枣上床之后有些兴奋,“相公,大哥家的这个净房不错,咱们回家也弄一个吧。”   褚云峰轻笑,“弄是可以弄,不过太麻烦了,我懒得弄。”   其实不是他懒得弄,而是如果有了净房,就不方便他光明正大的看山枣洗澡了,多不划算啊,还是不弄比较好。   “在家用浴桶,每次洗澡都一地的水,屋里潮气重的很,日子久了说不定会生病,要不咱们花点钱,请人弄一个吧。”山枣老早都觉得在屋里用浴桶洗澡不方便了,有时候洗着洗着褚云峰就钻进来,两人一阵胡天胡地,屋里就被水淹了。   褚云峰轻笑,不搭腔。   山枣趴在他胸前,吻着他身上洗澡后散发的好闻味道,心里小小的算计着,“咱们走的时候,我问公主要点香胰子行吗?”   褚云峰失笑,“你喜欢香胰子?”   山枣点点头,“嗯,很香,比镇上买的都香。”   镇上和京城的东西能比吗?说不定这还是内务府造的呢!   褚云峰没有明说,只是点点头,“到时候和公主说说吧,她应该会愿意。”   两个人这么说了好一会儿话,褚云峰睡不着了,睡不着当然要做些事儿,他身子一翻就把山枣压在了身下,不过怕压着山枣肚子,褚云峰撑起身子,只是低下头去亲吻着山枣。   一吻结束,山枣气喘吁吁,脸蛋儿红艳艳的,娇喘着推拒着褚云峰,“不行,大夫说了,这样会伤着孩子。”   褚云峰眼睛亮亮的,脸颊也有些红,他低下头,在山枣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山枣听完脸更红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那样太羞人了。”   褚云峰也不恼,直接凑上去吻她,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身子,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抓着慢慢往下,握住了自己的火热。   山枣羞的想缩手,奈何褚云峰抓的很紧,她只好强忍着羞意,随着褚云峰的教导,慢慢摩挲着。   褚云峰手捏着她柔软的胸部,不时的凑上去轻咬,随着山枣慢慢熟悉了动作,褚云峰侧躺在山枣身边,眼睛微闭,双手无意识的揉捏着山枣的光滑的两个柔软,喘息声慢慢大了起来。   到后面,褚云峰已经停下手里的动作,身子不自觉的往上迎着,山枣手很累,但是看着褚云峰这个样子,又舍不得让他难受,也不知过了多久,山枣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麻了,褚云峰低低的呻吟了几声才解放。   他解放了还不忘山枣,歇了一会儿就迅速吻着山枣,对着山枣上下其手,用手指给山枣纾解了一番才罢休。   唤了丫鬟要了水,褚云峰给两人都擦洗干净后再度爬上床,他心情很好的把山枣搂在自己怀里,摸着山枣的腹部,觉得自己的决定一点没错,他若没来京城也就罢了,既然来了,就要把大哥从越走越偏的路上拉回来,失去亲人的痛,他不想再经历了。   但是在这之前,他必须得保证山枣的安全。   39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早饭时分,褚云飞早早上朝去了,安阳公主陪着褚云峰夫妻,仔细询问了山枣是否还习惯。   山枣感激的笑笑,“多谢大嫂关心,一切都好。”   安阳公主虽然满脸端丽的笑容,可是眼圈下隐隐有些青,拿了筷子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本宫早上陪着侯爷用过膳了,二叔和弟妹用吧,今天没什么事儿,二叔可以带着弟妹出去逛逛。”   说罢唤了一个管事进来,“这是侯府的李管事,二叔只需吩咐他,他会把一切都打点妥当的。”又严厉的看着赵妈妈,“好生照顾二夫人,二夫人现在身子贵重,都提着心伺候着。”   众人一一恭敬的答应。   安阳公主满意的点点头,略带歉意的微笑,“二叔、弟妹请自便,本宫去处理些琐事。”   安阳公主一走,山枣顿感压力减轻,有位公主大嫂可不是件轻松事儿。身为皇帝的亲妹,安阳公主一举一动都完美到无懈可击,有这样的妯娌,光气势都要压人三分。   吃了早饭,褚云峰饶有兴致的问山枣,“想不想去哪里逛逛?”   山枣还没开口,就听见赵妈妈有些紧张的说,“奴婢斗胆,夫人有身子还未出三个月,前些日子又一路劳累,外面人多,怕冲撞了夫人。”   安阳公主的手段她们都清楚,不管她是不是真心看重山枣的肚子,可她既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话,赵妈妈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伺候山枣。深宅大院的事儿可说不准,这二爷二夫人虽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但是侯爷和公主都开了口要好生照顾,怕就怕二夫人真出了什么事儿,她作为管事妈妈,首当其冲第一个倒霉。   想到这点,赵妈妈已经拿定了主意。自家主子意思不明,她还是安安分分的照顾好二夫人才好,这样即使日后出了什么事儿,也赖不到她头上。   褚云峰认真的思考起赵妈妈的建议,山枣身子一向很好,出了晕船那阵子着实受了些苦,其他日子看着倒还活蹦乱跳的。   “李管事。”   褚云峰慢慢的说。   李管事忙肃立恭听。   “去请个大夫来给二夫人请平安脉。”   李管事毫不迟疑的答应,又建议道,“二爷,咱们府里惯常请的是太医院的陈御医,你看……”   褚云峰点点头,“就请他吧。”   褚云峰又对着山枣笑,“咱们改日再出去吧,一会儿让大夫来给你请个平安脉,看看你身子好不好。…”   山枣眨巴着大眼,半晌才问,“什么是平安脉?”   褚云峰笑着摸摸她的头,“就是看看你身子好不好,宝宝好不好,以后每隔三天,就让大夫来请平安脉。”   赵妈妈听的直咂舌,三天来一趟?二爷疼爱二夫人他们有目共睹,只是三天请次平安脉……   看来二爷也和侯爷一样,很看重子嗣。   褚云峰是有自己的打算,既然一时半会回不了白云山,那他就必须要做些事情,至少,踏春居不能出乱子。   回到了踏春居,褚云峰闲着没事,命夏草去寻了个话本来,边教着山枣识字,边给她读故事解闷。   陈御医进了踏春居正房后看见的就是一副温馨的画面。   平宁侯低调迎接回来的失散多年的弟弟正手把手的教着妻子写字,这侯府二爷生的眉目轩昂,身材高大威猛,目光沉稳。夫人肤色很白,杏眼大而圆,很有神采,穿戴的很简朴,神色自然,看着很平易近人。两个人一人执笔一人手把手教,时而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自己。不知夫人说了句什么,侯府二爷低低笑起来,亲昵的揽着夫人的肩膀,两个人之间流淌出浓浓的感情让人羡慕不已。   这真的是外面传言的目不识丁,粗鄙无状的猎户和村妇?   陈御医在宫里入职多年,深知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很快就垂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听李管事回话。   “回二爷,陈大人请到了。”   褚云峰忙请了陈御医,“请大人帮忙看看,内子近日身子如何?”   陈御医不敢大意,恭恭敬敬的答了声是,上前放下药箱,去了素白的绫帕搭在山枣手上,这才细细的听起脉来。   过了一会儿,陈御医收了绫帕,后退两步,很恭敬的回答,“二夫人身体很好,孩子也很康健,请二爷宽心。”   褚云峰满意的点头,“那就有劳陈大人了,隔个三四日就请陈大人来看看,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陈御医微微沉吟,这二爷使唤起人来也真不客气,哎……平宁侯和安阳公主可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倒是可以,只是若是宫中……”   褚云峰了然,“自然是宫中事情要紧,有劳大人。”   看着李管事把陈御医送了出去,山枣才有些不安的说,“那可是御医,给皇上看病的,你这样使唤他……不太好吧……再说我身子挺好的,不用这么紧张。”   褚云峰抱抱她,笑着说,“你不用管,来京城有来京城的好处,我就算让他每日来请平安脉,也不算苛求他。”   御医也分三六九等,若想在太医院混的好,和皇亲贵族打好交道是必不可少的,不过他不打算向山枣说的太明白。   “看了这么久的书了,去午睡会儿吧,下午精神好些,咱们在侯府里走走,看看风景也不错。”褚云峰抱起山枣往床榻上走去。   陪着山枣睡午觉,山枣怀着身子,容易乏困,倒是很快就睡着了。而褚云峰待她睡着后,才悄悄起身往外走去。   看见院子外的廊子上有几个没入等的小丫鬟凑在一起说笑,褚云峰扫了一眼,几个丫鬟浑然不觉,正笑的欢畅,踏春居久不住人,她们进来后虽然被分配了差事,但是因为褚云峰不准丫鬟们近身伺候,连大丫鬟都没什么露脸的机会,更别提她们了,而且看着褚云峰和山枣脾气都很好,慢慢的,她们也就不怕了。   几个不长眼的小丫鬟,褚云峰看见了,耳房里的夏草和春梅也看见了,春梅的脸色很难看,当即就站了起来,夏草心思微微一动,迟疑了一下,就让春梅抢了个先。   春梅先喝退了几个小丫鬟,整理了下衣裳,然后对着褚云峰盈盈拜下,“二爷,这几个丫头不懂规矩,请二爷不要见怪。”   她微微低□子,许是衣服有些宽大,领子因为身体的动作微微拱立起来,似看到什么,又似什么也没看到。   春梅长的很娇美,应该说四春长的都很美艳,像她们这么美的姑娘,就是在侯府也是出挑的,被同时分配到踏春居来,这意味就有些深长了。   褚云峰淡淡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才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夫人,夫人没有叫你们,不准任何人进去。”   春梅轻声答,“是,二爷。”   褚云峰这一出去,只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回来后带了一个小匣子,回来就一头钻进卧室,把匣子放在妆台上,撩开帘子见山枣还在睡,干脆脱了鞋子,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抱着山枣,揉揉山枣柔软的胸部,这才握着山枣的柔软沉沉睡去。   一觉睡醒又过了两个时辰,离吃晚饭还有段时间,褚云峰命人打了谁,依旧是自己动手,给山枣擦了脸以后才牵着山枣的手坐在正房。   褚云峰高喊了一声,“赵妈妈呢?”   不多时,赵妈妈就敛裙进来了,“二爷找奴婢?”   褚云峰看了眼赵妈妈,“踏春居一共有多少人?”   赵妈妈不知道褚云峰为什么这么问,心里思量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禀报,“踏春居的管事妈妈是奴婢,四春是一等大丫鬟,夏草、玉竹是二等丫鬟,还有冰片、白芍等几个三等丫鬟,还有几个未留头的小丫鬟。还有厨房、针线、洗衣等等,共有奴仆一百二十一人。不过咱们踏春居的小厨房未开,所以厨房上的人现在只是烧水。”   山枣一听一百多人不由得咂舌,这么多人,都是伺候她和褚云峰的?要是一人伺候一天,轮个三圈就过一年了,山枣胡思乱想着。   褚云峰暗笑,二等丫头才两个,一等丫头就四个,还个顶个的美貌。“叫她们一刻钟后都到院子里来。”   赵妈妈还想问什么事儿,但是褚云峰已经转过头去了,只好咽下到嘴边的问题,有些忐忑的出去了。   赵妈妈不愧是管事妈妈,办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到一刻钟,院子里就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台阶上摆放了椅子和桌子,上面泡好了清茶,褚云峰和山枣往椅子上一坐,底下的切切私语声就小了许多,山枣觉得这简直比选村长的气氛还僵硬。   她想回家了。   褚云峰轻啜了口茶,缓缓放下后,手指关节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底下彻底没人说话了,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你们……”褚云峰扫了一圈,看到这群人都一个一个伸长了脖子来听,“的卖身契,都在这里。”   说罢,他敲了敲下午带回来的匣子,很满意的看到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然后,她——”褚云峰指了指四春里的春梅,春梅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忐忑不安的看着褚云峰,“贬为三等丫头。”   春梅大吃一惊,众人也再装不下去了,纷纷露出又惊又怒的表情。   不只这些下人,山枣也惊呆了。   “为什么!二爷,奴婢哪里做的不好?您就算让奴婢死,也得让奴婢死个明白!”春梅的大眼里蓄满泪水,扑通一声跪在褚云峰面前,哭着给褚云峰磕头。   褚云峰微微皱眉,“为什么?因为我不喜欢,三等丫头还要学规矩吗?”最后这句是问赵妈妈的。   赵妈妈还没从这两级重磅炸弹中恢复过来,忙不迭的回答,“回二爷,三等丫头还需要学规矩。”这和春梅有什么关系?   褚云峰点点头,指指春梅的衣服,“教教她,怎么穿衣裳。”以为他是傻子吗?看不出来她的衣裳是故意把领口扯大的?   赵妈妈愕然,这就是贬春梅的理由?   问题是,整个侯府谁不知道四春是给二爷预备的通房?   40第四十章   褚云峰交代完就散了众人,破天荒的叫了三春进来伺候山枣,却仍然不准她们近身伺候自己。春梅哭哭啼啼的不依,花了银子跑到安阳公主处去喊冤,安阳公主听了妈妈禀报后神色就黯淡下来,“说我休息了,不见。”一句话打发了春梅。   春梅没法子,又到了褚云飞必经之处跪着等待褚云飞,褚云飞听说后立刻让人高马大的婆子带着春梅回到了踏春居。   褚云峰刚哄睡了山枣,听见春梅仍然吵闹,叫了赵妈妈来吩咐了几句,当晚,春梅被塞住了嘴,当着所有仆妇的面被扒了裤子打了三十板后拖下去,从此春梅再也没有在踏春居出现过。   春梅事件着实敲打了踏春居的人,踏春居的风气一夜之间变得更加井然有序,奴仆们再也不敢有怠慢之心,至于剩下的三春,那点儿小心思更是随风飘散在空中了。   谁都看得出来二爷心里只有二夫人,她们就是想死也不愿意这么个死法。   改变的不只是三春,夏草替上去成了大丫鬟,她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般,勤快的很,做事又利索又贴心,伺候的山枣舒舒服服的。褚云峰在听山枣第四次夸奖夏草后,很“大方”的赏了夏草十两银子,由此,夏草做事更加用心了。   褚云峰来到京城十来天后,接到了入宫的旨意。   褚云峰不敢怠慢,接到圣旨的当天先安排了踏春居的人,把山枣安顿好了以后才准备觐见皇帝。   入宫对于褚云峰来说,已经是件非常陌生的事情了,他依稀记得小时候入过宫的感觉,进宫是件很无聊,很闷,很憋屈的事情。只有一件事情他记得很清楚,那就是入宫前不能喝水,要不想上茅厕就麻烦了,皇宫可不是他家,想怎样就怎样,憋不住也得憋,憋死了还得憋。   内侍带他到了偏殿就退了出去,整个偏殿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褚云峰好奇的看着偏殿,东摸摸西碰碰,见什么东西都稀奇,把来时褚云飞交代的“不要乱动乱看,皇上问什么答什么的话”忘的一干二净。   在他第三次摸到了壁上装饰用的龙爪后,才听到内侍拖长的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褚云峰手忙脚乱的整理了衣襟,低着头木头桩子一样杵在正中间,皇帝何时来的他根本没注意。   恍惚间听见内侍小声的提醒,“还不跪下?”   褚云峰紧张的行了一个堪堪标准的礼仪,“草民褚云峰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跪在地上,两只手不停的颤抖着,额间慢慢落下一滴汗。   皇帝满怀笑容的招手,“快起来,小峰,你我可是多年未见啊。”   褚云峰迅速爬起来,站在原地又杵上了,听到皇帝的话,很认同的点点头,“回皇上,是多年没见了。”   多年未见,人都变了,从前的晋皇子,现在换上龙袍成了皇帝,小时候那副萎靡受气包的样子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君临天下的威武霸气。   皇帝对着褚云峰温和的笑道,“来,赐坐。”   其实椅子就在旁边,褚云峰忙行礼,“多谢皇上。”似乎是因为皇帝的态度很是热情,褚云峰坐在椅子后整个人都有些放松,双脚大喇喇的摊着。皇帝问起他白云山的生活,褚云峰也一五一十的禀告,说起擒住歹徒,褚云峰更是手舞足蹈,唾沫星子横飞。说到兴奋时,一句话翻来覆去的重复,很没有条理。   皇帝似乎被他的情绪感染了,身子歪歪的坐在的龙椅上,不时的点点头插上两句,又问起,“前镇国公是武将出身,统领整个川军,褚家枪法在军中早有盛名,当年川军人数不多,但比起庞大的西北军竟然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今日你哥哥平宁侯更是手握川军和西北两大军,不知你的褚家枪法学的如何,能不能去帮帮平宁侯,训练我朝子弟。”   褚云峰脸上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不瞒皇上说,当年我家的事儿皇上你也知道,我的枪法是下人教的,算不得精妙,不过我从小在山里跑,和野兽斗,打起架来不免野蛮了些,上不得台面。”   皇帝笑的意味深长,“听说平宁侯早就寻过你,还让家臣在白云山的院子里和你打了一场,你不是赢了吗?那褚良和褚达,可是平宁侯最得力的手下。”   褚云峰脑中神经紧绷,脸上还是憨厚的笑容,“我……”他咧开嘴笑笑,“有些招数他们不会使。”   皇帝来了兴趣,“哦?是什么招数?”   褚云峰贼兮兮的笑,“我们村里的娃子从小打架就不忌讳,说的明白点,就是什么猴子偷桃,撩阴腿都会使。”   皇帝没想到褚云峰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才哈哈大笑起来,“你是说你使出了这些招数?”   褚云峰摸摸头,嘿嘿一笑。   皇帝笑的直不起腰,“你这小子,小时候看你还憨厚,怎么越长越坏了?下午咱们去打猎,让朕看看你这个猎户身手如何!”   褚云峰忙答应下来。   皇帝说去就去,当即就吩咐内侍去做安排,褚云峰连个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就跟着皇帝去了皇家猎场。   随行护卫的人竟然是褚云飞。   皇帝一直亲昵的拉着褚云峰说话,褚云飞当然不会没眼色到上前打断,打猎开始,皇帝听从褚云峰的建议没有差人围堵,而是自己带着几个内侍跟着褚云峰在猎场慢慢搜索。   虽然皇家猎场不如白云山好,但是好歹也是个山,只要进了山,褚云峰猎户的本事才可以显露出来。   他一路边走边和皇帝聊,还教皇帝认野菜,哪些可以做菜来吃,哪些可以晒干了卖钱,又能卖多少钱,皇帝听的兴奋不已。   “都给朕记下来,一会儿回去咱们也做荠荠菜吃。”皇帝高兴的捏着一把荠荠菜,内侍忙不迭的吩咐人照着样子去挖。   褚云飞一路眉头深锁,这个情况……怎么有点不对劲?   事实上,不管褚云飞在想什么,他都没有机会和褚云峰接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褚云峰带着皇帝边走边聊,说的不亦乐乎。   “这都是我媳妇儿教我的,我媳妇她爹是个赤脚大夫,她也会认些草药呢。”褚云峰说起山枣,一脸的幸福。   皇帝心思微动,“那你媳妇来京城了没?” 褚云峰一脸的当然,“来了啊,皇上,我有娃了呢!过几个月我就可以当爹了,我得把我家房子翻修一下,现在才三间,以后娃多了,就住不下了,还得像上次一样请村长帮忙,再加个三间,哎呀,要花不少钱呢,又得进山多整些猎物去卖了……”他认真的算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皇帝听个正着。   皇帝眉眼一挑,“你不打算留京城?小峰,你小时候可是最喜欢跟在你大哥和朕的屁股后面了,现在有了媳妇儿就不要我们了?”   褚云峰一脸的委屈,“皇上,京城留不得,这里的物价可贵了,还是回去的好。再说,我跟我媳妇儿也住不惯。在我们村里,哪有什么小妾啊,我媳妇以前没见过,那天见着我大哥的小妾叫了声嫂嫂,被别人好生笑话一番,她现在都不敢出门了。还是我们村里好,没这么大的规矩。”   皇帝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事儿他当然知道,还把他皇妹安阳公主气的脸都青了。   褚云峰为难的说,“京城一点都不好玩,好好一个院子,偏偏住着那么多人,挤死了。想跟我媳妇睡一起,还会被人说,太没意思了。”   “京城哪家夫人怀孕后不是安排通房伺候的,听说你大哥给你安排了通房,被你打发了?”皇帝笑的前俯后仰。   褚云峰一脸的鄙夷,“那还是个丫鬟吗?穿金戴银的,比我媳妇穿的都好,浑身香的让人忍不住想把她踹进澡堂子里洗洗,还是我媳妇好。皇上——”   褚云峰神秘兮兮的凑近皇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皇帝的脸上就出现了蠢蠢欲动的表情,“真的有那么舒服?”   褚云峰很肯定的点点头,“女人软绵绵的,在水里更是滋味妙极,在家我们常玩儿,那滋味,啧啧,真他奶奶的爽。”   皇帝轻笑了一下,“这才是你想回去的真正原因吧。”   褚云峰傻乎乎的笑笑,算是默认了皇帝的话。   从猎场回去后,皇帝赏赐了很多黄白物事给褚云峰。褚云峰再三谢恩后才从皇宫出来,刚离了皇宫,褚云峰才叹了口气,摸摸自己早已汗湿的后背,这下大概能睡个好觉了。   “你怎么看?”皇帝斜坐在龙椅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问着殿中一个极普通的男人。   “回皇上,此人言谈粗鄙,举止无状,在侯府也是随性胡来,他妻子有孕,先时让太医院的陈大人三天去请一次脉,现在变成了一天一次。打发丫鬟,也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太过随性。”   皇帝轻轻的说,“你不是说他看着还有些用处吗?”   “回皇上,奴才去打听过,褚云峰在村里沉默寡言,每日除了进山就是在家做杂活,很是普通。进了京城之后,乍然见了这许多荣华富贵,性子喜怒无常,两日前,他曾带着平宁侯府一个管事,逛遍京城,买了许多琐碎的零食和小玩意儿回去讨好妻子。他纵然有些本事,但幼年遭逢大变,生活在农村,已经脱胎换骨。”   “直说你的看法。”   “褚云峰,不堪大用。平宁侯妄想用他成为臂膀,实在是痴心妄想。”   皇帝面无表情,“回去继续盯着,有任何情况都来禀报。”   “是。”来人行了一礼后,迅速闪出殿外。   “褚云峰、褚云飞……”皇帝细细的念叨着,谁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41第四十一章   接下来皇帝得到的消息简直让他目瞪口呆。   “褚云峰带领仆役,满侯府寻找野菜,因为夫人想吃野菜饼。”   “平宁侯带着褚云峰去军营,褚云峰招数下流,使不少军官当中丢脸,引得军中怨声载道。”   “褚云峰与夫人白日宣yin,荒诞无比。”   “褚云峰……”   皇帝先开始几日无动于衷,看了一眼后就扔在一旁。   后面发生了一件事,却逼得有人先跳了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   初入侯府时,山枣曾把亲手做的鞋子送给安阳公主,安阳公主自然看不上这种手艺,偏偏那天她与褚云飞起了争执,随口把鞋子交给一个婆子处置。   这婆子在侯府也算有些脸面,把鞋子拿回家,见鞋子做工很好,底子又软,知道是下了功夫做的,当即就穿上走了走。   她试新鞋的时候被外人看见,想着安阳公主看不上,这二爷二夫人又都是农村来的,顺手就把另双鞋子送了人。   那人拿回家后给自己拉车的男人穿了,虎头鞋留给了自己的孙子。   原本拉车的男人是在外面做活,这婆子又很是小心,平日根本不穿这鞋,原也没人发现。可是褚云峰出去逛了一圈偏偏就看见了,不但看见了,还把那拉车的男人绑回了家里,说是安阳公主的东西被他偷了。   安阳公主一听自己的东西被一个拉车的偷了,自是怒气冲冲的去见,结果一看傻眼了,山枣送给褚云飞的鞋子正穿在这男人的脚上,安阳公主见褚云飞脸色难看,还想辩驳,却看见褚云峰大手一动,把男人的鞋子扒了下来。   在正房充斥着一片脚臭味的同时,鞋子里面赫然绣着一个飞字。   这下再也抵赖不了了,安阳公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褚云飞更是肺都气炸了。自己弟弟这一系列作为就是不想帮他,现在可好,实打实的让褚云峰夫妻受了委屈,现在再想让褚云峰帮忙,那不更是痴人说梦!   侯府鸡飞狗跳的开始查,就查到了那个婆子,人证物证俱在,婆子还是安阳公主身边得力的,这事儿就不得了了。   褚云峰在侯府尽情的折腾,说皇亲贵戚看不起他们乡下人,他老婆不顾有身孕的身子,辛辛苦苦做的鞋子,不领情就罢了,还当成垃圾随意赏给下人,折腾的褚云飞一个头两个大。   他闹腾完了,带着山枣,包袱一垮,就准备走。说皇帝也见了,赏赐也得了,有了那些钱,回白云山他就是一等一的大户,也可以风风光光的回乡了。   褚云飞怎么可能舍得让他走?忙追了上去赔好话。安阳公主又不乐意了,她堂堂一个公主,喊他声二叔,喊山枣声弟妹就够给面子了,为了几双破鞋,难不成还让她伏低做小去道歉吗?   越想越委屈,安阳公主身子一扭,进宫找皇帝哭诉去了。   这本是家务事,也不知皇帝怎么想的,竟然大张旗鼓的跑到侯府去劝平宁侯,这样一来,御史台的人有事做了。   雪花一样的弹劾平宁侯治家不严的帖子就飞到皇帝的玉案上,皇帝顾念旧情均留中不发。可是私下却找了褚云飞谈了好几次话,话里话外都是希望褚云飞把家管好才能堵住御史们的嘴,也不至于成为军中人的笑柄。   褚云飞彻底怒了,逮回褚云峰后,耐着性子接回了安阳公主。   安阳公主傻眼了,她只是公主脾气突然上来了,没想到事情给闹大了,乖乖回了侯府,再不敢乱来。   褚云飞越想越气,大半夜睡不着把褚云峰揪到了密室。   “你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不帮我就不帮,还闹成这样?”褚云飞气的脸色铁青。   此刻的褚云峰却面色悠然,很淡定的回答,“想让你收手,皇上的意思你不是看不出来,你把军权交出来,他才睡的安稳。要不身边有一个手握重权的臣子,他觉都睡不好,怎能容的下你?”   “你以为我不想他睡好觉?那我呢?爹当年为什么死你是不是忘记了?褚家满门抄斩的原因你是不是都忘记了?如果爹爹当年没有把军权交出去,就不会因冤被杀!看看我现在的状况,和爹当年有什么不同?娘当年还不是明华郡主,堂堂长公主的女儿,结果呢?说被斩首就被斩首了!爹刚平息了大金之乱,回来交了兵符就被皇帝一道诏书赐死!我现在敢交吗?敢吗?”   褚云飞气的在屋里团团转,他不是不知道皇帝对他戒心早深,可是交了兵符等待他的将是什么?说不定就是满门抄斩的命运了!他不想死,他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从爹的事情当中让他学到了一个道理,只有别人受制于你的时候,才不敢轻举妄动。   褚云峰叹口气,“大哥,你还看不明白吗?那几双鞋只是个导火索,若没有人煽动,以大嫂的心性,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气的跑到皇上面前去告状?还有那个男人,怎么就那么巧的撞在我身上,把鞋子掉落在我面前,恰好被府里的下人认出是山枣做的鞋子?御史又怎么会突然群起而攻之?皇上又为何留中不发,却私下让你把家管好!这是在给你机会,大哥,他是想让你自己体体面面的交了兵权。”   “大哥,你和皇帝的这场博弈,你早就输了。”   褚云飞顿时颓然,“难道我就这么束手就擒吗?”   “是不是束手就擒还不可知,”褚云峰长叹一声,“大哥,若是皇帝不念旧情,早借着这个机会夺了你的兵权,他这么做,不管是不想让天下寒心,还是真的珍惜和你之间生死之交的感情,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褚云飞沉默了半晌,脸上滑落下眼泪,“二弟!二弟!你不懂,大哥好怕,我怕再遇到爹那样的事情!”他的口气突然变得仇恨起来,“当年皇上就说过,那狗皇帝要对咱们家不利,我告诉爹,可爹怎么说的?他说不会的,他是狗皇帝的发小,狗皇帝不会那样对他。”   “可是结果呢?咱们家那么多人都死了,若不是皇上提前透了消息给我,我用计把你救走,只怕现在我也再见不到你了。我永远都忘不了大妹死在我面前的样子,她还那么小,比你还小两岁,只轻轻一下,头就掉下来了,大大的眼睛就那样看着我,怨我不救她!我救不了,我救不了!我谁都救不了!”   褚云飞嚎啕大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褚云峰默然,大哥一直在保护他,让忠伯带着年幼的他隐蔽深山,大哥一个人背负了仇恨挣扎着活在这世上,现在大仇得报,他失了目标,剩下的,除了茫然,就是对生的渴望。   谁都不想死。   这一夜,兄弟二人在密室,待了一晚上。   皇宫。   “平宁侯抱着褚云峰嚎啕大哭,天刚亮时,平宁侯听了褚云峰的劝解,决定今日入宫交兵符。”男人一如既往的汇报着,声音无一丝起伏。   皇帝深深叹口气,“知道了,你下去吧。”   不用任何冲突,就能拿到褚云飞手里百万大军的兵符,也不伤及他们之间生死与共的情谊,他是高兴的。   可是为什么,他心里竟然会有感同身受的疼痛呢?狗皇帝?哈哈哈,褚云飞口中的狗皇帝,是他最年长的大哥,是把他母妃毒死的大哥,是把他心爱的女人纳妃不成强/暴之后杀了她的大哥,是把他囚禁在边远小镇长达十年的大哥!他也是为了活下去,才会奋起抗争,原来不管是皇帝,还是臣子,大家都是为了活着才会如此辛苦。   会不会有朝一日,他也会被人骂做狗皇帝呢?   不,不会的!他要成为一代明君,褚云飞是个人才,用好了,会是他最有利的臂膀,他要好好思量一下该如何做。还有褚云峰……   他翻开记录着褚云峰一举一动的秘折,既然他不想掺和进来,就随着他去吧,反正有褚云飞,他倒是愿意为褚家血脉留点后路。   东边的太阳慢慢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京城不久以后又闹出了新的动静,平宁侯褚云飞自愧治家不严,辞了总都督的职位,却被皇帝赐了太师的职位,成为本朝年纪最轻的太师,御史们一夜之间,通通闭嘴,再无弹劾褚云飞的折子。平宁侯带着安阳公主亲自去谢过皇帝,请旨册封了褚云飞长子褚书宁为世子。   彼时,褚云峰已经带着山枣坐着马车晃悠悠的准备回白云山,他现在可是有钱人,他决定带着山枣边往回慢慢走边看看沿途的风景,虽然山枣有身子,但是只要不是爬上爬下就行了,每到一个地方,他都带着山枣去吃吃当地美食,一心要把山枣养的肥嘟嘟的。   随着他们走的,有褚良和夏草,这是褚云飞的好意,他实在不放心褚云峰,就把自己最得力的手下送给了褚云峰,而夏草是自愿跟着山枣的。   山枣路上要小解,夏草跟着去服侍了。   褚云峰靠在马车上,头上戴了一顶草帽,看了看旁边一身文弱气质的褚良。嘿嘿笑了两声,“其实你想回去还来得及,跟着我们走,可就得当农民了。我大哥舍得你吃苦,就怕那位……舍不得就这么把你浪费了。”   褚良微笑着转过头,“二爷知道了?”   褚云峰叼着嘴里的草根,懒懒的说,“你不是故意让我知道的吗?”   褚良微垂了头,过了会儿才复抬起头,嘴角含着明朗的笑容,“做人不容易,就算再不容易,奴才也想多活几年。二爷大恩,允了奴才跟在身边,奴才此生绝不敢忘。”   褚云峰看着缓缓走来的山枣和夏草,腾的跳下了马车迎了上去,轻飘飘的丢了句,“你欠我的,可多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京城之旅结束   42第四十二章   褚云峰一行四人驾着马车悠哉悠哉的往回走着,夏草把山枣照顾的很好,褚云峰偷瞧着还算不错,但还是不敢松下心神,山枣的吃食等,只要他能做的,绝不假手他人。   途径一个叫丰县的小镇,褚云峰派褚良去寻客栈。   只一会儿功夫,褚良就前来禀告,“镇上有家兴隆客栈,看着很干净。”   褚云峰点头,“走吧,咱们去瞧瞧去。”   走过了一条长街,在十字路口处有家客栈,正是兴隆客栈。褚云峰驾了马车过去,由褚良卸了马交给马房的小厮,扶着山枣进去了。   “客官,请里面坐!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笑眯眯的迎了上来,擦了桌凳以后上了茶水。   褚云峰四处环顾了一下,环境还不错。“住店,三间上房,先上些饭菜来,要你们店里招牌的菜色,注意不要放蒜。”   山枣怀孕后对味道敏感的很,尤其不喜欢蒜味。   店小二很机灵的答应了一声,“请问客官几位?”   褚云峰已经看见褚良进来了,指指褚良,“四位。”   “小的给您四位推荐我们的招聘菜,酥炸小黄鱼、香口小蛋滑、清炒菜心、辣炒年糕,再配上一份清淡的素汤,客官看,如何?”小二很大方的推荐了菜色,褚云峰听的连连点头。   “你们有没有忌口的吃食?”山枣很贴心的问着夏草和褚良。虽然褚良和夏草的卖身契都在他们身上,可是她还是不太习惯当“夫人”,几日的相处,让她和夏草之间也产生了亲密的感情,可以说,她这个夫人可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褚良微笑着摇头,“回夫人,没有。”夏草没说话,只是沉默的摇摇头。   店小二左看右看,很容易就分辨出了关系,“客官何必要三间房,两间不就可以了?小的这给您传菜!”   褚云峰和山枣微微一愣,山枣想了想,很认真的和褚云峰商量,“不如咱们就要两间吧?也能省点儿钱,我和夏草一间,你和褚良一间。”   她话一出口,在场三个人同时黑了脸,褚云峰很不高兴的说,“为什么不是你我一间,他俩一间?”   山枣不好意思的瞟了眼神色怪异的褚良和夏草,嗔怪道,“你说什么呢!”   褚云峰轻轻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下去。   饭菜的味道很好,山枣胃口大开,连吃了三碗米饭,引得褚云峰很担心,“你还是不要吃了吧,小心吃多了晚上难受。”   晚上睡在客栈不算很软的床上,山枣果然睡不着了,“太撑了,睡不着。”   褚云峰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陪着她在屋里转悠消食,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咱们接下来去哪啊?”山枣慢慢走着,肚子撑的太难受了。   褚云峰认真的扶着她,“回家啊,在走两个镇子就到白云镇了。”   “那褚良和夏草怎么办?”家里的房子可不够住。   褚云峰想都没想,“旁边不是还有点空地吗?帮他们盖间房子住好了。”   山枣想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他们?孤男寡女的不好吧?”   “把夏草嫁给褚良不就好了。”褚云峰倒了杯水给山枣。   山枣捧着杯子越想越觉得合适,“对呀,可以把他俩凑一对!你回头问问褚良的意思,我再去问问夏草,要是他们都有意思,那还真是件好姻缘。”   褚云峰不想戳破自己这个迟钝又单纯的小妻子,夏草放着侯府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跟来,不就是为了褚良么!她居然一直没看出来。   隔壁的褚良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该不会是夏草那个能缠死人的丫头在念叨他吧!   褚云峰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声音,不动声色的拉回山枣哄她躺上床,借口自己要小解,站在门口轻喊了声,“褚良。”   很快,褚良就从隔壁屋子出来了。   “你去……”如此这般交代了几句,褚云峰才回了屋子。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丰县衙门口吊着一个光腚的男人,脖子上挂着一块飘逸的白布,上面写着他偷盗别人的财物若干等等一系列罪名,引来无数人围观。   山枣一早就坐上了马车,由褚良驾着车,一行四人往镇外走去。   “你真的没事?”山枣狐疑的看看坐在对面的夏草。   夏草从今早开始就有些不对劲,眼圈发青,脸颊苍白,眼里水蒙蒙的,一脸倔强。   夏草摇摇头,垂低了脸庞,微微侧过去,山枣只看到她紧紧咬着唇瓣。   山枣本想问问她对褚良的心思,看着夏草这样,反而有些问不出口。   马车外,褚云峰好笑的看着脸板的平平的褚良,在他肩上拍了一记,“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放心,我不会让你烦恼很久的。”   褚良嘴唇动了动,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车子哐当一声,猛烈的晃动了一下,山枣一个没坐稳就要摔下去,她哎呀一声,第一反应抱住肚子,但是倒下去时却没摔疼。再睁开眼时,才发现夏草以身充了垫子,护住了她。   帘子被撩开,褚云峰看见山枣摔倒了,眼里痛惜万分,探了半个身子把山枣扶起来。   山枣起来后才看见夏草因为是直接扑上去当了肉垫,额头磕在车内的一根支撑用的木头的棱角上,看见夏草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山枣慌了,忙小心翼翼的翻过夏草。   一看夏草的伤口,山枣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棱角深深的扎进夏草的额头上,一条两指节长的伤口正泊泊流着血,夏草破相了。   夏草开始还不觉得很疼,翻过身子才感觉额头黏腻腻的,火辣辣的疼,她顾不上自己,紧张的看着山枣。   “夫人没事吧?”   山枣的眼泪一下涌出来了,“没事,没事。”心里痛惜破相的夏草,口气难免不好起来,她埋怨起褚云峰和褚良,“你们怎么看路的?”   褚云峰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经跳下马车的褚良,把帘子放下,“你们坐好。”   马车外。   褚云峰淡定的坐在马车上,褚良安抚着受惊的马,与面前的十来个泼皮对峙着。   “羞辱了我们大哥,你们还想走?乖乖的交上几百两银子给我们老大,再摆上酒席给我们老大压惊,跪下赔礼道歉,把爷们伺候好了你们才准离开我们丰县地界!”   为首的泼皮手拿一把长刀,身后的泼皮们不是手持木棍就是手握菜刀,来势汹汹,凶神恶煞的拦住了褚云峰一行。   “怎么会有这些人出现?”褚云峰肚子里憋了一通火气,被人拦了马车就算了,山枣还摔了,要是山枣没事就好,若是山枣有个什么,他不介意送这些人去西方提早接受佛祖的教育。   褚良满脸愧疚,“是奴才没有处理好。”   昨晚那贼人联合了这帮泼皮想偷马车,还摸上了他们的房,褚云峰让他去处理这件事,他追了出去,制住了贼人,本来也可以顺手抓了这几个泼皮,谁知夏草也跟着出来了。   有了夏草在旁边碍手碍脚,这些泼皮又很是狡猾,占着地头蛇的优势,竟然让他们逃脱了去。偏偏夏草还不知趣,只缠着他说着喜欢他,要跟他在一起,他长这么大,干的都是一不留神小命就没了的差事,压根没想过娶妻生子,夏草是从小在庄子上长大的奴婢,若不是为了接山枣这个村妇出身的夫人,怕侯府的一些奴婢逢高踩低,惹了褚云峰不痛快,她也没那个机会等做到一等丫头。   虽说夏草也有些心计,但是那些后宅妇人的心机对褚良来说,完全就是不入流的东西。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对他起了那份心思,在侯府做三等小丫头的时候就喜欢黏着他,弄得整个侯府流言纷纷,连平宁侯也曾玩笑般说过把夏草给他做媳妇,不过那时他过的心惊胆战的,哪里敢提娶媳妇的事,所以三番四次的都推了。夏草因此也被人狠狠的笑话过,可她偏偏不当回事儿,依然倔强的很。   做他那种活儿的,这辈子都不要有妻小,妻小对他这种人来说,不是幸福,是给了别人把柄。   也许是拒绝惯了,也许是烦了,褚良也弄不清自己的情绪,他还是一如既往严厉的拒绝了夏草,虽然看着夏草又一次伤心的样子他也有些不忍,可他虽然跟着褚云峰出来了,但是难保有一天皇帝不会想起他,他没有一天敢松懈。   “喂喂,爷们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还不乖乖交了银子,想让爷们动手吗?”为首的泼皮依然在叫嚣。   褚云峰怒上心头,“刚刚夫人摔倒了,夏草也受伤了,你知道该如何做,别出人命就行。”   褚良眉头深深的皱起,上前眼也不眨的就卸了面前那些泼皮的胳膊腿,不消一刻钟的功夫,哀嚎声遍响起了一片。   褚云峰犹有些不解气,还想说什么,就见山枣一脸惊慌的撩开了帘子,满手都是血,“快快,找大夫,夏草她的血止不住!”   褚良大惊,他刚刚第一时间就是安抚受惊的马,还不曾来得及看夏草的情况,此刻忙飞奔回来,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当下就探了半个身子进了马车。   夏草一脸的麻木和茫然,脸上泊泊的流着血,山枣心疼的搂着夏草,哭的不能自已。   “回丰县。”褚云峰很快下了命令,褚良强压住心里的滔天的怒气,迅速调转马头,回到了丰县。   回了丰县,找了个医馆,那大夫一看夏草的伤口就叹气,捣了些草药给夏草包扎了伤口,又给受惊了山枣开了几副安胎药,才摸着下巴说。   “夫人身子康健,只是受了些惊吓,没有大碍。那位姑娘嘛……”   山枣正期盼的听着,褚云峰眼里只有山枣,夏草如何他不在乎,可是夏草是为了山枣受伤的,他也真心希望夏草不会出什么事。   褚良更是脸色苍白,忙问,“她怎么样?”   大夫点点头,“人没事,就是伤口麻烦了点,只怕日后不好说婆家。”   虽说大家都明白,夏草额头上那么长的伤口肯定会破相,但是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山枣最内疚,抱着褚云峰哭的不行,“怎么办?要不是我,夏草也不会这样了!”   原本她想把夏草说给褚良,这下子也没戏了。女子的容貌是很重要的,可以长的丑,但是一定不能因为外力而破相,不管是因为何种原因,说婆家都很难。   “夫人莫要担心,为主子做事,别说破相,就是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舍得。这下更好,就请二爷、夫人念在奴婢一心为主的份上,允了奴婢寄名在菩萨面前,让奴婢一直伺候您们吧。”   夏草脸色苍白,头上缠着一圈白布,身子抖了入筛栗,还是努力挺直了背,跪在褚云峰和山枣面前,认真的说。   43第四十三章   “胡说什么呢!”山枣心痛的说。   夏草低垂着头,沉默良久才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决然的笑容,“夫人不爱听,我就不说了。二爷、夫人,咱们若是现在启程的话,还能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个镇子。”   说着,她率先走了出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褚良一眼。   褚良眼里痛缩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褚云峰看在眼里,无奈的摇摇头,还是尽早回去吧。   套了马车,山枣坐在车里,看着强自平静的夏草,心里说不出的内疚。   好不容易到了白云镇,正准备找个馆子吃点饭再回村,凳子还没坐热,县令大人就来了。   “褚二爷!褚夫人!”县令一踏进饭馆就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褚云峰忙起身回礼,“侯大人!”   侯县令躬身做个礼,“褚二爷和夫人才从京城回来吧,这一路真是辛苦了,不知侯某有没有荣幸可以给公子夫人接风洗尘啊。”   “侯大人好客气,说起来咱俩还是异性兄弟呢!”褚云峰呵呵笑着。   侯县令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二爷是平宁侯胞弟,侯某哪有那个福分可以做二爷的兄弟。不知侯爷可好?”   褚云峰点点头,“大哥他好的很,劳大人费心了。”   侯县令忙笑,“不敢不敢,二爷和夫人一路辛苦,侯某略备了些薄酒,还请赏脸啊。”   在侯县令非常热情的邀请中,褚云峰一行四人只好到了县衙后面侯县令的府邸。   侯县令的府邸在白云镇算是数一数二的,可是见过了皇宫和侯府,数一数二就不值一提了。   侯县令的接风宴开了两桌,外院由他陪着褚云峰和褚良,内院是侯夫人陪着山枣和夏草。   侯县令混迹官场多年,深谙官场上那种暗流风气,褚云峰是平宁侯的胞弟,褚良又是当初护送圣旨的人,如今虽做了褚云峰的下人,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平宁侯对这个弟弟是多么的疼爱了。   “褚兄,要愚弟看,你就住在镇上吧,房子什么都好解决,白云村在深山里,平日难免多有不便,你住在镇上,愚弟也可尽点绵薄之力,照顾一二。”   酒过三巡,侯县令自觉和褚云峰已经亲近许多,又开始称兄道弟起来。在褚云峰看来,这实在是好笑至极。当初褚云峰得了圣旨之前,侯县令巴巴的赶过来非要当他的大哥,如今他从京城回来了,这大哥又变成愚弟了。   “我本就是乡野村夫,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多谢大人关心,我还是想回去。”   真让他照顾了那还得了,回头还不得拿这事大做文章。   侯县令又劝了好些,褚云峰不动声色全挡了回去,侯县令只好作罢。   这路走不通,自然有其他路。侯县令眼珠一转,心思又活络起来。他很想搭上平宁侯这棵大树上,他真的不愿意再待在小城镇当个县令了,前些日子平宁侯纳妾虽然是个传闻,可是他也派了夫人前去送礼,果真是宰相门前三品官啊,他夫人可连门都没进就被人挡回去了。   “上次见着褚大人还是在褚兄接到圣旨的时候,褚大人英雄豪杰,身边没个人照顾可怎么行,下官有个妹子,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是生的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年十七,家母心疼,不舍得许人。下官怎么瞧着,都觉得下官小妹和褚大人是天生一对啊。”   褚云峰可以慢慢笼络,这个褚良可是平宁侯的左右手,反正不管如何,他今日使出浑身解数,就算笼络不了,也得给这两位留个好印象。   褚云峰摸摸鼻子笑了,这个侯县令还真有意思,对着他自称愚弟,对着褚良自称下官,褚良现在可没有一官半职在身上,真不知该说这侯县令是太聪明呢还是太笨了?还拿自家的庶妹来做人情,让褚良自己解决吧,他只管看戏就好了。   褚良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微笑,“大人真是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奴才,怎配的上小姐。感谢大人的厚爱,我敬大人一杯!”   侯县令心里安恼,谁不知你是个奴才,可这奴才也分三六九等啊,要不是看你人模人样的,我那妹子还舍不得给你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侯县令却毫不推辞的和褚良劝起酒来。反正他不急,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   宴席行至一半,侯县令拍拍手,从屏风后面款款走出三位绝色佳人,含羞带怯的向他们行礼。   褚云峰和褚良面色一滞,侯县令恍然未觉,仍在笑道,“这三位可都是妙人儿,身家清白,对乐器也极有造诣,平日乏了,听听小曲儿解解乏,岂不妙哉?”   ……   这边厢,褚云峰和褚良面对的是热情无比的侯县令。   内院里,山枣也是如坐针毡。   侯夫人就是那日她和褚云峰去布庄买布时遇到的贵妇,此刻侯夫人正温柔贤淑的和她们说着话。   “这怀了身子的女人最是娇贵,夫人尝尝这清蒸鲈鱼,香滑细嫩,最是好吃。而且吃鱼对孩子也好,我当年怀我们家大哥儿的时候,可馋着能有一碗鱼吃呢。”   山枣笑笑,“好,我尝尝。”   她话音刚落,夏草已经夹了一筷子放进碗里,并用一双干净的筷子拨了一点到自己碗里,偏过头尝了尝才把鱼递给山枣。   “夫人可以用了。” 山枣偷偷瞟了一眼侯夫人,却没有看见预料中面色僵硬脸色铁青,侯夫人老神自在的微笑着,似乎完全没有看见夏草尝菜的举动。   山枣不由得联想起安阳公主。   “我较夫人年长些,就托次大,喊夫人一声妹妹吧。妹妹现在是双身子了,有些事可得提早准备了,褚二爷现在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妹妹可得及早寻个人为你分忧才是啊。”   侯夫人语重心长的和山枣说着,还看了夏草一眼。   山枣去京城之前可是什么人也没带,不用说,这丫头肯定是平宁侯准备的,说不定是平宁侯那位公主夫人准备的,替妯娌准备通房丫头,那位公主可真有心啊。   “家里活儿少,我一个人忙的来。”山枣不懂侯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以为侯夫人担心她怀孕了家务没人做,忙解释着。   夏草听的暗乐,自家夫人什么样子,她最清楚不过了,看着眼前这鸡同鸭讲的对话,她心里都快笑翻了。   “妹妹真是率直,我说的人,可是通房。”侯夫人淡定的说着。   山枣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是通房?”   四春的事情山枣知道的不多,隐约听褚云峰说好像是因为春梅得罪了褚云峰,为了这事她还和褚云峰说过,大意不外是现在住在大哥家,凡事要多给大哥大嫂的面子,不要随意惩罚侯府的下人。   褚云峰当她面答应的好好,转眼该干嘛还干嘛。她一向以褚云峰为天,褚云峰要胡闹,她也没办法,当时只想着若是平宁侯和安阳公主不高兴,她就去认错。完全没有想到其他方面去。   侯夫人被实实在在噎了一下,面对这种迟钝的人她还能怎么办,今天是为她们接风,她也不好说的太明白,谁知道山枣对这种事是个什么态度。想到这儿,她心里难免自傲了一下,村妇一个,连这种事儿都不懂。   “不提这个了,妹妹快尝尝这个菜,味道也是极好的。”   ……   一顿接风宴,大家吃的各怀心思,最累的不是别人,而是褚良,也不知侯县令是哪根筋搭错了,一直揪着他不放,好在他很有经验,也算应付过去。   吃过饭,不顾侯县令和侯夫人极力的挽留,褚云峰还是决定直接回家去。   坐在马车上,山枣摸摸凸起的小腹,突然感叹了一声,“好累啊!”   夏草扑哧一声笑出来了,褚云峰和褚良自然也听到了,褚良无奈的叹气,“夫人说的是,真的好累啊。”   回到白云村已经是明月高挂了,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布满夜空,山枣迷恋的仰头看着星星,忍不住松了口气,“可算回家了。”   褚云峰跟着抬头看夜空,揽了揽山枣的肩膀,“这下可真的自在了。”   “是啊,”山枣高兴的说,可是看着忙前忙后收拾的夏草和褚良,又皱起了眉头,“他俩怎么办啊?住不下啊!”   褚良很熟练的卸了车,把马拉进院子拴在树上,闻言笑道,“夫人不用担心,上次来的时候左边那屋已经收拾过了,今晚让夏草住在那屋里,我凑活一晚上就行。”   “你怎么凑活?”山枣好奇的问。   褚良一时语塞,他总不能直说他准备在院子的灶棚里将就一晚上吧。   “总不能一直凑活,咱们家三间房,中间是堂屋,连着咱们右边的屋子,褚良,你今晚住在左边屋里,在堂屋给夏草支张床,先将就下。过几天找了村长,再商量下房子该怎么弄。”褚云峰三两下指挥了。   堂屋干净,现在天气也不算很冷,住着还算不错,左边那屋子本是个空屋,放了些杂物而已,但是长久不住人,灰尘大,味道也大。   褚良想想,“就听二爷的。”   他很快用拆卸的马车板给夏草在堂屋支了张床,而夏草听到褚云峰的安排后,已经很自觉的去收拾左边的屋子了。   山枣不由得有些郁闷,“要是他俩成亲,那就不用愁了。”直接把左边屋子收拾干净了就可以住了。   褚良的动作微微一顿,抱着被子的夏草脸色一白,快步走了过去。褚良微微抬起头,看着夏草走过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44第四十四章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白云村的人都知道褚云峰一家回来了,纷纷赶到他家来看热闹。   褚云峰让褚良拿出买给大家的礼物,人手一份,有胭脂水粉,有精巧的烟斗,还有京城流行的布匹。大家拿了礼物,都很高兴,纷纷夸着褚云峰和山枣。   山里没什么事,大家都围坐在山枣家的院子里,听着褚云峰讲着京中的见闻。女人们也时不时讨论着京中贵妇们的穿衣打扮。言谈间,大家都知道了褚良和夏草以后就是褚家的下人了,更是赞着褚云峰和山枣有福气,已经俨然是白云村一等一的大户人家了。   几天后,褚云峰拿出钱把村里的旧戏台翻修一新,又引了两条大水渠,把山里的水引到了各家,大家感激着褚云峰,在李老爹的建议下,村里把原来李家院子占的地方也划了一半给褚家,褚云峰带领着褚良和一众村民,把院子又修大了些,加盖了两间房,当做褚良和夏草的屋子。   生活慢慢平静,褚家还是一如既往,褚云峰带着褚良在山中打猎,隔三差五进镇上换了钱财回来,而夏草陪着山枣在家中缝缝衣裳,做做饭,日子过的闲逸无比。   冬去春来,时间缓慢犹如山中的泉水,潺潺流过,转眼已是第二年春。   山枣挺着大肚子,扶着腰,慢慢从屋里走出来,夏草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见山枣这个样子一阵惊呼。   “我的夫人呀!你怎么出来了!你需要什么使唤我就是了,你看看你现在,多危险啊。”   夏草丢下手里的衣服,过去扶着山枣,山枣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她每次看着就觉得心惊无比,总感觉山枣很不容易,尤其很怀疑,山枣是怎么做到在看不见脚下的情况下还能稳稳的走。   “哪有那么娇气,我娘当年生我小弟的时候还下地干活呢,比起我娘,我就是掉进蜜罐子里的福人儿。”山枣笑呵呵的说。   夏草不高兴,“您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少爷着想,眼看着就快生了,您还天天乱跑,让二爷看见了,指不定怎么说我呢。”   山枣佯装发怒,“他不敢说你,现在我最大,有我护着你呢,你怕什么。”   夏草无奈的翻白眼,“是是是,有最厉害的夫人护着我,我就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我胆子太小,不但怕夫人,也怕二爷。前两天我才挨了二爷的骂,我可不想再挨一次了。”   山枣伸出胖胖的手指,点了夏草一下,“就知道贫嘴,二爷什么时候骂过你?他就是声音大了些,你还记恨上了。” “记恨什么?”褚云峰和褚良刚好回来,听见山枣说话,莫名其妙的问。   夏草闹了个大红脸,扭捏着不说话。山枣笑眯眯的看看褚良又看看夏草,挪揄的说,“我也不知道夏草在记恨什么!”   现如今的褚良不知是生活安逸不用天天假面对人所致,还是经常被褚云峰抓着进山打猎的缘故,与先是文质彬彬的样子已经有了很大的差距。以前的褚良,面上总挂着得体的微笑,行事温文有礼,一派文弱书生的样子,却让人感觉像是木头人一般无喜怒哀乐。现在的褚良,性子更加洒脱,也不拘礼,有什么说什么,褚云峰很是欣赏他的个性,名为主仆,实际上四人的感情很深厚。   褚良闻言脸色微微一暗,夏草自从破相以后就再没对他说过类似喜欢他的话,褚云峰曾经问过他的想法,夏草年纪不小了,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山枣操心夏草的婚事,若是他愿意,就做主把夏草嫁给他,若是他不愿意,就开始慢慢给夏草寻找合适的人家。   他心里纠结异常,和褚云峰山枣夫妻相处越久他越羡慕,又是期待有个女人能跟自己也这样过一辈子,又是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被皇帝派去做其他事情。可是心中对安逸生活的向往让他还是产生了侥幸心理,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结果夏草却不愿意了,在院子里跪了三四个时辰,扬言要去做姑子,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心里不解,他并不讨厌夏草,只是一直没有能力担负男人的责任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夏草,现在他愿意了,夏草却反悔了。他真的不了解女人,他的前半生除了自保,就是在猜测皇帝的心思,做好他细作的工作,对付女人他有一套特定的方法。但是准备娶来当老婆的女人,那种方法完全不起作用。   夏草伸手拨了一下后来才蓄上的刘海,爽快的说,“我记恨夫人老害我挨骂,夫人您现在赶紧回床上躺着,或者好好的坐着,我就不记恨你了。”   山枣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妮子,还敢记恨我?看我以后还留好吃的给你吗!”   夏草嘿嘿一笑,干净爽朗的笑容明媚非常,却没看过褚良一眼。   说说笑笑了半天,吃了晚饭,褚云峰照例带着山枣去村里散步了,家里只留下夏草和褚良。   “哎,他俩都这么闹腾大半年了,什么时候才和好啊?”山枣扶着腰,慢慢走着。   褚云峰搀着她,“你也操心了大半年了,什么时候才能不操心了?”   “我这不是好心嘛。”   褚云峰好笑的看着她,“我看你是太闲了,等儿子生了,你就没这么多心思了。”   说到孩子,山枣摸摸大大的肚子,有些担心,“我这肚子是不是太大了点?我瞧着大栓媳妇那时候肚子也没这么大啊!”   褚云峰微微皱眉,“你别乱想,肚子大说明孩子壮实,你又那么能吃,看你现在胖成什么样了!”   山枣委屈的看看自己的胖胳膊胖腿,眼眶顿时就红了,“我哪知道怎么就这么胖了嘛!我怀着你儿子,你还嫌我!”   她自从怀孕四个多月以后身材就开始走样,每天跟吹气球一般,越来越圆,她也曾偷偷减过饭食想让自己瘦一点,可是又担心孩子,最终也没能实施,现在即将临盆,她的身子也越来越沉了。   “乖,我不是嫌你,能吃是福,好多人想向你一样还做不到呢!”褚云峰好声好气的哄了半天,怀孕的女人脾气怪,他早已深刻的领教过了,现在对于山枣莫名其妙的小脾气,他完全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哄到山枣开心为止。   可惜他低估了女人对男人的纠结能力。   山枣气呼呼的要回家,褚云峰摸摸鼻子,只好无奈的扶着她回去。一直睡在床上,山枣都翻着身子,用气鼓鼓的背对着他。   褚云峰自知理亏,又哄了好久之后才睡去。   半夜,山枣第一次开始呻吟的时候,褚云峰立刻就醒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褚云峰伸手探着山枣的额头,触手是冰凉的水珠,山枣疼的冷汗都出来了?   “好……好像要生了……”山枣强忍住阵痛,艰难的说。   褚云峰忙披衣下床,点上蜡烛,红光摇曳中,山枣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褚云峰心里惊慌,面上却强自镇定,“山枣,你忍一下下,坚持一下下,我马上去请郭婆子。”   郭婆子是村里的接生婆,他早已打过招呼,送了银钱过去。   屋外响起夏草焦急的轻呼,“二爷,夫人,出什么事了?”她隐隐意识到应该是山枣快生了,之前大夫也说了,前后就这十几天的事。   褚云峰迅速吩咐,“夫人发作了,你进来照顾夫人,褚良在吗?去请郭婆子来。”   夏草答了声是,边推门边说,“褚良已经去了,”她进来时怀里还抱着一个针线筐,里面是一把新剪刀和一摞白布,“当初世子出生的时候,我刚入府,听说都要准备这些。”   褚云峰点点头,“我去烧水,你照顾好夫人。”   夏草忙答应着,一刻钟后,褚良请来了郭婆子,结果郭婆子打着哈欠进来一看就说,“还早着,明个儿才会生,我明天早上再来。”   褚云峰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郭婆子,我媳妇儿都疼成这样了,你可不能走。”   郭婆子接生无数,像褚云峰这种男人也见过不少,免不得耐着性子解释一番,“你媳妇儿这才阵痛,羊水都没破,宫口也没开,这还早着呢,有的媳妇子得疼上好几天才会生,我接生过的娃儿数都数不清,比你有经验。”   褚云峰板着脸,“说不定一会儿就生了,总之你不能走。”   郭婆子无奈的很,“这女人阵痛,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大半夜的,她若是不疼的时候,你们哄着让她睡一会儿,最好能吃点红糖鸡蛋,女人生孩子是个体力活儿,不养足精神是不行的。我也得养足精神,瞧你媳妇儿这样子,明个儿才耗精神。”   夏草很不高兴但一直憋着,此刻见郭婆子执意要走也憋不住了,“郭婆子,你若是困,就去我屋里睡,总之今晚你不能走。”   郭婆子想着褚云峰给的那二十两银子,又想到刚才褚良给的那五两银子,她接生过这么多次,这可是第一次得了这么多钱。罢了罢了,看在钱的份上,就随着他们吧,留就留,不过她得养足精神,明天山枣生的时候才是重头戏。   “那也成,我就睡姑娘屋里,猎户媳妇儿,你这会儿不疼了吧,不疼就赶紧睡觉,养足精神啊。”   郭婆子果真大大方方的去夏草屋里睡觉去了,把夏草气的鼻子都歪了。褚云峰却注意到山枣果然又不疼了,忙哄着山枣睡觉。   褚良是个男人,不能进屋里,只好在屋外做些烧水的杂活。   半夜山枣又疼了几次,把三人折腾的够呛,郭婆子却是一觉安然到天亮,天刚亮,夏草硬是把郭婆子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挖出来,郭婆子洗了脸,进来看了看,悠哉的坐到一边。   “还有些时辰,你去给猎户媳妇儿煮点红糖鸡蛋去,顺便给我做点吃的。”郭婆子指挥着夏草,夏草气她这样无所谓,却又没办法,哼了一声跺着脚出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郭婆子才开始严肃的指挥起来,“你去烧水!”   “你进来帮忙!”   “你把白布拿去煮了!”   “……”   褚云峰被赶出了屋外,搓着手在院子里听着山枣一声大过一声的惨叫,不时听见郭婆子气喘吁吁的大喊,“用力!我数一、二、三你就用力!来,一、二、三!用力!……”   两个时辰后,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响彻了这个普通的小院。   45第四十五章   “生了!生了!”褚云峰喜不自禁,褚良也激动的跪下给褚云峰道喜,“恭喜二爷!”   等了半天也屋里人有动静,褚云峰又有些心急,“怎么还没出来?”   正说着,却听见郭婆子有些惊慌的声音,“猎户媳妇别怕,快快,再用力!”   还用力?!   褚云峰急了,几步跨到屋门前面,用力砸的门砰砰直响,“山枣,山枣,你怎么样了?”   很快屋里就传来郭婆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别吵!给我站外面去!”   婴儿的啼哭声还不曾停歇,又过了一会儿,另一声较为柔弱的婴儿啼哭声也响起了。   站在屋门口的褚云峰彻底傻眼了。   两个孩子?   褚良呆了一下,转而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二爷,恭喜二爷!夫人这次可给您添了双喜了!”   褚云峰咧咧嘴,却笑的有些僵硬。   咿呀!   门开了,夏草抱着一个襁褓,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二爷,大少爷给您见礼了,”   跟着,身后出现了抱着另一个襁褓的郭婆子,“这是你家大妮子!真是有福气,第一胎就是龙凤胎,好事成双,猎户,你家媳妇是个福气人。”   褚云峰看看儿子,再看看女人,心里突然酸酸软软的,这就是自己的孩子啊。   “山枣呢?她怎么样了?”褚云峰想起了孩子的母亲,焦急的边问边就要进去。   “进不得,进不得!这会儿屋里血气重,男人进去不吉利,你先等着,我们回去把屋里收拾了你再进来。”郭婆子毫不退让的用肥大的臀部把褚云峰顶住,瞪了他一眼,和夏草又抱着孩子进去了。   褚云峰心里如同油锅里翻滚的麻花,纠结成了一团。一会儿是自己刚刚出生的双胞儿女,一会儿又担心情况不明的妻子,褚云峰心里乱成一团,脸上也变得五颜六色。   褚良知道他高兴,这个兴奋劲和当年褚云飞得了世子是一样的高兴,他真心替褚云峰开心,“二爷,要不我去开坛酒,咱们晚上好好喝一杯!”   褚云峰不喜饮酒,家里的酒一存都是多年,难得遇到这喜事,褚良就提议开坛酒来庆祝。   褚云峰胡乱点点头,“好!好!”不知想到什么又赶紧摇头,“不不不,算了,不要喝酒,会熏着孩子。”   褚良偷笑,“好,那就不喝酒,我去弄点儿好菜,给夫人好好补补。”   褚云峰指着地窖,“里头有人参,还有一罐野蜂蜜,还有……反正你去看看,有好的就全拿出来。”   褚良看着全然没了分寸的褚云峰只觉得好笑,嗯了一声径直去了地窖取东西。   屋里收拾好了,郭婆子刚出来,褚云峰就一头钻了进去,看见山枣虽然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但双眼有神,提着的心就慢慢落了回去。   夏草悄悄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山枣拨开鬓角汗湿的头发,幸福的看着身边两个襁褓,轻声说,“他爹,快来看看咱们的孩子。”   褚云峰轻轻坐在床边,看着两个长的一模一样,正呼呼大睡的小小婴儿,小声问,“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妹妹?”两个宝宝长得一样,两个襁褓也是一样,山枣当初没想过会生两个孩子,准备的东西都是一件,多出来的襁褓都是准备换洗用的,没想正好派上用场。   山枣指指靠墙的那个,“他是哥哥,”又看着身侧的襁褓,怜惜的说,“这是妹妹,怪我没用,孩子弱了些,刚刚那哭声跟小猫似的,不像她哥哥,哭的劲大,听的我心疼的不行。”   山枣说的有些夸张,女儿的声音是弱小了些,但绝对不像小猫那么弱,不过身为母亲,两个孩子一对比,自然心疼起来。   褚云峰伸出手指想摸摸女儿,却又不敢碰,喃喃的说,“没事儿,养养就好了。瞧这眉眼,跟我生的一模一样。”   山枣轻笑,“还这样小,哪里看的出来。”说归说,她也仔细端详起孩子的面容来,见两个孩子一样紧闭着眼,小嘴微张,睡的香甜的样子,她忍不住甜甜笑起来。   说了几句,山枣因为体力消耗过大,慢慢睡了过去,褚云峰坐在床边看着他们母子三人,不曾走开过。   夏草做着饭,褚良抱了柴火进来,看了一眼她,“慢些做,夫人还没醒。”   若是以前,夏草定会缠着他说话,也会挑了好听的话和他说,高兴的时候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就让人欢喜。可是现在,夏草轻轻嗯了一声,“知道了。”   褚良眼神微黯,不再说话,默默的帮着夏草做饭。   山枣是被孩子们的哭声吵醒的,两个孩子也不知是不是有心灵感应,妹妹先哼了两声,哥哥马上就扯起嗓子嚎起来。山枣只觉眼前一闪,褚云峰已经抱起哥哥在怀里哄了。   山枣看着不觉有些气恼,轻手轻脚的抱起女儿,想着女儿是不是饿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撩开了衣衫,把乳/头塞进了女儿的嘴里。   “爹爹只疼哥哥不要紧,娘疼你,不哭哦乖……”一边还哄着哭的惨兮兮的女儿。   褚云峰哭笑不得,“我以为他们饿了,老大身体好些,可以挨一会儿,她生的弱,想让她先吃……”   山枣脸色微赫,知道自己误会了褚云峰,但却顾不得褚云峰,因为女儿只扯着嘴哭,却一口也不吃。   山枣急的不行,又把乳/头往女儿嘴里塞了塞,一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这次不知是因为什么,女儿很快就大吸了起来。   山枣只觉得胸前有些疼痛,慢慢就有股热流缓缓出来,看着女儿闭着眼睛哼哧哼哧大口吃/奶的样子,山枣原本还一直担心女儿身体弱,现在总可以放心了。   可是喂了一个,另一个不高兴了,儿子哇哇直哭,山枣又急又心疼,抱着女儿吃了一阵子,还是忍不住喊着褚云峰。   “把老大抱来吧,别饿坏了。”   褚云峰看看儿子,再看看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痛惜的表情就流露出来,给还是不给呢?   山枣也心疼,又喂了一会儿,不顾女儿的哭,硬是和褚云峰换了儿子,见儿子一含着乳/头就急不可耐的吸着,山枣心疼的都快碎了。   褚云峰抱着没吃饱哇哇大哭的女儿手足无措的哄着,女儿哭的脸憋的通红,褚云峰心里痛的一抽一抽的,就这样,在父母心疼无奈中,褚家大小子和褚家大姑娘轮换着吃饱了第一顿饭。   好不容易哄睡了两个孩子,山枣和褚云峰都累出了一身汗,夏草和褚良早把饭做好了,却不敢端进来,好不容易得了褚云峰的吩咐,夏草把饭送进屋里,就默默退了出来。   夫妻二人吃着饭,褚云峰不停的给山枣夹菜,山枣吃了几口,看看床上的两个孩子,“这样下去怕不行,我的……怕不够吃。”   褚云峰大口扒着饭,“我一会儿就去问,看看什么东西下奶,实在不行,就买只羊来,”怕山枣不答应,褚云峰又跟了一句,“我小时候喝过牛奶,很好喝。这羊奶应该也不差。”   山枣想了又想,还是心疼孩子,“你还是去看看吃什么下奶吧,就算是药都成,不能亏了孩子。”   褚云峰点点头,用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完了三大碗饭,吩咐了夏草进屋照顾山枣,自己出门去问了。   在村子转了一圈,褚云峰打听出了几个吃食可以下奶。几乎都是炖汤,什么猪蹄汤、鱼汤、鸡汤,还有酒酿圆子、红枣鸡蛋等等一应吃食。   褚云峰不敢耽搁,回去迅速写了条子,和褚良各家各户去买这些东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山枣的饭菜永远都是这些。   两个小家伙的吃饭算是暂时解决了,山枣和褚云峰又想起两个孩子的名字来。   “要不要叫褚书什么?最后一字用宝盖头?跟着他们大堂哥的名字走。”山枣想起了褚云飞的长子,平宁侯世子褚书宁的名字。   褚云峰撇撇嘴,“干嘛非得和他一样,咱们的孩子要特别的。”   夏草在旁边欲言又止,褚良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二爷,只怕……少爷和小姐还是得跟书字。”   褚云峰的眼睛瞪圆了,“嗯?”   想起褚云峰的身世,七岁跟着管家忠叔隐居深山,怕是早已忘记了,褚良很“热心”的提醒褚云峰,“褚家的排辈,少爷这一代,不应该是书字吗?”   褚云峰眉头紧皱,“排辈?”   褚良点点头,“对呀,侯爷有一次曾念过一篇家训,内容我记得不清楚,不过既然世子大人是书字,那大少爷和大小姐也应该是从书字啊。”   褚云峰脸色很怪异,半晌才叹口气,“不是这样的,按照褚家家训,他们这一辈应该是‘承’字,不过……我娘的闺姓是书字……我不是不愿意从书字,而是最后一个字,这个宝盖头,不行不行,我才不要什么都一样。我要自己取个,给我儿子和我闺女取个最好的名字。”   想了半天,纠结了很久,在一大堆褚云峰和褚良写出来的字当中,褚云峰选了‘褚书睿’给自己的儿子,选了‘褚书静’给自己的女儿。   念给山枣听,山枣觉得很好,两厢都说好,两个孩子的大名就算定下来了。   取了大名就要取小名了,山枣笑着扯扯儿子胖乎乎的小胳膊说,“不如就叫胖胖吧,瞧他吃的,比妹妹胖了好多。”   褚云峰对于儿子叫胖胖很不赞同,但是敌不过山枣的胡搅蛮缠,算是默认了儿子这个非常不好听的小名。   女儿的小名褚云峰就不敢大意了,生怕山枣一时兴起取个‘瘦瘦’出来,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到个好的,也不知脑子那根弦没搭对,随口就说了,“女儿叫嘟嘟吧。”   山枣强烈反对,儿子女儿加起来不就叫胖嘟嘟吗?坚决不行!   褚云峰的倔脾气上来了,死活就要给女儿叫嘟嘟,在夏草和褚良憋笑到快内伤的情形下,褚家大儿子和褚家大闺女的大小名。   46第四十六章   自从有了胖胖和嘟嘟两个烦人的小孩子,山枣的心思就全扑在了他们上面。   对的,就是烦人。   褚云峰皱着眉,不耐的看着床上并排躺着的一个比一个哭声大的婴儿。不知是因为双生儿有心灵感应还是婴儿生来就极其爱哭,两个孩子每天不哭个几场决不罢休,尤其是一个哭另一个绝对也不安静,闹的他也不得清闲。   “你快哄哄胖胖,哭的脸都红了。”山枣心疼的抱起嘟嘟,急切的催着褚云峰。   褚云峰熟练的抱起襁褓,摇晃着哄着襁褓里的儿子,好一通忙活才把两个孩子哄睡。   褚云峰轻手轻脚的放下襁褓,抹了把头上的汗,抱怨道,“真是越来越烦人了。”   山枣从衣柜里取出洗干净的衣裳,推了他一把,“养孩子哪有不烦人的,快去洗澡去,见天儿都要抱怨这么一回,也不知道是谁,进一次山回来就抱着孩子不撒手。”   褚云峰老神自在,“我不抱他们,他们哭个不停啊,他们想我这个做爹的,我当然不能让他们失望。”   山枣扑哧一笑,“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呀!快去吧。”   褚云峰眼神一闪,没有接过衣服,反而直接搂过山枣,星眸晶亮,轻轻的吻着山枣的面颊。   山枣脸一红,闪出了他的怀抱,“还没出月子呢,不行。”其实她是觉得身上的味道不好,月子里不能洗澡,屋子也不通风,她整日待在屋子里,浑身都是一股子怪味。   褚云峰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但也没多做纠缠,拿起衣裳转身出门洗澡去了。待他出了屋子,山枣才长出一口气,总算是过去了。   “夫人,鱼汤熬好了。”夏草的声音在门外轻轻响起。   山枣应了一声,夏草轻手轻脚的推了门进来,端着热气腾腾的鱼汤,笑盈盈的走进来。   “夫人快趁热喝了,香着呢。”   又是熟悉的带着淡淡草药味的鱼汤,山枣很无奈的接过碗一饮而尽。鱼汤本就是使女人下奶的食物,加上草药的调配,两个孩子每天能吃饱,这碗汤起了大作用。   看着山枣乖乖的喝完了汤,香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不枉她在灶前蹲了一个多时辰。   喝完汤,山枣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还有四天就能出月子了吧。”   香草点点头,“我都通知了,村上人说都会来。褚良已经和镇上的悦香酒楼的老板说好了,满月那天请厨子来做,席面订的是八热八凉共十六道菜,总共开十桌……”   她一一说来,山枣听了点点头,现在褚云峰和她可是有钱人了,有皇帝赏赐的,也有平宁侯给的,身上揣着大把银子也没地方花,满月酒是可以大办一下。   “一切听相公的吧。我只管着他们就行了。”山枣笑眯眯的摸摸儿子女儿粉嫩嫩的小脸,她对这些实在没兴趣,凡事褚云峰都会准备好的。   满月酒这天,白云村很是热闹,开了十桌酒席,褚家都坐不下,直接把桌子摆在了院子外面,看着临时搭的灶棚里,镇上来的大厨们正热火朝天的炒着菜,村里人都啧啧暗赞。   褚家真是发达啦!   作为主角的胖嘟嘟兄妹正睡得昏天黑地,不时的有媳妇婆子们进屋来看,看着两个圆滚滚的,粉雕玉琢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娃娃穿着一样的小衣服凑在一起憨憨睡觉的场面,众人直夸山枣有福气。   “一次就是个‘好’,要说福气谁比的上猎户家的。”   “是啊,是啊,瞧那两个小娃娃就是个有福的。”   众人赞不绝口,褚云峰脸上也隐隐流露出自豪的神色。   许是大家的说笑声音太大,吵醒了两个娃娃,胖胖一哭,嘟嘟也跟着哭起来,众人手忙脚乱的逗起来,两个娃儿眨巴眨巴水蒙蒙的大眼睛,竟然笑了。   山枣瞧着平日挺爱哭的两个孩子今天竟然不闹了,想着可能是自家孩子不怕生,心里隐隐生出许多骄傲来,和香草一人一个抱了两个孩子出去炫耀去了。   褚云峰陪着男人们说笑,心里早就飞到了屋里,一看山枣抱了孩子出来,忙迎了过去,伸手就把嘟嘟从香草手里接了过来。   “怎么抱出来了?把他们吵醒了吗?”褚云峰暗暗皱眉,摸摸女儿的小脸,不无担忧。   山枣笑嘻嘻的亲亲儿子红仆仆的脸蛋,“就醒来的时候哭了几声,这会儿精神就足了。”   褚云峰仔细观察了儿子和女儿,见两个孩子大眼骨碌碌的转,胖胖还指着院子啊呜啊呜的叫,心里的那点儿担心也不翼而飞了。喜滋滋的抱着孩子给众人看,惹的满院子一片恭喜声和赞叹声。   褚良今天很忙,里里外外全是他在张罗,因着他长相英俊,气质风流,不时有姑娘脸红红的偷偷盯着他瞧,更有些好事的媳妇婆子还打听他的婚事。   褚良被各种火辣辣的目光盯着依然坦然自若,只是某一处的目光似乎更有些不同。   褚良微微侧过头,村头不远处,一辆马车静静的停着,马车前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男人,严肃冷静,脸上有道显而易见的疤痕。   “侯爷!”   “大哥!”   很明显,抱着女儿出来显摆的褚云峰也看见了。   褚良心中迅速盘算一番,脸上表情微微沉凝,迅速抛下手上的东西,快步走到褚云飞面前跪下。   “奴才褚良,见过侯爷。”   褚云飞看着他,淡淡的笑了,“褚良,你变了很多啊。”   褚良心中一惊,多年夹缝求生的细作生涯让他本能的开始在心中盘算起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相较于褚良的正式,褚云峰就显得随意多了,直接抱了孩子大步走过来,笑着和褚云飞打招呼,“大哥,你来了啊,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快快进屋。”   褚云飞的笑容温和了许多,瞧着褚云峰怀里眼睛大大的小人儿,“这是书睿还是书静?”他早前接到褚云峰送的信里提过两个双胞胎的名字,只是第一次见,认不出罢了。   褚云峰大大的亲了一口女儿柔嫩的小脸,脸上满是为父的自豪,“这是嘟嘟,我家闺女。”   褚云飞惊奇道,“嘟嘟?什么嘟嘟?”   褚云峰哈哈大笑,“小名,她哥哥叫胖胖。”   褚云飞顿时尴尬起来,想自己这个弟弟不说饱读诗书,至少也识文断字,怎的给孩子取小名还取的这般没水平,一定是弟妹的问题,说不定就是弟妹要求,所以两个孩子的小名才会这么奇怪。   正想着,山枣已经抱着胖胖快步走了过来,刚要福身行礼就被褚云飞虚扶起来,“弟妹快别多礼,让我见见书睿。”   褚云飞略有些激动的接过襁褓,看着襁褓里的胖胖,心里五味陈杂,连连道好,“我褚家又多一名男丁,好!好!”   突然,他觉得衣服被扯了扯,微微低头才看到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被他忽略多时的儿子,平宁侯世子褚书宁。   “爹爹,我要看宝宝,我要看宝宝。”   褚书宁正努力的踮着脚,伸着脑袋要看双胞胎。   褚云峰哈哈大笑,蹲□子让褚书宁看个够,褚云飞也在褚云峰的示意下抱着胖胖蹲下来。   褚书宁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娃娃,惊讶的嘴巴长的大大的,“怎么会一模一样?”   褚云飞也趁着这个时候细细观察了两个孩子,“果然是一模一样啊。”   褚云峰瞧瞧儿子,再瞧瞧女儿,摇摇头,“不是一模一样,瞧,胖胖的额头宽一点,嘟嘟的鼻子高一点,胖胖脸上的肉多一点,嘟嘟的嘴巴小一点……”   任他说了半天,褚书宁还是不停的惊呼,“一模一样的宝宝!一模一样的宝宝!”   他们这边说话声早引来了村民好奇的围观,当得知是赫赫有名的平宁侯和世子驾到,大家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牛老爹身为村长,在大家的推搡中犹犹豫豫的站出来,结结巴巴的绞着衣服说,“请、请、侯爷大人和、和世、世子大人入席。”   褚云飞站起身来,山枣很有眼色的接过孩子抱在自己怀里,褚书宁眼巴巴的想再看看双胞胎,又怯怯的看了眼褚云飞,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淡定的拿出世子的威严出来。   褚云飞点点头,“这位是……?”他看向褚云峰。   褚云峰笑呵呵的说,“我们村长,牛老爹。”   褚云飞微微一笑,“村长不必客气。”   牛老爹满脸通红,之前憋着的勇气早不知跑哪去了,扭扭捏捏的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褚云峰看着好笑,忙出言解围。   “今天我给孩子摆满月酒,没有侯爷世子,只有我大哥和我家大侄子,走走,去喝酒去。”   说着把孩子递给候在一旁的香草,引着褚云飞大步往自己家走去。   村民众星捧月般围着褚云飞进了褚家,褚书宁一低头从人群里钻到山枣身边,眨巴着大眼问着山枣,“二婶婶,你能分得清弟弟和妹妹吗?”   山枣腾出一只手摸摸他的头,笑眯眯的说,“能分得清啊,弟弟是男孩子,妹妹是女孩子,弟弟胖,妹妹瘦,很明显就能分清楚。”   褚书宁崇拜的看着山枣,“二婶婶你真厉害,弟弟和妹妹明显长的一模一样,你还能分的清楚。”   山枣笑呵呵的问,“你娘呢?她还好吗?”   褚书宁笑着点点头,“我娘很好,她肚子里有弟弟了,爹爹怕我吵着她,就带着我一起来看一模一样的宝宝了。”   安阳公主怀孕了?这个时候褚云飞怎么会带着世子单独出来呢?难道是京城又发生什么事了?   47第四十七章   山枣这边感觉有些不对的同时,褚云飞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褚云飞抱着胖胖简直可以说是爱不释手,直到胖胖都昏昏欲睡开始闹脾气了还不肯撒手。   胖胖和嘟嘟玩了大半天,早累的眼皮打架了,嘟嘟还好,被山枣迅速的抱回屋里哄睡,胖胖就没这么好运气了。褚云飞抱着他,似乎怎么都爱不够似的。急的褚书宁在旁边一直叫着爹爹,他也要抱宝宝。   褚云峰怎么敢让褚书宁这个小孩子抱他儿子,而且褚云飞的情绪看着也不太对,好不容易抢了儿子过来,迅速让香草抱走,自己则陪着褚云飞喝酒。   胖胖一走,褚书宁这个小屁孩也跟着屁颠屁颠的要去哄胖胖睡觉,香草无奈,只好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屋。   牛老爹等一干在白云村算是有头有脸的人陪坐在这桌,却半点插不上话,在褚云飞无意识散发的威严下更是神情紧张,手足无措,好生不自在,褚云飞自胖胖被抱走后就沉默不语,吃了几口菜就停了筷子,思绪早不知飘到哪去,而褚云峰看在眼里,却不能在人前说破。   有着褚云飞这座大神在,大家的兴头高涨了不少,紧张也多了不少,后来看褚云飞同褚云峰一样,都是沉默寡言的主,慢慢的也放开的手脚。   更有些胆大的,还举着杯子,结结巴巴的向褚云飞敬酒,褚云飞倒是豪爽,来者不拒,两三下来,村民对这个传说中的平宁侯的印象好了许多。   褚良自褚云飞说了那句话“你变了很多”这话以后,心里便空落不下,不过他素来谨慎,饶是心里有事,面上却不露一分,只有夏草连看了他好几眼。   一顿满月酒,算是皆大欢喜。送走了酒足饭饱的相亲,有多付了许多银钱给镇上的厨子和车夫,送了他们离开,收拾好一切之后,褚云峰才有机会和褚云飞聊聊。   此时已经是星光满天,褚书宁早已睡下,褚云峰让山枣先睡,又嘱咐褚良注意屋子的安全,这才找到一直坐在后院的褚云飞。   “哥,要不要跟我去看看爹娘。”   褚云飞微微错愕,“爹娘?爹娘的遗骨我早已找到,连同当年褚家上下,葬在褚氏祖坟里。”   褚云峰微微咧嘴,“走吧,去看看忠叔也好。”   褚云飞站起身,兄弟两个一前一后踏入进山的路。   行之不久,褚云峰指着一处茅草屋说,“哥,这就是我和忠叔以前住的屋子。”   褚云飞眼神一暗,“苦了你了。”   “不苦,”褚云峰摇摇头,“忠叔带我来这以后,就盖了这间屋子,起初我很不习惯,冬天冷,夏天热,山里蚊虫多,一到夏天我浑身都是包。忠叔总是哄着我,却不肯惯着我。砍柴,打猎,习武,练字,一刻也不能停下。他总是说,即使我不再是镇国公二公子,也一定不能辱没了镇国公的名声。”   褚云飞叹口气,“忠叔说的很对。”   褚云峰笑笑,“后来就习惯了,冬天冷,可以盖两床被子,夏天热,我可以打赤膊,蚊虫多,我用烟来薰。习武后,身子越来越壮实,慢慢也就不觉得冬天那么冷了。”   褚云飞边听边点头,“习惯了就好。”   “走吧,爹娘的衣冠冢在前面。”褚云峰却没有再继续回忆过去,而是带着褚云飞继续往深处走去。   “原来你立了衣冠冢,我把爹娘和家人的尸骨都迁回了咱们西北老家,下次清明,咱们兄弟定要回去扫墓,让爹娘也知道,如今你也成家有了儿子。让他们安心。”褚云飞说道。   褚云峰一笑,“好,走吧。”   来到了褚家父母衣冠冢前,褚云飞看着前前后后立着不少的坟墓,不由得有些惊讶,“这是……”   褚云峰指着最大的一处,“这是咱们爹娘的,”又指着当初他给山枣说是“叔叔”的那座,“这是忠叔的。”   又指着另几处,“这是山枣爹娘、哥哥弟弟的影坟。”   褚云飞略略一想便知怎么回事,山枣的身世他略有所闻,想想又是先前那皇帝闹的,不由得恨得牙齿咯吱作响,“那狗皇帝该下十八层地狱!”   褚云峰淡淡一笑,“生死有命,成王败寇罢了。”   褚云飞深深的看向他,半晌才颓然的叹口气,“你倒想的开,那狗东西杀了咱们家,又害了你媳妇一家,你居然半点不计较。”   说罢席地而坐,也不管地上的泥土会不会弄脏衣裳。   褚云峰哈哈大笑,也学着他席地而坐,靠着父母没有名字的墓碑,“计较了又能如何?反正你已经给大家报了仇。”   褚云飞摇摇头,“没出息。”   褚云峰深以为然的点头,“小时候你就说过我没出息,哥你真的很有眼光。”   褚云飞看着褚云峰摇头晃脑一副无赖摸样,又好气又好笑,“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兄弟两人说笑一阵,似是回到了年少时无忧无虑的时候,气氛轻松又融洽。   褚云峰看着褚云飞渐渐舒展的眉头,心里也放下心来,“哥,说说吧,京城发生什么事?公主怀着身孕,你怎么就带着宁儿出来了。”   褚云飞刚刚放松的眉头又皱紧了,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她可真是我们褚家的好媳妇!”   褚云峰心里一紧,“她做什么了?” 褚云飞望着天上的星星,想着今天看见的软软嫩嫩的胖胖,长长叹口气,“还不是内宅妇人那一套,两个姨娘坏了身子,孩子没了。”   原来是这样的事情。   褚云峰沉默了片刻,“你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褚云飞苦笑,“可我没想到她这么狠,我不过出去了一天,回来就出事了。一个才怀了两个月,一个是八个月的胎,生生落了下来,那是个男孩啊!”   褚云峰双手枕在脑后,“哥,还记得清姨娘吗?我可记得呢,娘让史妈妈送了碗汤过去,当晚就一尸两命,那也是男孩,爹爹当时抱着孩子哭的样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褚云峰偏过头,看着褚云飞,“连娘这么温柔的人都做的出这种事儿,更何况宫里长大的公主?留她们一命,就该感恩戴德了。”   褚云飞不自在的偏过脸,“你那时候才多大?怎么会记得这种事儿,你肯定记错了。”   褚云峰认真的说,“那年家里出了不少事,先是清姨娘一尸两命,之后就是全家被灭门。哥,这些事,由不得我不记。”   褚云飞摇摇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在皇上身边,皇上被囚禁十年,为了躲开狗皇帝的耳目,我们委曲求全,受过的屈辱数不胜数。那时候她多好,多可爱,就算是被宫人欺负,可是为了养只兔子,她都可以躲躲藏藏的把自己的吃食留下。后来兔子冲撞了先淑妃被杀,她不敢说什么,半夜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我入宫当侍卫,守在她身边五年,那时候她很好。可是我离开不过几年,再回来的时候,她就变了。”   褚云飞深深的陷入回忆里,“她变得有心计,她会眼睛不眨的下令杀掉一个人,除了喜欢我,她什么都变了。可我还是舍不得她,皇上下旨赐婚,我高兴的在屋里傻笑,可是娶回来后……我、我现在真后悔。”   这话就重了。   褚云峰深深蹙眉。   “你到底是为了孩子伤心,还是为了公主伤心?”   褚云飞心中一阵苦涩,“她明知道我多想要孩子,她怎么还能……现在咱们家人丁单薄,咱们这一辈,就剩下你我。到了宁儿这一辈,才两个堂兄弟,我真的很想要孩子。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褚云峰摇摇头,“孩子总会再有的,公主不是已经有身子了吗?”   褚云飞脸上矛盾的痛苦更深,“你也做父亲了,你也知道做父亲是什么感受。看着那个孩子,再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我这心里……”   杀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女人是自己最心爱的妻子,还怀着自己的儿子。对于一心盼望能再多几个儿子的褚云飞来说,不是不痛苦。或许更痛心的,是心爱女人的变化。   他可以满手鲜血,却希望自己的女人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褚云峰深深叹口气,“其实你更心痛的是公主的变化吧。可是你想过没,若没有这些变化,没了你在宫中的那些年,她怎么活下来?公主当年也不过是那位拿捏当今皇上的人质罢了。”   褚云飞没有说话。   “这里美吧,每个人都很单纯,只为了活着而努力,不会因为利益而杀人。哥,我真喜欢这里。”   褚云峰真心的感叹着。   褚云飞深深的叹口气,悠远而绵长。   晚上回去的时候,山枣还没睡,一直在等着褚云峰。褚云峰心里一暖,拥着山枣躺在床上,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她,心里的话不由自主就问出来了。   “媳妇儿,若是我和别人的女人有了孩子,你会如何?”   山枣已经听褚云峰说了安阳公主和褚云飞的事儿,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她心里竟也矛盾起来,是啊,若是褚云峰和别的女人有孩子了,她该如何?   48第四十八章   褚云飞带着儿子褚书宁在褚家住了下来。   平宁侯世子褚书宁这些日子可是玩疯了,跟着村里的孩子们掏鸟蛋,斗蛐蛐,逮兔子,抓老鼠……只有想不到,没有玩不到。   刚开始村里的孩子们还怕这位世子大人,褚书宁从小接受的教育也让他根本做不出爬在地上跟着一群流着鼻涕,脏兮兮的孩子玩虫子的事。可是小孩子们天性都是友好的。   在褚书宁看了整整一天,终于忍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情加入之后,不过短短的时间,他就已经和村里的小朋友们混熟了,不仅如此,褚书宁的聪明让他很快就成了孩子王。   褚云飞也脱下锦袍,换上了褚云峰日常穿的粗布麻衣,跟着褚云峰进山打猎,兄弟感情与日俱增不说,褚云飞也似乎慢慢有些变化,不再似往日那么严肃,人也变得爱笑了。由于褚家房子不是很够,褚云飞日日和儿子住在一起,父子的感情也更加深厚,褚书宁也不再怕自家老爹了。   “你今天那招‘踢花落叶’使的有问题,若是在战场上,你这样闪身,身后就空了,别人一招斜刺过来,必定抵挡不住。”褚云飞正和褚云峰在院子里研究褚家枪法。   褚云飞随手捡了根棍子当做枪比划着,褚云峰很有兴趣的聆听,当下就和褚云飞拆起招来。   “这样吗?可是照你这么使,身后是守住了,但回枪的时候必会慢,不是错过了时机?依我看,这招‘踢花落叶’使完接着‘点水蜻蜓’,速度又快又猛,对手根本措手不及。”褚云峰做了一个示范,演示了一下两个招数连使的威力。   兄弟二人互相切磋,山枣抱着儿子坐在门口晒太阳,眼睛紧紧的盯着褚云峰,眼中的光彩亮盈盈的。   夏草哄着嘟嘟,瞧见山枣这模样不由得偷笑,“夫人快收回眼珠子,二爷的衣裳都快被你看个洞出来来。”   褚云峰耳力惊人,褚云飞也不逞多让,两人都听到了这话,褚云峰脸色微赫,褚云飞高声取笑道,“弟妹莫怕,我不会伤着二弟的。”   “哪用你让,放马过来。”   褚云峰有些羞恼,不再手下留情,力道穿透木棍,认真和褚云飞拆起招来。   山枣更是羞的满脸通红,啐了夏草一口,“你个死丫头越来越多嘴了,满嘴诨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夏草嘻嘻一笑,“夫人可舍不得我。” 不远处正在干活的褚良抬起头,深深的看了夏草一眼,夏草似有感应,两个人的眼神碰触了一下,很快,夏草就红着脸避开了,褚良的眼中,慢慢浮现复杂的神情。   “爹!二叔!我抓了只老鼠!” 褚书宁跑的气喘吁吁的,抓着一只扭来扭去的老鼠邀功,褚云峰和褚云飞顺势停了过招,褚云飞脸色不变,褚云峰的脸上却隐隐有些苍白,额头也布满的细密的汗珠。   “大哥,你真的很厉害。”   从小就是如此,褚云飞作为镇国公世子,不仅受到镇国公悉心栽培,年少时就曾因一套炉火纯青的褚家枪法闻名京师。   褚云飞微微一笑,“你甚少与人动手,能和我战到这个时候,不错。”   褚云峰苦笑,他可是知道,刚刚他用了全力,而他大哥,却是只出了不到八分力。   “爹,给你看,我抓的老鼠。”褚书宁的小脸红彤彤的,眼中满是祈求得到肯定的神采。   褚云飞原想呵斥儿子只知道玩不好好练武,此刻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为了权力地位,他曾经忽视儿子很多次,这几天的平凡日子,却让他对儿子有了新的看法。   儿子并不是一个练武的好材料,但是儿子够聪明,做事有韧性,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避讳自己的劣势。   他很自豪。   想到这,褚云飞摸摸褚书宁的头,“好样的,去洗手,一会儿咱们跟着二叔进山。”   褚书宁高兴的蹦起来,又把老鼠拿给褚云峰看,还拿去吓唬夏草,满场闹腾一遍以后才扔了老鼠喜滋滋的去洗手。   看着玩的不亦乐乎的褚书宁,褚云飞温和的笑笑,“在京城很少看见宁儿这么开心。”   褚云峰顺了气,脸色稍霁,“还不是你们管的太严了。”   褚云飞眼睛一瞪,“等睿儿长大了,我看你管的严不严。”   一句话噎住了褚云峰。   洗好手的褚书宁,背起褚云峰给他做的小弓箭和小背篓,先走到山枣身边,看看山枣怀里呼呼大睡的胖胖,再看看夏草怀里的嘟嘟,忍不住凑上去,一人一下,在两个粉扑扑香喷喷圆嘟嘟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胖胖的眉头皱了皱,身子扭了一下,山枣忙拍着襁褓哄,褚书宁很高兴,又凑上去轻轻亲了一口。   他嘿嘿一笑,小声说,“二婶婶,我去山里玩了哦,你跟胖胖和嘟嘟他们说,要等我回来玩,他们一定要醒着哦,天天都睡,都快睡成猪了。”   褚云飞脸一正,“宁儿,走了。”   褚书宁跳了两步,又扭了脸来看着山枣,“二婶婶,一定要叫胖胖和嘟嘟醒来哦。”   山枣无奈的笑笑,“好好,我会跟他们说,你快去,再不走就跟不上你爹和你二叔了。”   褚书宁欢呼一声,小跑着跟了上去。   山枣这才觉得有些累,带孩子真不是件轻松活儿,她抱着胖胖,吩咐夏草带着嘟嘟也进屋,把两个孩子并排放在摇篮里,自己也躺在床上,准备小睡一会儿。   夏草轻手轻脚的带上门,退了出去。   睡的迷迷糊糊中,山枣感觉床一沉,接着就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身子也跟着暖暖的,山枣轻轻的凑过去。凭着熟悉的味道,山枣的嘴角微微一笑,除了褚云峰再没有他人了。   脸上有羽毛般轻柔的吻落下,山枣微微扬起脸,耳鬓磨厮,褚云峰醇厚的男人气息喷洒在自己的面上,山枣觉得自己快醉了。   两个人温软的唇儿相碰触,褚云峰轻轻的吻着,含着,气息越来越紊乱,也越来越火热。   一双大手伸进了她的小衣里,握着饱满坚实的胸部,轻轻的揉搓着。衣服被撩开,一阵冷空气袭来,山枣有些瑟缩,但是很快就有滚烫的身躯覆了上来,山枣微微睁开迷蒙的眸子,看着悬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轻轻的环住他精壮的胳膊。   一阵悉索声,滚烫的身子又贴了上来,双腿被分开,溪谷被一柄利剑轻轻戳了戳,山枣缩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和褚云峰亲热过了,早变得敏感又柔软……   褚云峰一通揉搓,直把山枣揉搓的软绵绵,再无一丝力气才坚定的闯进去。   两个人都闷哼一声。   褚云峰是舒服的,山枣则是有些不适。   褚云峰感受到山枣的紧致,强忍住冲动,动作轻柔的动作起来。   渐渐的,山枣娇媚的声音飘散开来……   “哇……”   两声嘹亮的哭声先后响起,褚云峰正在紧要关头,蓦地被这么一打断,身子顿时僵住。   “该死的!”他忍不住暗咒,却仍是不想放开山枣。   山枣猛地清醒过来,什么温柔什么热情通通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她现在一门心思挂念的就是两个孩子。   “你放开我啊!”见褚云峰磨磨蹭蹭不起身,山枣急的用力去推他。   褚云峰狠狠的在心里暗骂,两个小兔崽子!该不会是故意坏他的好事吧!   想归想,他也怕两个孩子有什么事,忍不住狠狠顶了两下才退了出来,山枣急忙穿上衣服,说来奇怪,山枣套上衣服刚下床,两个孩子的哭声就没了。   不会真的是坏他好事的吧!褚云峰嘀咕起来,不管了,既然不哭了,那就说明没啥事,他看着依然挺立的火热,望着山枣的眼神又热烈起来。   “媳妇儿……”刚扑上去把山枣抱在怀里,哭声又想起来了!   褚云峰再一次被山枣推开,他现在是什么心情都没了,懒懒的躺在床上,看着山枣只轻轻动了动摇篮就咯咯乱笑的两个小家伙。已经很确定了,这两个小东西就是故意的!   大喇喇躺在床上的褚云峰见山枣安抚好了两个孩子,没好气的说,“过来给我擦身子。”   肉没吃尽兴,寻求点心理安慰总可以吧。   山枣见他一脸吃瘪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用汗巾拧了水,替他擦洗干净,又为自己整理了一番,看着褚云峰刚刚还雄纠纠气昂昂现在却垂头丧气的“将军”忍不住上前摸了一把。   “等晚上,孩子们都睡了之后……”山枣在褚云峰耳边红着脸小声说着。   两个孩子很乖,晚上睡着后只需要按时端两下尿,之后就会一觉睡到大天亮,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完成尚未完成的“运动”。   褚云峰眼前一亮,“你说的啊。”   此刻他心里正在想,今晚要不要把两个孩子送到夏草那边去?   ……   褚书宁正在河边玩泥巴,他以前从没玩过这些游戏,来这儿之后才学会的,褚云飞心情很好的陪着他,兴致来的时候还和儿子一起堆了两堆沙堡,玩起了对仗游戏,顺便教儿子,如何才能把一个地方布置成易守难攻的地方。   父子两个玩的不亦乐乎,褚书宁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呆住了。   “娘……”   49第四十九章   安阳公主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多年的深宫生活,让她深深的意识到,只有寻找机会主动出击,才可以活的更自在。   所以对于那两个姨娘,她也是如此。   怀了八个月的身孕就了不起吗?可笑,还敢在她面前拿大摆谱!在宫里她什么手段没见过,不过轻轻一点点香,加上一点点抹布上的水,孩子就落了下来。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另一个姨娘竟然也怀了身子。   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褚云飞回来的也太快了,她知道是那个贱/人去报的信,府里三个姨娘,就只有那个默不吭声的贱/人最让她恨。   可是她不敢明着来,在褚云飞眼里,她始终是那个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安阳。成亲多年,她隐隐感受到褚云飞对她感情上的变化,她很怕,这种怕让她不由得用各种手段保住自己的地位。   宁儿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可是宁儿的出现并没有改变多少,褚云飞一个妾接着一个妾的抬进门,她恨!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她知道,褚云飞想要孩子,想要很多孩子,她明明可以生,为什么还要抬那么多女人回来?   直到褚云飞抱着那个死去的婴儿心痛的责问她的时候,看到褚云飞的恶狠狠的眼神,她才明白,他们两个人已经越走越远了。   褚云飞搬出正院,住到了书房,她惊喜的发现自己有了身子,她以为褚云飞会回心转意,可她兴致勃勃的去想去告诉褚云飞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听到褚云飞喝着闷酒对着她年幼的画像说她心肠歹毒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房的,只觉得天地的颜色已经变了,灰白灰白的,像是斑驳的老墙,再也恢复不了光鲜亮丽的颜色。   肚子慢慢大了,她也变得沉默起来,整治侯府的手段开始明朗化,侯府的人都知道侯爷和公主不和,却更不敢放肆。连那个默不吭声的小/贱/人也消停了。   褚云飞的眼神一次比一次复杂,直到有一天。   “二弟给孩子做满月,我准备带着宁儿去一趟白云村。”   安阳公主心里一惊,面上犹自一片镇定,抚着已经出怀的肚子,平静的问,“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明天走今天才说吗?安阳公主心里苦笑。   “带谁去?我去为你们准备行李。”   褚云飞沉默片刻,“不用。我就带宁儿去,一路也让他长长见识。”   “好。”她慢慢起身,扶着腰身转回内室,既然不愿见,又何必两看生厌呢?她有她的骄傲。   褚云飞带着宁儿走的那天,她只是摸摸宁儿的头,温柔的叮嘱他要听话,见了二叔二婶要乖乖的。   褚云飞的眼神始终很复杂,临上马车时,才轻轻说了句,“你自己要保重,”顿了一下才说,“就当为了孩子。”   安阳公主轻笑,她当然会保重,她的孩子就是她的命。   褚云飞一走,侯府成了她的天下,没人敢玩小动作,她落的清闲,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睡不着。   是不是女人都这样,很容易想到男人的好,既然那个男人再不堪。褚云飞当年也曾和她信誓旦旦,可是最终还是有了别人。   不管如何,在出这事以前,每个夜里,褚云飞从未让她一个人过。不管他在小妾的房里待到何时,子时之前,他一定会回来,这曾经是她最爱,也是她的最痛。   直到他离开,她才深深的体会到,一个人的夜,真的很孤单。   连续度过好几个不眠之夜后,她终于想明白了,她要去找褚云飞,就像以前,无论他在哪里,她都会跟过去,待在他眼望所及的地方,不让他担心,给他最贴心的温暖,只要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明白彼此。   她是安阳公主,皇帝的亲妹。只要她愿意,除了皇位,她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安阳公主信心百倍,拿出公主的魄力,先请了她的奶麽麽入府成了内宅总管,压住了几个小妾。又请皇帝哥哥派了暗卫,一路护送她,一路看着侯府。   当皇帝知道她要去追夫的时候,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因她怀着身子,一路慢行慢走,越到白云村她越紧张,脑海中不由得幻想起各种见面的情形。   他是会惊喜?惊讶?惊慌?惊怒?   总之,他一定会很吃惊的看到她出现吧。   可是当她真正踏进白云村,看着面前那一大一小穿着粗布衣,玩着泥巴的两个人,却怎么也不能把眼前的人和她印象中的丈夫和儿子联想起来。   “娘!”褚书宁欢喜的跑过去,快扑到她身上的时候被褚云飞一把捞起。   “你娘身子重,冲撞了怎么办?”褚云飞先是亲昵的捏捏儿子的脸,捏的褚书宁脸上都糊满泥巴。   褚书宁嘻嘻哈哈的笑着,不忘伸手把泥巴抹在了父亲的脸上,惹的褚云飞也哈哈大笑起来。   安阳公主傻眼了,这还是她那个冷静严肃的丈夫吗?这还是她温文有礼的儿子吗?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你来了,先回二弟家吧。”   褚云飞抱起儿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扫了一眼她身后的众人才转头往前走去。   安阳公主有些呆滞的跟着褚云飞往前走去,跟着她的一众仆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领头麽麽犹豫了一下才说,“二爷这里小,估计住不下咱们这么多人,这样吧,秋雨,你惯常伺候殿下,你就留下,咱们其他人,先去镇上住下,之后再听侯爷和殿下的吩咐。”   她很明显的从刚刚侯爷的眼神里看到,侯爷不喜欢他们,非常的不喜欢。她深知公主的心意是什么,所以她很识时务的做了这个决定,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帮助公主重新获得侯爷宠爱的事情来的重要。   “娘,我刚刚和爹用泥巴堆城堡哦,我筑了一道很长很长的城墙,爹爹就用石头破坏了我的城墙。我又挖了一条长长的水沟,爹爹说搭了人梯就可以过来……”褚书宁叽叽喳喳的跟娘亲汇报着他刚刚玩的有趣游戏。   安阳公主看着在京城沉默寡言,在这里却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儿子,心里百感交集。   “一路还好吗?” 蓦地,低沉的男声响起。   安阳公主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嗯、嗯,还好。”   “这么大了还胡闹……算了,先回去吧。”褚云飞低低叹口气,抱紧儿子,大步往前走去。   他这是……关心她吗?   安阳公主的眼睛有些湿润。   到了褚云峰家,山枣和褚云峰都很意外看见她,她也看到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小婴儿,安阳公主摸摸婴儿软嫩的小脸,真心的夸赞道,“生的好生紧致,比我们宁哥儿小时候还要漂亮。”   山枣不好意思的笑笑,“多谢大嫂。” 安阳公主拿出早已预备好的见面礼,两个一模一样金灿灿的黄金项圈,只是一个刻了吉祥如意,一个刻了平平安安。   山枣谢过了安阳公主,大大方方的受了礼。   晚上吃饭的时候,看着摆的满桌大小不一的碟子,安阳公主再次愣住了。不管实在宫里,还是在侯府,她吃的食物无一不是精致的,但是这里却恰恰相反。   烙的超大的饼子,用盆装的疙瘩汤,一大盘炒野菜,还有一盘亮晶晶的砧板肉并着其他几样农家的家常菜,看的安阳公主就没了胃口。   褚书宁一见砧板肉眼睛就移不开了,夏草刚摆上来,他就迫不及待的用筷子夹了一块丢进嘴里,吃的满嘴流油。   安阳公主微微皱眉,想告诉儿子,不可以这样吃饭,可是看着温柔的替儿子擦拭嘴角的丈夫,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许是瞧出了她的不自在,山枣用小碗舀了小半碗疙瘩汤,递了过去,“大嫂尝尝吧,很好吃的,这是相公亲自做的。”   安阳公主犹豫的看着眼前的疙瘩汤,她真的很想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褚云飞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接过了疙瘩汤,放在安阳面前,“吃吧,老二手艺不错的。” 安阳公主犹豫一下,终是敌不过褚云飞难得的温柔,舀了一小勺喂进嘴里,入口酸甜,很适合她这种怀了身子的人。安阳公主眼前一亮,慢慢吃了起来。   见安阳公主吃了饭,大家心里不知怎的都轻松下来,一家子欢声笑语,不时的夹杂着褚书宁淘气的声音和婴儿哼唧的声音,热闹非凡。   怀着身孕又赶了路,安阳早累的不行,山枣和褚云峰一商量,索性把正屋腾出来给褚云飞夫妇居住,自己要搬去侧屋睡。   褚云飞坚决不同意,褚云峰非常坚持,两兄弟谁也说服不了谁,到底最后因为两个孩子的东西太多,实在很难一次就搬好,褚云峰只好退了一步,让褚云飞一家住在侧屋。   夏草和褚良,则住在由原来李家划出的一半地里盖上的新屋去住,新屋久未住人,屋里冷不说,还有很大的味道。   而且褚云峰则在哄好了两个孩子后,不管不顾的又拖着山枣做了一次“运动”。   房子的隔音并不是很好,饶是山枣极力压抑,细碎的呻吟仍然时不时的飘进了侧屋里,褚书宁早已睡着,褚云飞和安阳公主却不由得烦躁起来。   安阳公主何曾睡过这么硬的床,在她不知道翻的第几次身以后,褚云飞叹口气把她揽在怀里,手伸进衣襟里摸着她微凸的肚子。   “你怀着身子,这么大老远,何苦过来?” 安阳公主一听,只觉得心酸无比,身子一转埋进褚云飞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褚云飞早在见到安阳的时候就软了,见着眼前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还如何恨的起来,不由得把安阳抱的紧紧的,心里的各种情绪都化作了灰尘,被风一吹,就消失不见了,只知道此刻怀里的女人,就是他生命最重要的人。   50第五十章   大清早就被婴儿的哭嚎声吵醒,安阳公主看着屋顶简陋的木梁,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她已经不在侯府了,这里是白云村。   褚云飞和褚书宁早已不见,安阳公主刚翻了个身,秋雨就进来了。   “公主,要起吗?”秋雨端着热水,恭恭敬敬的问。   安阳公主揉揉酸疼的腰身,这床真不是一般的硬啊!“起吧。外面在干嘛,怎么这么吵闹?”   “回公主的话,小少爷和小姐醒了,二夫人正逗着他们玩儿呢。”   安阳公主这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她洗漱好出去,却没有看见山枣,院子里静静的,正屋倒是传来许多声响。   她对着秋雨使了个眼色,秋雨意会,立在正屋门口,“二夫人,公主殿下来了。”   很快,屋里就传来山枣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大嫂请进来吧。”   安阳公主挑挑眉,由着秋雨推开门自己进去了,进屋一看,却有些傻眼了。   山枣正在哺乳。   “你都是……自己喂孩子?”安阳公主有些迟疑。   山枣正喂着嘟嘟,已经吃饱的胖胖在夏草怀里呼呼大睡,嘟嘟的眼睛也是紧闭的,只有小嘴不停的嚅动才能看的出来她正在享受这时刻。   山枣摸摸女儿的小脸,很奇怪的反问,“大嫂不是自己喂吗?”   安阳公主有些汗颜,她哪里喂过孩子,宁儿出生前就备有奶娘,直到今年在褚云飞的干涉下,奶娘才离开侯府。   含含糊糊的应付过去,安阳公主四处张望了一番,犹豫良久还是问出心中所想,“二叔不在吗?”   她其实想问的是褚云飞和褚书宁,这种简单的暗示,山枣应该明白的。   可是山枣眨巴眨巴眼睛,“相公进山了,大嫂找他有事吗?” “没、没事。”安阳公主有些失望。   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山枣低着头,哼着乡间小曲,哄着女儿睡觉,安阳公主见着这么闲逸的情景,心里却像猫抓一样还是胡思乱想起来。   褚云飞去哪了?难道就这么急着避开她?连宁儿都带走,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见安阳公主越来越坐立不安,山枣想起褚云峰的交代,“安阳公主是公主,她身性骄傲,咱们撮合归撮合,可不能逼过头了。”   清咳一声,山枣慢慢的说,“听相公说,大伯最近一直想猎只红狐。…白云山里物丰景美,最有灵气,听老人说山里有种红狐,若是得了它的毛皮做衣裳,又漂亮又能御寒。大伯一听就心动了,这几日一直带着宁儿跟着相公进山,就盼着能捉一只回来。”   安阳公主的表情明显轻松起来,很快又忧心,“宁儿还那么小,山中野兽多,若是伤着了可怎么办?不行,我得派人进山。”   山枣小心翼翼的把女儿放进摇篮,闻言抬头看了安阳公主一眼,“大嫂,有相公和大伯,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相公自幼就在山里,对白云山熟悉的很,大伯武艺高强,宁儿机灵聪明,大嫂,你要相信他们。” 安阳公主一愣,想反驳却又觉得山枣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是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心里便犹豫起来,要不要派暗卫进山找人呢?   见孩子们睡了,山枣整理好衣衫,上前拉住安阳公主的手,“大伯喜欢吃什么?大嫂,咱们去做午饭吧,他们中午没带饭,再过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安阳公主看着握住自己的肉肉的手,手掌有些粗糙,不似她的手,光滑细嫩,纤细姣好,明显是经常做活儿的手。   从没有人敢这样牵她,就连褚云飞,也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   安阳公主恍惚中被山枣拉到灶房,夏草不知和秋雨说了些什么,拉着秋雨躲到一边去了。   山枣絮絮叨叨的说着,“相公最喜欢吃肉饼,他这个人,一天没肉吃就馋的慌,好在是个猎户,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肉,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要不还真不够他一天四五个肉饼这么吃……”   一边说,一边和面,山枣用力揉搓着面团,安阳公主很不自在的站在一边,她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以前所谓的亲手做的饭菜,其实都是厨娘做好,由她亲手送去的罢了。   “宁儿喜欢吃砧板肉,可是太腻,小孩子不能吃多。这种野菜呀,他最喜欢了,上次去守成叔家里,他一个人吃了大半盘子,这些还是守成婶子送来的,说难得宁儿喜欢,若是吃完了就说,田里多的很……”   孩子是母亲之间永恒的话题,安阳公主不由自主的接话,“宁儿很像二叔,一天没肉吃就欠的慌,每次进宫都要御膳房给他做蟹粉狮子头,不吃完两个决不离开,皇兄老笑话我生了个小吃货……”   “就是不知大伯爱吃什么,来家里这些天,他似乎什么都能吃,我还真看不出来……”   “侯爷喜欢吃豆腐。”话一出口安阳公主就脸红了,“不不,你别误会,我说的是做菜用的豆腐。”   山枣笑嘻嘻的转头,“我什么都没说哦。”   安阳公主脸更红了,“以前在宫里,他奉皇兄的命入宫当侍卫,其实是为了保护我。宫人苛刻,日日给我送的都是素菜白饭,我每次都留着豆腐给他吃。只是……”   安阳公主神色有些暗淡,“人都是会变得,成亲以后,他也不再爱吃豆腐了,可见这世上,事事都有变化。连人的口味都会改变,心意更不用说了。”   早已行至门外的褚云飞浑身一震,褚云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轻声说,“我才知道我大哥爱吃豆腐,小时候你可是恨死了所有豆子做的东西。”   褚云飞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院子里的两个女人浑然不觉,山枣毫不在意的声音响起,“大嫂,你想太多啦。人的口味当然时时在变化啊,像相公,我刚见他的时候,他就爱吃个肉饼,天天离不开肉饼,最讨厌吃面条。现在慢慢也能吃了,我做的素面他都能吃一大碗。他口味会变不打紧,只要我知道他爱吃什么,常常做给他吃就好,只要时时刻刻记挂他,他口味变的第一时间就发现,那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安阳公主一愣,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   “你知道大伯现在喜欢吃什么吗?”山枣偏过头笑着问道。   安阳公主努力的在心里回想,却发现她根本都不知道,印象中,她似乎只记得年少时褚云飞最爱吃的是豆腐。   “我……我……”   山枣和好面团,用湿巾搭着。“没关系,反正有一辈子的时间,咱们可以慢慢知道。”   安阳公主认真的想着这些话,半晌后才看着山枣,真心的笑着,“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二叔这么放不下你了。”   山枣脸一红,“大嫂,你说什么呢。”   安阳公主掩嘴一笑,“说你好呢。”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似乎亲密了许多。   院子外面。   褚云飞没有进屋,而是转过身又走了回去。褚云峰上前搭着他的肩膀,“大哥,该回家了,还去哪啊?”   褚云飞眼中的矛盾只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我去看看褚良和宁儿。”   褚云峰扯住了他,“只是去河边玩玩,有褚良在,宁儿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就听见宁儿大声的喊着,“爹!爹,看!我还抓了一条鱼!”他兴奋不已的拿着一尾草鱼跑过来,褚云飞一把抱住他,“该回家了,你娘还等着咱们呢。”   “爹,这鱼送给你哦,刚刚我打的兔子要送给娘。”宁儿掰着手指头算着怎么把战利品送人。   褚云飞哈哈大笑,“好,我的宁儿真乖。”   待父子两人踏进院门,褚云峰才笑着对褚良说,“连宁儿刚进山都打了只兔子送娘,又抓了条鱼送他爹,你的那只兔子什么时候才送人?再养就可以吃了。”   褚良不自在的低下头,“二爷真爱说笑。”   褚云峰摇摇头,“你可别把我的茅草屋变成兔子窝,要送人就赶紧送。”   这顿饭吃的更加自在,安阳公主变得温柔体贴了,把秋雨赶到了一边,亲自给褚云飞布菜,还把宁儿揽在怀里,一边听他童言童语的说着进山的趣事儿,一边给他喂饭。   褚云峰和山枣相视一笑,褚云峰夹了一筷子鱼给山枣,细心的剔去了鱼刺,“多吃点鱼好。”   山枣撒娇的抱怨,“天天吃鱼,我都快变成鱼了。”   褚书宁一听,欢快的说,“二婶婶要是变成鱼,那就是鱼精了,就会有法术,可以在天上飞哦。”   安阳公主打趣道,“鱼不是应该在水里游吗?怎么会在天上飞?”   褚书宁不依,“那是鱼,可是二婶婶是鱼精,说不定是鱼仙,比鱼厉害多了,当然可以飞。”   “鱼精鱼仙也都是鱼啊。”安阳公主很认真的说。   母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开,褚云飞笑呵呵的打断了,“好了好了,再说下来饭都要凉了。来,你也吃块鱼,和弟妹一样也变成鱼,这样宁儿就知道鱼仙会不会飞了。”   安阳公主柔柔的看着褚云飞,褚书宁大声嚷着不让母亲吃,不让母亲变鱼飞走。   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两声不甘寂寞的婴儿啼哭也响起了,褚云峰和山枣心疼的一人抱一个,说也奇怪,他们一抱,胖胖和嘟嘟马上就不哭了。哭笑不得的褚云峰狠狠的亲了儿子女儿一人一口。   “两个凑热闹的小家伙,还真不能把你们忘了!”   51第五十一章   分开的日子总是来的那么快,出来了这么久,褚云飞和安阳公主也该回京城了。   离开之前,褚云飞看着褚云峰家的屋子还是很纠结,“现在有了孩子,你也得打算打算,咱们有这个能力,不应该让孩子们也跟着吃苦。”   褚云峰笑呵呵的说,“我心里有数。”   这边厢安阳公主也拉着山枣说着悄悄话,“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辛苦,让夏草多帮帮你。”   山枣很自然的点头,“她自然得帮我。”   “我是说你不方便的时候……”安阳公主意有所指。“让她进屋伺候。”   山枣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忙不过来不方便的时候,夏草也确实进来伺候过,随即点点头,“我知道了。”   安阳公主满意的颔首,想想又怕山枣吃亏,又叮咛一句,“若是二叔没有那个意思,你就不要让她伺候了,省的看着闹心。”   她自己就因为小妾的事情受了不少窝心气,又是真心喜欢山枣,最后这句倒是真心实意的话。   山枣笑眯眯的一一答应,安阳公主不由得有些气闷,也不知道她这种暗示,山枣能不能听懂!   随着马车声渐渐远去,褚家也恢复了安宁。   褚云峰也开始认真的思考以后的生活了,他现在不缺银米,但是两个孩子的出现让他深刻的意识到,是不是可以将现在的生活改变下?   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一定水平的生活足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虽说他哥哥是侯爷,但是那些与他无关,更与他的孩子无关。作为一个父亲,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受到更好教育,也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有个好归宿。   说白了,就是他自己可以吃苦,却不想让孩子吃苦。   想到这儿,褚云峰就拉了褚良研究起来,“咱们是不是可以做点生意?”   褚良很意外,这个二爷不是一向视功名利禄为浮云吗?怎么突然转性了?不过他可没傻到直接去问,而是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二爷想做什么生意?”   褚云峰一时有些拿不定,他很少关心这些,不免有些犹豫。   褚良见状,如数家珍的开始报,“侯爷名下有布庄、马场、钱庄等。**二爷觉得哪个好?”   褚云峰有些气闷,“我可没想过拿大哥的铺子。”   褚良暗笑,“二爷有兴趣做生意,人脉很重要。”   褚云峰当然知道这点,他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褚良想想又劝到,“二爷,商人这个身份到底上不了台面,您是侯爷的亲兄弟,就算没有爵位,谋个官职也还是不错的,何必要……”   褚云峰皱着眉,他不在意身份,倒也真没注意过这些。   褚良见了,也不再多说。士农工商,一个商人,就是有再多的钱,也买不了别人的尊重。   褚良的话到底起了作用,褚云峰再没有提过要经商的事。   日子缓缓入流水,一转眼,两个孩子也都一岁了。   褚家的生活没有丝毫变化,只除了两个孩子太能闹腾。   一岁多的孩子实在是让人不好哄。   褚家大哥儿,也就是胖胖。正在用无比委屈的眼神看着母亲,肉呼呼的小拳头紧紧捏着,眼里含着一大泡泪水,不甘的盯着妹妹手里的拨浪鼓。   “啊……啊……”   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胖胖已经完全能用自己的行为来表示自己的心情,他现在一边发出哦哦啊啊的声音,一边努力想从木头车里扑出来去抢妹妹手里的拨浪鼓,憋红的小脸说明他此刻非常不爽。   山枣抱着嘟嘟往旁边让了让,嘴里温柔的说着,“胖胖,这个是妹妹的,你的在这儿。”   手在旁边翻了翻,拿出另一个小小的拨浪鼓,山枣摇动手柄,使得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声音,然后把拨浪鼓给胖胖递到面前。   胖胖一巴掌打掉拨浪鼓,气鼓鼓的含着眼泪看着嘟嘟,嘟嘟老神自在的玩着拨浪鼓,完全没有理会哥哥悲愤的心情。   “我回来了。”   褚云峰推开门,带来一些凉意,天气慢慢变冷了,再过些日子白云山就该封山了。他如往年一样趁着这些天已经准备好了足够过冬的食物。   看见爹爹回来,胖胖和嘟嘟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嘟嘟微微咧开粉嫩的小嘴,露出一朵小小的微笑。而胖胖则是迅速眨了下眼睛,一大颗眼泪就这么滚落下来。   “哇……”   山枣还没来得及答话,胖胖就已经裂开嘴大声哭起来。   褚云峰被吓了一跳,忙把儿子从木头小车里抱出来,看儿子哭的撕心裂肺,不由得疑惑的看向山枣。   山枣很无奈,儿子抢女儿的玩具,抢不过还耍赖,她也很头疼。   褚云峰温柔的哄着儿子,胖胖扭头看了一眼呆呆的妹妹,转身伏在褚云峰身上哭的更大声了。   嘟嘟摇着手里的拨浪鼓,玩的不亦乐乎,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   褚云峰知道了来弄去脉很是无奈,抱着儿子在屋里踱步,闻言细语的哄着儿子。   好不容易哄了两个小祖宗睡下,褚云峰摸摸儿子胖嘟嘟的小脸,咕哝了句,“老大的脾气也太大了。”   山枣听见了,撇撇嘴,“老二也没好到哪去。”   褚云峰一时语塞,看着妻子背对着自己梳头的模样,忍不住说了句,“等再大些,可不能这样惯着了。我小时候又懂事又乖,可不是这样的。”   “你一岁的事儿也记得吗?”山枣挑挑眉,忍不住刺回去。   褚云峰脸上一红,站起身准备脱衣睡觉,他虽然不记得,可是自他记事起大家都这么说他啊。   这个冬天,白云山一如既往的平静,外面的世界,却悄悄有了变化。   被杀的那个皇帝,也就是现任皇帝当年那个坏事做尽的哥哥,突然之间冒出来一个便宜儿子,还有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妃子作证,大意就是这是皇帝遗孤云云,召集了一批死皇帝的旧部,声称现任皇帝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是弑兄夺位。   现任皇帝登基还不到五年,又确实是先自立为王,揭竿起义赶走了皇帝才得的皇位。原本这个龙椅坐的就不够稳,朝中一部分大臣被有心人这么一煽动,更是让皇位变得岌岌可危。   现在突然多出一个看似名正言顺的皇子,皇帝有些烦躁了。   皇帝私下很是做了一番动作,没想到那皇子运气倒好,不但逃过一劫,甚至还煽动了一部分民众,鼓动人心的事儿做了不少,通过手段占了西边一两个城池,祭出旗号,俨然有着皇帝当年造反的架势。   闹到明面上,皇帝坐不住了,急招了褚云飞进宫,次日,褚云飞封了大将军,领命平乱。   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一战,却没有轻易结束。   对方阵营里有高人指点,褚云飞不大不小的吃了几个亏,虽没有造成损失,但却影响了褚云飞的声望。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褚云峰一家人正暖暖和和的准备过年。   给两个娃娃穿了大红棉袄,戴了虎头帽,穿上虎头鞋,山枣把自家孩子打扮的像两个移动的大红包,看着就喜气洋洋。   此刻山枣正忙着擀饺子皮,夏草和着面,两个人喜气洋洋的说着笑话,山枣不时回过头去看着褚云峰逗弄孩子,眉眼间是遮掩不住的幸福。   褚良在屋里搭着锅,锅里咕嘟嘟翻滚着热水,只等着饺子包好就下锅了。   褚云峰逗弄着两个孩子,不时的亲亲这个抱抱那个,泛滥的慈父爱都快淹没两个孩子。   “今年咱们家胖胖和嘟嘟有压岁钱可以拿了。”   褚云峰笑呵呵的看着儿子和女儿圆滚滚的脸蛋,眉梢都是喜意,没有什么事,比看着儿女一点点长大更激动人心的。   褚良大大方方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压岁钱,“这是我给少爷和小姐准备的一点心意,二爷,夫人可别嫌我不大方。”   褚云峰和山枣还没说话,夏草已经早先一步抢过红包,嘴里说着,“我看看你给少爷和小姐准备了什么?”   待她看完红包里的东西,不由得愣了。   山枣凑过去,“装的什么?”一看之后,不由得看向褚云峰。   褚云峰接过来打开红包,里面赫然是张房契,而且是京城的房契,瞧着上面的内容,宅子不但位置好,占地也好。这样的“压岁钱”,褚云峰收不了。   “你是不是拿错了?”他看向褚良。   褚良看了夏草一眼,微微一笑,“这就是我给少爷的,我孑然一身,也没什么牵挂,这宅子早就买了,却因为一些原因一直没住,反正日后……都一样。”   褚良说的有些隐晦,眼神有些暗涩,褚云峰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山枣和夏草也同样不明白,褚良微微叹口气,“这是我的心意,还请二爷不嫌弃。”   虽然不知道褚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褚云峰想了想,还是收了下来。   “就当先帮你在我这儿放两天。”   ……   大年初一一早,褚良不告而别。   52第五十二章   褚良不告而别,什么也没留下,褚云峰心中明白,褚良定是接到了什么任务,不得不离开。   山枣很难受,可是受刺激最大的,是夏草。   夏草惶惶不安,做事也开始常常出错,褚良瞒的太好,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异样,他的出走,对于夏草来说,似乎是个很大的打击。   山枣开导过她几次,她表面上嗯嗯答应,但是依然我行我素,一天比一天恍惚。   山枣无可奈何,直到一个月后,夏草终于憋不住了,哭着跪在了他们夫妻面前。   “我要去找他!”   夏草开头第一句话就这个,语气坚定,眼神也很坚毅。   山枣犹豫着看向褚云峰。   褚云峰正在和孩子玩抛高高,听了夏草的话,慢慢放下孩子,轻轻的说,“等他办完事,会回来的。”   夏草的神色中有了哀戚,她缓缓摇头,“他不会回来了,这次……他回不来了。”   是什么让夏草这么笃定褚良一定回不来?   褚云峰的眼神一闪,语气也变得冷漠,“你知道些什么?”   夏草似乎心如死灰般颓然,又似自语的低喃,“皇上的四时卫,不只一个人。”   褚云峰大惊。   四时卫,就是直属皇帝的暗卫。四时,既是死士,也是暗指一年四季,意味着卫里的人,永生都是皇帝的暗卫,不得离开。   没人知道皇帝的四时卫共有多少人,而那些人,又有着什么样的身份,褚云峰看着夏草的眼神变得冰冷。   “你也是?”   夏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是看了褚云峰一眼。   仅仅这一眼,褚云峰明白了,夏草也是。只是夏草的目的是什么?联想从第一眼见到夏草到日后的相处,电光火石间,褚云峰似乎想明白了一些。   夏草的存在,应该是监视褚良,所以她会不顾名声追求褚良,这样她才能有名目光明正大的跟在褚良身边,而在褚良对她动心以后,她却选择拒绝,极有可能也是她的使命。   一个监视的人,怎么能和被监视的暗卫成为夫妻?尤其是夏草这种,不会武功,出身简单的姑娘,一旦成为夫妻,以褚良的精明,不日就会发现。   现在夏草选择去找褚良,这也是她的任务?   “你去找他……”   褚云峰话没说完,故意留下一半的话头。   夏草惨然一笑,“他这次活不了了,我必须得去……”   是因为褚良的生死攸关,所以她必须得去。   山枣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是褚良有危险她却听得出,情急之下,她一把抓住褚云峰,“咱们能不能救褚良?”   褚云峰黯然,当初褚良能跟他,除了是他略施小计,很大程度是褚良自愿跟着他走,能被皇帝派去褚云飞身边当细作的人,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不过夏草……他倒是小瞧了,更高估了皇帝的疑心。   这个皇帝,疑心真不是一般的大。   现在褚良不辞而别,非常有可能是皇帝派了新的任务,而且是非常危险的任务,现在回想褚良在除夕晚上的表现,那套宅子,只怕是褚良交代后事。   所以他才会说,他以后用不了。   “我……没办法。”   且不说他只是个猎户,就算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只要他不是皇帝,他就救不了褚良。   “夫人,二爷,求你们,我要去找他。”夏草眼里含了泪,深深的跪在褚云峰和山枣面前。   “你怎么知道他有危险?说不定他不会……”山枣急切的说,如果真的像夏草说的,褚良有危险,那更不能让夏草也去送死了。   夏草凄然一笑,摇摇头,“夫人,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有些事情必须知道一点,否则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只想去找他……”就算救不了,也可以死在一起。   夏草一语双关,褚云峰听懂了,山枣也沉默了。   “你下……去吧。”褚云峰默了良久,缓缓说出。   夏草磕了个头,“奴婢谢主子。”   看着夏草瘦弱的背影离开屋子,山枣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下来,褚云峰叹口气。   “都不容易……”   是谁说过,活着是件容易的事情。   夏草当天就走了,山枣和褚云峰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们也不能说,有人问起,就说是回了侯府,村里人知道这两个下人是平宁侯府出来的人,倒也都很理解。   ……   事情远没有结束。   外面的战事本是胶着的状态,却在某一天突然传来转机,那位皇子莫名其妙的变了立场,其因竟是他爱慕一名歌女,因他部下不支持他纳那位歌女做妃子,他就恼了,扬言要倒戈像皇帝投诚。   敏锐的官场人立刻意识到,事情只怕没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皇子是个傀儡,被人操纵惯了,现在拿住了什么要害不想做人傀儡。   同时还发生了另一件事,安阳公主乔装打扮低调到了褚家,在褚家呆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脸色苍白的走出来。   第二天,褚云峰夫妻带着两个孩子大张旗鼓的准备马车,说是准备去京城投奔侯爷,过好日去。中午,从白云村缓缓驶出两辆马车。   再次来到京城,山枣的心情无比复杂,她摸摸两个孩子的头,看着旁边的“丈夫”。   一身粗布衣,剑眉星目,除了眼神稍嫌有些冰冷,他简直就是褚云峰。   可是他不是。   这个人是安阳公主安排的,精通易容,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将会以褚云峰的身份和她们母子三人生活。   似乎是察觉到山枣在打量他,“褚云峰”微微偏头,山枣立刻不自在的移开眼睛,“褚云峰”转过脑袋,眼中无任何感情。   马车在一阵颠簸之后停下,山枣听到了安阳公主略带喜色的声音,“弟妹一路可好?”   山枣不得不佩服安阳公主,只比她早走一天,现在却能精神抖擞的站在门前迎接她,若不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她怕是也会以为安阳公主只是单纯的迎接他们而已。   孩子被安阳公主安排的奶娘抱着,“褚云峰”下车时转身向山枣伸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娘子小心些。”   山枣有些恍惚,可是看着那双伸过来的手,山枣心里猛地一震,他不是褚云峰!   山枣的手顿了一下,一只手微微垂了下去,过长的袖口就这么随意的搭在她的手上,搁着袖子,她有些悬空的覆在“褚云峰”的手上,慢慢下了车。   “褚云峰”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待山枣下车后,就恢复了正常,躬身向安阳公主行礼。   “大嫂安好。”   安阳公主微笑点头,“二叔一路辛苦。侯爷不在家,恕本宫招呼不周,来人,带二爷二夫人和少爷小姐下去歇息。”   山枣问了礼,也不客气,直接随着仆役到了上次住过的踏春居,她是真累了,先招呼着孩子洗好睡下,她回到屋里由丫头们伺候着梳洗,躺在床上就懒得动了。   怎么会这样?   褚云飞失踪了,安阳公主不得不寻褚云峰去冒充褚云飞,毕竟褚家枪法可不是人人会使的,这么多年,能使出精准的褚家枪法,只有褚云飞和褚云峰兄弟二人。   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更好的照顾山枣母子,褚云峰迫不得已做了选择,安阳公主安排一个易容高手伪装成他,这也是为了防止褚云飞失踪的消息被泄露出去。   “褚云峰”踏进屋子里时看到的就是山枣睁着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床顶的模样,“褚云峰”示意让下人们全都退下,自己则一语不发的进了净房去洗漱,之后出来很自觉的睡在暖炕上。   山枣不担心这个“褚云峰”,她知道他行事很稳重,在外人面前对待她和孩子很亲热,私下的态度,却很疏离。   这让山枣产生的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你明知道他和褚云峰一模一样,但是你就是能感受到,他们是不同的人,但是在某些场合,你去会发现,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山枣的这种纠结无形中也增加了这位“褚云峰”的负担,毕竟对手不入戏,对戏是很困难的,不过他们早已说好,山枣一旦回到侯府,轻易没事就不出门,连“褚云峰”也都是一样,这让“褚云峰”暗暗松了口气。   再回到侯府,山枣发现侯府发生了一些变化,那些莺莺燕燕的姨娘似乎都消失了,在安阳公主来找她闲聊的时候她曾经问起过。   安阳公主脸一下就亮了,“相公说……让她们去庄子上将养身子。”   山枣不懂将养身子是好是坏,但是她听明白了,那就是褚云飞把妾室们都赶走了,怪不得安阳公主说起褚云飞总是一脸喜色。   “不过……还没他的消息……”安阳公主一想到这事就心痛,自己的丈夫,平白就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若不是为了褚云飞的名声,她何苦拉上褚云峰一家。   侯府的日子似乎和在家一样,踏春居的仆役们少了许多,却个个精干,又深得安阳公主调教,把山枣母子三人伺候的异常周到。   “褚云峰”也没有任何越礼之处,时不时出去满城晃悠一圈,打探些消息,也露露脸,告诉别人,褚云峰在京城,正在侯府。   53番外一   “晋皇子,这不是真的!”少年的褚云飞不敢置信的看着晋皇子,他完全不敢相信他刚刚所听到的一切!   晋皇子眼里有不忍,却还是说,“云飞,你现在赶快回家,让你弟弟或者你母亲逃命,再迟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褚云飞呆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皇子大恩,云飞永记于心!”   说罢,他飞快的寻了宫牌,回到褚家。   “……皇上马上就要下旨抄家灭族,父亲,求求你,带着母亲,咱们走吧……”褚云飞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正背对着他的父亲。   镇国公犹豫了一下,身为武将的不屈让他不由得挺直了脊梁,“我不会走的!云飞,这事不能当真,皇上断不会如此心狠,你母亲也算是皇上的表妹,我与皇上幼时相伴,这等情分,皇上不会不顾着。”   楚云飞大骇,晋皇子的话还飘荡在耳边。   “……镇国公夫人本该入宫为妃的,却因和镇国公订亲拒绝了父皇,父皇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仇在心里记挂多年了……镇国公功高震主,民间呼声太高……”   还有一个时辰皇帝的人就来了,他再磕了一个头,头皮都已经渗出血来,他苦苦哀求着父亲,也哀求着一直不说话的母亲。   镇国公神色冷峻,他不信,他要赌一把,皇上不糊涂,更不会这样对他!   国公夫人心里一动,终于松了口,“既然飞儿你这么说,那你……带你弟弟出去玩一会儿吧……”   褚云飞哀求着,却仍然得不到父亲母亲的回应,他一咬牙,出去找了自己嫡亲的弟弟。   ……   “到晋皇子府了吗?”   褚云飞一身狼狈,眼中风寒正烈。褚家满门被灭,他被褚家死士救走,躲藏了近一年才敢出现,皇帝已经暴毙,太子继位,晋皇子被派往边关驻守,他要出人头地为褚家正名,弟弟已经被安排好了,他将会好好的活下去,而自己,将为了褚家而活下去。   三年后。   “云飞,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晋皇子坐在院子的中央,微微抬头,阳光照在他脸上,有着一种暖人心脾的力量。   “请殿下吩咐。”褚云飞沉稳的说。   晋皇子微微眯眼,“安阳在宫里,我需要一个人去照应她,还有……一个月后,梁家三小姐入宫为妃。”   褚云飞心里一紧,梁三小姐……是原定的晋皇子妃,亲都订了,只因为新皇要求晋皇子为先帝守孝三年,婚事才耽搁下来。却没想到……   “我要你帮她,活下来!告诉她,我只要她活着!”晋皇子的话苦涩,却蕴含着一股强烈的力量。   二十天后,安阳公主殿里,添了一位叫伊飞的侍卫。   褚云飞看着眼前这个只知道哭的小公主,只觉得头疼。不过是因为裙子脏了就哭成这样,不过……   那群逢高踩低的仆妇!竟然敢怠慢安阳公主,他日晋皇子若登大宝,他第一个不放过这群恶妇!   “你帮我看着门好不好?”软软糯糯的女声响起,他微微侧头,看见安阳公主怯怯的看着他。   “我怕有人……”   他了然。安阳公主和晋皇子生母已逝,她是皇上舀捏晋皇子的人质,虽为公主,却很不得重视,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满十岁,已经知道了闺誉的重要,可偏偏诡异的紧,这笀阳宫,却总有些阿猫阿狗“无意”中乱闯进来。上次要不是他发现的早,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的臭小子就已经钻进了她的寝殿。   褚云飞点点头,安阳公主的脸上立刻流露出喜色,刚踏进门,她又怯生生的转回来。   “你不要走开……”   连个午睡都要这搬艰难!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褚云飞心里不觉得一软,“放心。”   简简单单两个字就换来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很快,她放心的进了寝殿,而褚云飞,却提高警惕观察四周,心里却不自觉的柔软起来。   梁三小姐要进宫了,他得了晋皇子的命令,要带话给梁三小姐,为了这个,他不得不提前躲在梁三小姐即将入住的芳华殿里,只待梁三小姐进来,他就有把握找着机会把话带给梁三小姐。   可是接下来的事出乎他的意料,梁三小姐竟然是被皇帝拖进来的,对,是拖,揪着头发拖进来的。   他不敢妄动,从他躲避的这个地方可以清楚的看见殿里的一切,但是只要一动,他就会被发现。   梁三小姐满脸决绝,“我死也不会做你的妃子!我本就是晋皇子妃,你抢夺弟妹,昏君!”   皇帝一巴掌扇过去,脸上出现狰狞,“你以为我会看上你?你若不是他的女人,我还真不想要你这种不知好歹的贱人!父皇想传位给他?哈哈哈,我才是太子!他凭什么!你不是想当妃吗?我成全你!”   接下来的事情他不忍再看,他得忍,所有人都得忍!看见这个皇帝,他脑子里先帝和他的模样竟然重叠在一起,两个男人,真不愧是父子啊!太子真不愧是皇帝亲自带大的儿子!父亲杀他全家,儿子夺弟媳,真是好一个皇家!   待皇帝完事,梁三小姐已经人如木雕了,皇帝狞笑着,褚云飞眼前一闪,他心里暗叫不好,却来不及制止,梁三小姐已经举着簪子刺了过去。   皇帝是学过功夫的人,一招就制住了梁三小姐,不过转瞬,梁三小姐已经成了一抹芳魂。   褚云飞看的分明,那簪子,是晋皇子送给梁三小姐的订亲之礼。   此刻,它却深深的扎在梁三小姐的心口。殷红的鲜血顺着梁三小姐的心口缓缓流过,经过白嫩的小腹一直滑到脚底。   褚云飞有了一瞬的失神,这是在用血洗刷自己的屈辱吗?可是梁三小姐,你可知道,晋皇子只希望你活着。   就是这么一失神,褚云飞的脚微微一动,发出了些许声响,暴露了褚云飞的地方。   “谁?!”   皇帝大惊,褚云飞一脚踢灭烛火,冲着皇帝面前虚晃一招,从窗口扑了出去。   宫中一片混乱,新进宫的梁妃被刺客行刺,皇帝下令严厉搜索各宫,褚云飞几次闪躲,才逃回笀阳宫。   刚逃回笀阳宫,褚云飞还来不及换回夜行衣,笀阳宫的大门已经被叩响。宫里的人都是怕惹事的,宫门很快被打开,褚云飞情急之下只得进入安阳公主的寝殿。   得知要抓刺客,宫人们很紧张,却很无所谓,年年都有这么一两回,他们早已习惯了。   整个笀阳宫,只剩下安阳公主寝殿未搜,为首官兵先扫了一眼,顿时冷喝。   “守殿侍卫在哪?”   他说的,正是褚云飞。   门吱呀被打开,安阳公主怯怯的走出来,为首官兵眼神一闪,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嚷嚷着就要搜寝殿。   这种场面在宫里惯常出现,遇到不受宠的妃子或者公主,借口搜一次,不但能落得银钱,还能趁机敲诈勒索。   安阳公主平日怯懦,今日却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挡在寝殿门口就是不让为首官兵进去,为首官兵见不着褚云飞,本是一点小怀疑,见安阳公主如此,小怀疑也变成大怀疑了。   两个人的对峙使得气氛越来越僵,正在这时,褚云飞满身酒气,脸颊通红的从角门出现,看见这阵势,他还愣了一下。   不受宠的妃子公主身边常有偷懒的小人,为首官兵大概问了一下,确定没了疑点,很不爽的走了。   第二日,皇上因为小事,怒斥了安阳公主。   这样一来,安阳公主的日子更不好过。   每日的饭菜份例,也从本就很苛刻的两荤一素一汤减成了一素一汤,笀阳宫的有些人更不用心,饭菜端上很多时候都是冷的。而且多是白菜烧豆腐。   白菜是有些懒的普通白菜,豆腐是有些渣的豆腐,褚云飞看着自己屋子里的红烧肉、大块鱼和丸子汤,不顾送菜女官羞红的脸,硬是把人赶了出去,独自回屋。   是夜,褚云飞提着菜到了安阳公主寝殿,从此以后,他吃白菜豆腐,她吃红烧肉。   宫里的日子并不寂寞,可是对于一个几乎被人忽视的公主来说,日子就有些漫长了,不知不觉,她已经快十五岁了。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因为被皇帝遗忘,她的婚事也被人遗忘了,宫里只要稍微明白点事情的人,都知道她存在的价值,没人愿意因为这样一个公主而去和皇帝撕破脸,她的婚事就这么被耽搁下来。   于此同时,褚云飞接到了消息,晋皇子已经准备的差不多,有些事,需要他回去帮忙了。   此一时彼一时,晋皇子在宫里的眼线已经足够多,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保住安阳公主的平安,而他,也该回到晋黄子身边效力了。   临行的前一晚,她窝在他的怀里。   “你不走好不好?”   褚云飞抚摸着她的长发,“我必须走。”   “可是我怕……”安阳公主还是那般怯懦,泪眼盈眶,她一个人真的应付不来。   褚云飞看着她这般摸样,逼迫自己狠下心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安阳,我只要你活着。活着等我来娶你,知道吗?活下去!”   宫里这些年,各种明枪暗箭防不胜防,他如同当年的晋皇子,明知前路再无力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护航,那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够活着。   54番外二   再见时,褚云飞是大将军,不日即将封侯拜将,她躲避了宫乱,没有在慌乱之中被皇帝杀死,迎回了自己的亲哥哥,做了真正的公主。   她是公主,只能待在后宫里,他是大将,新帝登基,他作为皇帝心腹,忙的不可开交。两人竟没有见面的时候。   她日日盼他,等他,却始终看不见他,她开始焦躁。   是日,她烦躁万分,听了身边大宫女的劝,去御花园赏景平复心情。御花园这个地方,她从前来的并不多,幼时曾随着母妃来过,稍微长大点,就被软禁在笀阳宫成为人质,御花园还是她亲哥哥登基后她才常去的。   但是她也知道,御花园经常会发现一些影响人一生的事情。   比如现在。   她看到褚云飞,正在欣喜,却发现他神色温和的对着一名宫婢说话。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那名宫婢先是红晕淡淡,接着神色一变,竟然变得凄楚起来,她不由得不叹,那个宫婢,怎么看怎么眉目风流。   真正让她气愤的是,那个宫婢竟然扑进了他的怀里,而他,也竟然会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纵使听不见,她还是嫉恨万分。   他回来,不找她就算了,竟然还跟一个小小的宫婢打情骂俏!他的温柔,从来都独属于她一个人,谁也抢不走!   当天,她派人把那个宫婢叫了过来。   “你是哪个宫里的?叫什么?”   宫婢怯怯的说,“奴婢是鸀茵苑的,叫翠怡。”   安阳上下打量着她,眉目姣好,娇柔怯弱,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么眼熟?是了,像极了她以前的样子。可是她已经变了,变得坚强,她坚强的活了下来,就是为了他而已。   “你以前,是在哪个宫里的?”   安阳的奶麽麽看出了什么,尖利的问道。   翠怡眼神一闪,身子剧烈的抖起来,咬着牙不肯说。   安阳一个眼神示意过去,奶麽麽看出端倪,上前就甩了翠怡一个耳光,“不要脸的蹄子!还不快说!”   见翠怡神态坚决,安阳轻轻的说了句,“你不说,我也一样能查出来。”   翠怡浑身一震,这才明白过来,这位安阳公主,早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安阳公主了。   身子一阵剧烈的抖动,似乎是下了决心,翠怡咬着唇,“奴婢以前……以前……是乾正殿的。”   乾正殿!   安阳公主和奶麽麽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乾正殿是历代皇帝的住处,翠怡以前是乾正殿的人……   自己的那位短命皇兄,最大的爱好,就是糟蹋女人吧!   听说乾正殿的女人们没一个逃得过,这个丫头,瞧这眉眼,只怕也已经被享用过多次了。   安阳公主对褚云飞的心思,她的奶麽麽最是一清二楚,此刻听说翠怡是乾正殿的,顿时放下心来。^/非常文学/^破了身子的女人,应该就没人会要了。   可是她不知道,此刻安阳的心里,正是滔天怒火!   破了身子的女人,他都这么温柔,可想而知,他对这个女人已经宠爱到什么地步了!   安阳公主越想越气,越气越胡思乱想。   最后一声令下,翠怡的最终命运就被决定了。   翠怡被拖了出去,在笀阳宫的后面被活活打死,以安阳公主现在的权势,她要打死个把人,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所以安阳公主冷冰冰的看着翠怡从哀求到没了呼吸,等她感觉到自己终于吐出那口浊气可以轻松的时候,一转头,她却看见了站在笀阳宫,神色冷峻的褚云飞。   “本……本宫不是……”   安阳慌乱的解释着,可是褚云飞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不过一个时辰,得了褚云飞授意的褚家下人进宫来给翠怡收尸,安阳不懂褚云飞为什么这么做,心里却是又悔又恼。   不过她悔的是不该打死人,正巧让褚云飞看见。   恼的是褚云飞太不给她面前,不过一个宫婢,他竟然让褚家下人来收尸。   翠怡的事儿,造成了两个人之间的隔阂,褚云飞更是惊异,当年乖巧柔弱的小公主,怎么就变成如今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的?   后来很久后,褚云飞才提起翠怡,“她原本是我府里的家生子,只等满了年岁就送进来做丫头……后来我见她颜色好,安排她入宫,并且安排到乾正殿……是我毁了她,你却打死她……”   褚云飞不再来找安阳公主,听到他封了平宁侯,安阳公主打心里高兴,可是接踵而来的婚事,却让安阳公主乱了心神。   依着皇帝的意思,安阳公主应该嫁给皇亲国戚,而褚云飞,娶个世家女就更好。安阳公主不依,硬是求了皇帝的恩典,嫁给了平宁侯。为了怕褚云飞心里有别扭,安阳公主拒绝了皇帝赐的公主府,搬进了侯府,更是用心伺候起褚云飞。   先头一年,两个人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毕竟有着幼时相濡以沫的感情,相处起来也还算愉快。   坏就坏在,安阳公主进门一年还不曾有孕。   孩子,是所有女人第一操心的事。   在这里,生不出孩子的女人,绝对是最可怜的。   褚云飞家遭巨变,他对于孩子的执着,对于开枝散叶的这个念头,从未消失过,甚至因为年岁的增长,因为四处寻访不到生死不知的弟弟,因为这些种种原因,他更执着于孩子。   一年后,褚云飞纳了第一个妾,江氏。   江姨娘是侯府的一个丫鬟,因为颜色好,性子单纯和气而得到褚云飞的青睐,先做了通房,没想到两个月后,江姨娘就有了身子。   安阳公主气的咬碎一口银牙,药她喝了,佛她拜了,可是就是没儿子,她也没办法。唯一值得欣慰的事,褚云飞永远都是在她屋子里过夜。   江姨娘有了身子后,褚云飞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不但亲自开口免了江姨娘的规矩,更把燕窝等补品流水似的往江姨娘屋里放。   安阳公主有了深深的危机感,她不想让江姨娘生下庶长子,所以她用了一个小办法。   宫里的女人们,对于如何落胎,是非常有心得的。   安阳公主从小耳濡目染,而且为了自己亲哥哥的大计,她也用过手段除掉过一两个有着身孕的妃嫔,目的就是让软禁自己的皇帝没有后代。   对于江姨娘来说,安阳公主使出的手段更加简单,只需要把汤水、熏香、木头等等一切可利用的东西凑在一起,凑成一种利于女人落胎的东西,这事就成了。   她成功了,江姨娘不但没了孩子,还丢了性命。   褚云飞丝毫没有发现,对待安阳公主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可是安阳公主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第二个妾来了,这个妾在日后成了她的首要大敌。   按说姨娘是妾,安阳公主根本不需要花费这样的心机,她在陈氏进门的时候也曾打定主意,不为难她,做一个贤良淑德的主母。   更何况,她是高贵的公主,完全没必要对他们这些贱妾花心思。   可是上天彷佛在捉弄她,她怀孕了。与此同时,陈氏也怀孕了。   为母则强。   她又一次迫不得已做了一件让她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的事情,她毁了陈氏的身子。   没了孩子,更不会再有孩子,陈氏绝望到寻死。   这事到底还是惊动了褚云飞,褚云飞当着众人的面,不曾说过她,但是安阳公主能感觉到,他心里的不悦。   还好,她生了长子。   嫡长子褚书宁。   这个孩子的出生,缓冲了他们之间日渐凝重的气氛,褚云飞很高兴,抱着儿子几乎不撒手,还和安阳公主讲了他幼时的趣事。   也讲了他为什么如此看重子嗣的原因。   安阳公主背过褚云飞,很是不缀。   她觉得褚云飞变了,再不是以前那个一心为她的侍卫,变成了一个只顾着孩子,忘情负义的男人。   可是她舍不得,从心里来说,她爱这个男人胜过一切。   所以当她发现她的亲哥哥,皇帝正在派人监视他的时候,安阳公主选择了站在褚云飞这一面。她帮着褚云飞周旋,也帮着他在他和皇帝之间斡旋,她做了最大的努力。   可是小妾和孩子,是横在他们之间的刺。   生了褚书宁以后,她再没了消息,他刚开始还很耐心的等了两年,之后就开始不耐烦,他要尽快为褚家开枝散叶,她没消息,陈氏生不出,他索性又纳了两房妾进门。   一个是她的丫鬟,另一个是个家世清白的良家子。   她心里再记恨,却也知道,这事她不能再做出像对付陈氏一般的手段,否则只会把他越推越远。   可是她还是没忍住。   那是她的丫头,是她的丫鬟,竟然因为怀孕,而忤逆她的要求!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是正室,也是公主,可曾受过这样的气,既然是因为怀孕而张狂,那么如果没了孩子,还舀什么张狂?   一点点手段,就折腾没了两个孩子。   她没想到,两个妾,同时有了孩子。   这次,她彻底激怒了他。   夫妻情分看似也到头了,她心力交瘁,爱情不会永远都那般美好,她心目中完美的伊飞大哥,早已随着时光死在记忆里,留下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褚云飞。   她很后悔,后悔为何会选了他,若不是因为幼时一段情,她绝对不会忍气吞声至此。   这时候,她心里唯一的想法,那就是物是人非。   选择挽救婚姻,可能不是她最得意的选择。   但是选择去白云村寻夫,这真的是她一生做的最好的选择。   在白云村,她真的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夫妻,夫妻之间,没有算计,没有担心,没有怨愤,只有包容、认真、体贴、用心。   那个她看不起的村妇,用最简单最直白的道理让她明白了什么才是爱情,什么才是婚姻。   她做错的,就是活在了过去的爱情里,差点将自己亲手掐死在现在的婚姻里。   她开始换个想法看褚云飞,越看越觉得,他还是当年的伊飞,为了保护她彻夜不睡的伊飞,为了让她吃的饱宁愿天天吃豆腐白菜的伊飞。   原来,她和褚云飞,都是不懂得珍惜的人。   去一趟白云村,得到的收获远不止这些,褚云飞也似乎一夜开窍,对于孩子也不执着了,陈氏她们几个,被褚云飞用借口打发到庄子上将养。   不过是养一辈子,她愿意,只要她的新生活,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下去。   安阳公主白云村追夫的行为,一样撼动到了褚云飞。   在很久以后,夫妻二人说起这段时光的时候,总是感慨,其实人的生活,简单一点,真的很好。   夫妻在一起,认真一点,多多包容,也没有过不去的槛。   彼时,安阳公主会幸福的把头靠在褚云飞的肩上,柔柔的问。   “孙子都这么大了,我都老咯,你还喜欢我吗?”   褚云飞淡淡一笑,“一把年纪了还不害臊!”   过了很久,他轻轻的说。   “从你十岁起,我就喜欢你了。”   (褚云飞、安阳公主番外完)   55第五十三章   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除了偶尔安阳公主前来看她和孩子,她几乎得不到外面的消息。   两个孩子整日傻乎乎的玩乐,山枣经常看着两个孩子的笑脸就有些恍惚,褚云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褚云峰”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回来了,山枣也不知道该去问谁,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家里男主人不在,连“褚云峰”也不知去哪,侯府里的气氛甚是压抑,安阳公主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山枣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皇兄已经知道了。”安阳公主低低的说,神色肃穆。   山枣本就是来问消息的,这一听马上就急了。   “那皇上会不会……”   安阳公主摇摇头,“皇兄一早就知道了,这天下的事,如何瞒得过他……”   “不过……”安阳公主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得了消息,咱们连胜了好几仗,过些日子二叔就该回来了。”   山枣的小脸马上迸发出光彩照人的笑容,“他没事?”   安阳公主点点头,并没有一丝轻松,“他没事。”   山枣瞧见了安阳公主的神色,不由得问,“那大伯……”   安阳公主手掌紧攥成拳,“会有消息的,你先回去吧,咱们该干嘛就干嘛。”   山枣不敢再问,寒暄了两句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第二天一早,安阳公主就往宫里递了牌子,独自进宫去了。   山枣在屋里教着胖胖和嘟嘟喊“爹爹”,有了确切的消息,她的心情也好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孩子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心情,都比往常开心了不少。   一个月后,传来了捷报,军队不日将会班师回朝。   安阳公主第一时间告诉了山枣这个消息,算算日子,褚云峰大概会在一个多月以后回来,山枣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惴惴不安,一旦褚云峰回来,那他冒充褚云飞的事情不就东窗事发了?   这日,山枣照例去厢房看看两个孩子,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哄着两个小家伙睡着以后,山枣才洗漱上床。   躺在床上不免有些辗转,还有二十多天大军就回来了,褚云峰好吗?他有没有受伤?回来以后又怎么办?皇上会不会降罪?……   迷迷糊糊中,山枣感觉一双炙热的眼神正紧紧的盯着她,偏偏她似乎被魇住了,竟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床榻微微下沉,宽厚温暖的大掌揽过她的身子,一声低沉的叹息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山枣突然就泪流满面。   “乖乖……不哭了,我回来了……”   抱着她的手臂狠狠的紧了紧,山枣睁开眼睛,真的是褚云峰!那熟悉的眼神,她的身子正被紧紧的抱着,周身萦绕着她日日夜夜做梦都怀念的气味,山枣浑身剧烈的颤抖着,眼前不断模糊,她使劲眨着眼,一眼不错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看。   他瘦了很多,下巴上也冒出了许多胡子,唯有那双闪烁着暖意的眸子不曾变化过。   不会不认识他了吧?褚云峰小心的看着山枣,试探着说,“山枣,我回来了……”   山枣在心里念了无数次佛,他回来了!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她呜咽一声,狠狠的怀抱着他,深深的埋进褚云峰的怀里!   “我好想你!”   褚云峰叹息一声,把不能自已的山枣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手臂紧了又紧,恨不得就此把她揉进自己怀里才好。   这些日子就像做梦一般,他骤然成了大将军,一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身份,一边还要和褚云飞的心腹学习打仗,最苦最难的时候,总是无比的怀念着白云山的日子,想念着山枣,还有两个孩子。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山枣肿着两个桃子般的眼睛,紧紧的抱着褚云峰,轻声问,“不是还有些日子大军才回来吗?”   褚云峰摸着她的头发,轻笑出声,“大军回来关我一个猎户什么事。”   山枣猛地抬起头,惊喜的说,“是不是找到大伯了?”   褚云峰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一下,“早就找到了,大战前夕他就回去了,只是我帮着大哥处理了一些事情,现在结束了,我也该回来了。”   山枣点点头,总算安下心来,念了声佛。   “皇上不会怪罪下来吗?”   褚云峰的脸色有些凝重,他认真的看着山枣说,“山枣,你喜欢京城吗?”   山枣想也没想就摇摇头,“京城不好,我想回家。”她渴求的看着褚云峰,“相公,咱们回白云山吧,咱们回家好不好?”   褚云峰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皇上想封我为将军……”   他话还没说完,山枣就惊恐的打断了,“相公,你答应了?”   “没有,我想问问你的意思,”褚云峰深深的看着她,“我如果做了将军,咱们的生活就会变得很好,可以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山枣,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山枣心里酸涩的很,一股子说不出的感觉让她感觉胸口很闷,她埋进褚云峰的怀里,“这京城……给我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房子虽然很大,可是没有咱家那个院子好,我还打算养些鸡鸭呢。后面也没有山,也没有水潭,没有草药可以卖钱……”   “相公,是不是皇帝让你做将军你就必须得做,不做可不可以?打仗会死很多人,胖胖和嘟嘟还小,我一个人养不了他们……”   山枣越想越觉得心酸,越说越难受,说到后面整个人又变成泪人儿了。   褚云峰长长的出了口气,“还好我没答应,要不我媳妇儿可得难受死了。”语气竟是说不出的轻松。   “啊?”山枣错愕的看着褚云峰。   褚云峰轻笑,“我就不是做将军的料,我哪会打什么仗,还是做个猎户轻松自在些。”   似乎是丢下了心里的负担,褚云峰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小时候,我爹曾说过,等我长大以后娶个贤惠的老婆,生几个大胖小子,这就是天下最好的日子。现在贤惠的老婆已经找着了,大胖小子才一个,咱们还是回白云山去,再生几个小子才是正经事。”   山枣点点头,满心都是酸酸甜甜的感觉。   他们还是适合白云山的生活啊!   大军还未回朝的时候,褚云峰就带着山枣和孩子们悄悄的离开了侯府,坐在马车上,褚云峰咬着草根,冲着马车里说道。   “媳妇儿,咱这次回白云山,可就不再到京城来了啊。以后可是真的得跟着我过苦日子了。皇上还说要封咱们家胖胖当什么云骑尉呢,封咱家嘟嘟为县主呢,你真舍得啊?”   马车帘子被掀开,露出山枣娇美的笑脸,嗔道,“我看是你舍不得吧?回去了就能当将军呢?”   褚云峰哈哈大笑,“什么劳什子将军,咱有宝贝,够花三辈子了,不比当将军差。”   山枣掩着嘴轻笑,是啊,他们可是有宝贝呢。   临走的时候,褚云峰上了一道折子给皇上,婉拒了皇上的各种赏赐,并表明了要回白云山的意思,不等皇上批复,直接套了马车就走。   安阳公主留不住他们夫妻,就送给了他们一箱子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褚云峰笑呵呵的接受了,安阳公主既然是为求个心安,他何不顺水推舟呢。   一年后,白云村。   山枣挺着大肚子舀着装满鸡食的小盆满院子吆喝着喂养的十来只鸡,胖胖在一边哼哧哼哧的扑着鸡玩儿,嘟嘟迈着还不是很稳的步子冲过去就要抓住那只雄纠纠气昂昂的大公鸡,结果大公鸡迈着稳健的步伐闪开,嘟嘟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下。   “我的小宝贝儿哦,别摔着了。”褚云峰一把抓住嘟嘟,单手把女儿提起来抱在怀里,嘟嘟裂开没长几颗牙的嘴巴嘻嘻一笑,软软的叫了声。   “爹!”   “哎!”褚云峰哈哈大笑,使劲亲了女儿一口。   “爹!爹!还有我!”胖胖也不玩儿了,揪着褚云峰的衣服就不依。   褚云峰赶紧把手上提着的猎物高高举起来,怕划伤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快来接着,臭小子快放手,爹的衣裳都快被你扯破了,小心你娘揍你。”   山枣忙接过褚云峰手上的东西,放到了一边,笑着看褚云峰一把抱起儿子,又亲了儿子一下。   “你放一边别管,坐着歇会去,今天打了只狍子,晚上红烧了吃。”褚云峰吩咐着。   山枣笑笑的应了,扶着腰进屋取了拧湿的帕子递给褚云峰。褚云峰放下两个孩子由着他们去玩,接过帕子擦擦脸上的汗,小心的摸摸山枣的肚子,“他今天没闹你吧?”   山枣摸着肚子,一脸幸福的笑意,“他乖着呢,今天挺好的。”   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香喷喷的狍子肉,说笑了一阵,褚云峰舀了水,给两个孩子洗了澡,哄睡了之后才进了自己的屋子。   山枣躺在床上,褚云峰给她揉着腰,夫妻二人闲聊着,说起了褚良和夏草。   “也不知他们两个怎样了?”山枣幽幽的叹口气,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总是有感情的。   褚云峰沉默了一阵,“当初褚良是被派去做了细作,我们私下见过几面,他递出来的消息很有用,打胜了之后我找过他,可是没有找到。至于夏草……我没见过她。”   “他们会好的吧?”山枣看着褚云峰。   褚云峰拍拍她的背,“会的。我给你揉揉腰吧,舒服了点儿吗?”褚云峰的大手轻重适度的揉着山枣的腰,山枣很快就迷迷糊糊的了。   褚云峰缓缓闭上眼睛,褚良……如果不是他递出的消息,褚云飞早就死了吧。他眼前闪过褚良最后一次递出消息时请求,“他们已经怀疑我了,二爷,求你帮我照顾好夏草。”   可是褚良,我根本找不到夏草,又如何能照顾她?   夜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褚云峰猛地惊醒,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又是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褚云峰轻手轻脚的下床,院门后顺手舀了根扁担,轻轻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名年轻的女子,神色冷漠,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夏草临死托我把孩子给你。”女子说完就递出了手里的孩子。   褚云峰一愣,夏草的孩子?她死了?   女子微微皱眉,“孩子叫念良,襁褓里有生辰八字。”   褚云峰很快反应过来了,“夏草怎么死的?”   女子面上闪过不忍,很快掩饰过去,“叛出。”   不再多说,女子把襁褓往褚云峰怀里一塞,几个起落,人已经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了。   褚云峰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念良……这是褚良的孩子吗?   褚良和夏草的生活,是褚云峰不曾接触过的世界,想来这个孩子,也是好不容易才能留下的吧。   这个孩子,山枣也会很爱他的。褚云峰摸摸孩子粉嫩的小脸,念良的嘴角微微嚅动,吐出了一个小泡泡,褚云峰怜惜的看着眉眼都与褚良极其相似的念良,轻轻叹口气。   家里的臭小子,又多了一个!   很多很多年过去以后,褚云峰已经不能再打猎了,整日里就和村里的老头子们下棋,明明下的一手臭棋,十玩九输,看着他孩子气的嘟囔着小时候也曾受过名师教导的样子,山枣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   “让你笑我,瞧瞧,咳嗽了吧,天气转凉了,我给你舀件衣服去。”褚云峰慢慢的进屋取了衣服披在山枣身上,夫妻二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山枣轻轻靠着他。   “老头子,那箱子宝贝你藏了这么年了,还是分给孩子们吧,或许他们用得着。”   褚云峰拍拍山枣的肩膀,“那可是我的宝贝,怎么可能分给他们?等我死了,我要把那宝贝带到棺材里,下辈子还用得着呢!”   山枣微微眯着眼,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你个老东西,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守财奴!一眨眼,几十年都过去了……”   “我不是守财奴,我是守着宝贝呢!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两个还是晒晒太阳,下下棋就好。”褚云峰乐呵呵的说着。   屋里隐蔽的地方,原本应该放着珠宝的箱子里,只静静躺着一张略略泛黄的婚书,刚劲挺拔的字体和微微歪曲的生涩字体相互依偎,此生不曾分开过。   全书完。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